身世謎_第七章了無生意屢尋死

雕龍畫柱,亭台樓閣,勾欄瓦肆,在漫天大雪中若隱若現,牆角的紅梅開得分外美豔,為整個皇宮增添了無限生機。

一位身著華麗衣袍,頭帶風冠的貴婦被一群宮女簇擁著,急行於雪中,織錦紋鳳的鬥篷上,落了一層霜白。她麵頰緋紅,若兩瓣桃花。微蹙的眉間隱露不滿之色。

“娘娘,路滑,慢些。”

那貴婦並未聽勸,索性任性的甩開那些宮女的手,提起裙擺,深一腳淺一腳,自顧向前......

天賜殿,後廂。

輕紗幔帳,龍鳳錦被,寬大的睡榻上,靜靜的躺著一位女子,麵如白紙,毫無血色。一位頭戴襆帽,身穿灰袍的半百老者,扼著她的脈博,微閉著雙眼,思忖半晌,繼而睜開,

“殿下,這位姑娘隻是因疲勞過度,饑寒交迫而暈厥休克,並無它礙。”

徘徊在榻前的公儀靖駐足,“那為何依你所囑,天山雪蓮,禦貢千年人參都用上了,她怎麽還不醒?”

老者輕捋白須,微微搖頭,“她一心求死不願醒來,恐怕非藥物所能管。”

公儀靖愕然,姑娘,你醒醒,快醒醒啊。他緊緊握住那女子的手,在心中默念著祈求著。

平日裏很短的路,今日卻覺得份外長。淳於蘭馨邊鬥落身上的雪,邊解開脖間的係帶。侍候在左右的宮女忙替她將鬥篷拿下,退至一旁,她急急的進了後殿。

赫然看見公儀靖握著一位女子的手,那女子躺在榻上一動不動。雖然憔悴不堪,卻依然瞧得出她顏秀姿芳。

“殿下,”她溫婉的喚了一聲。公儀靖並未回頭,依然凝視著榻上的可人兒。“您都一宿未歇了,不如您去歇著,我來照顧她吧。”淳於蘭馨隻手輕輕搭於他的肩上,眸子裏盡是綿綿愛意。

“不,我得親眼看到她醒來。”聲音絕決而堅定。“蘭馨,讓您擔憂了,估計您昨兒個夜裏也未合眼吧,回去好好歇著。”公儀靖始終未看她一眼。

淳於蘭馨目光如炬,狠狠的盯著躺在床上的人,“是,殿下,那您也要注意身

子。”盡量壓低聲音,柔聲細語。

許是太累了,公儀靖握著雲若雪的手,竟緩緩入夢。剛入朦朧之意,突然感覺到手一緊,似被另一隻手抓住。他霍然睜眼,見榻上之人緩緩燥動,眉間隱隱顯露不安。

“姑娘,姑娘......”他在她耳邊輕喚。

“林千寒,帶我走,帶我走......”昏迷中,雲若雪死死抓著他的手放於胸口,“我是人,我是人,不是妖,不是......”公儀靖微詫,眸中閃過一絲悲涼。

“把藥端來!”

他一勺一勺,將參湯送入雲若雪的口中,可是全都順著嘴角流了出來。無奈之下,他隻好親含參湯於口中,用嘴送於雲若雪的口中。

雲若雪漸漸安靜下來,公儀靖凝視片刻,負手而立於床前,望著暖閣外的皚皚白雪,心中百轉千回。

渾身僵痛,緩緩睜開眼睛的雲若雪望著這富麗堂皇的大殿,不知今昔何昔,今處何地。難道我沒死?難道是林千寒?心頭的荒草瞬間發了新芽,她驀地坐起,

“林千寒!”驚喜之餘,脫口而出。

公儀靖緩緩轉身,輕揚唇角,

“你,終於醒了。”

“你是誰?”雲若雪不料,眼前竟是一陌生男子,她本能的護住自己的身子,蜷縮至床角。“這是什麽地方?我是活著還是死了?”

公儀靖輕垂眼簾,唇間輕沐春風,

“姑娘希望我先答哪個問題呢?”雲若雪臉頰微紅,啞口無言,“姑娘被我救活了,我呢,是姑娘的救命恩人,姑娘現正在我的寢宮,我的榻上。”

雲若雪瞪著靈動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公儀靖,

“誰讓你救我的,多管閑事!”

公儀靖納悶兒,這丫頭,是腦子凍壞了。我費了那麽大勁兒把她救活,沒一句感恩之言,還出言不遜?眼角眉梢皆藏著不羈與桀驁,恐怕是野性難馴,用常人之法與之溝通恐怕難行。公儀靖立馬收起溫柔笑臉,一臉冷峻,

“你一心想死,我不阻攔,可是你這條命既

然是我撿回來的,現在就歸我所有,我讓你生,你便生,讓你死,你便不能活。哼,沒有我的旨意,你休想為所欲為。”他狠狠的湊近她,壓低聲音,重而沉的在她耳邊低語著。

雲若雪憤憤的看著他,一言不發,冰冷的眸光不帶一絲感情。那眸光,像針一樣,刺在公儀靖的心上。

他輕勾唇角,眸中劃過一絲淒楚之意,拂袖而去,滿室悲涼。

雲若雪抱著雙膝,往事如潮湧般襲來,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世間之大,卻沒有她立足之地,就連死,也如此之難。她赤腳跳下床,瘋了般跑出殿外,努力想要逃,逃出世間,逃出魔咒般的往事,卻怎麽也走不到盡頭。腳下一滑,竟重重的摔在雪地上。眼淚,滴落出一個個雪坑,最後,融了一片雪。

黯然間,腦海中浮現出的,依然是林千寒的影子。她不知,他究竟是她的劫,還是她的宿命,僅僅一麵,卻早已深陷。

“你這樣糟賤自己,對得起關心你愛護你的人嗎?”熟悉的聲音再次飄然入耳,抬眸間,依舊是那張傲視一切的容顏。“若是你真想死,好,我成全你!”公儀靖手拿一柄精致匕首遞到雲若雪眼前,“戳進自己的心髒,僅一刀,你就可以如願所償。”

雲若雪緩緩站起,她抬起已經凍僵的手,擅抖著接過那把匕首,叮!一滴淚落在刀刃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她目如死灰,輕飄飄的看了公儀靖一眼,將刀刃對準自己的胸口,冷笑一聲。

“我就不該來到這世上!”

刹那間,刀刃被染紅,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雪上,濺出一朵朵血花,比那紅梅還要豔幾分。

公儀靖的右手懸在半空,微微擅抖著,鮮血直流。他用手握住了刀刃,他不會讓她死。

雲若雪擰著雙眉,不敢相信眼前一切,微微搖頭,緩緩鬆開握著匕首的手。微怔片刻,嘩啦,撕下衣角的白紗。一把奪過公儀靖手中的血匕首,狠狠的扔向遠處。用那塊白紗裹住他流血的手。鮮血頓時浸透了那白紗,

“若是你真想死,就先拿刀刺穿我的身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