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章

笑聲在半晌後停止,徐元平繼續說道:“我已經做好了一切與他對抗到底的準備和決心。我再沒認為他是什麽值得尊重的少主,而隻是一個飛揚跋扈剛愎自用目中無人的二世主罷了,如果沒有昊天老頭那百足之蟲般的實力和位高權重在其背後作為長時間的支撐,他連屁都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可想而知,昊天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眾人聽他罵得如此酣暢和爽快,都感到一陣難以言說的舒爽和淋漓,紛紛拍手叫好或高聲呼喝,氣勢在陡然間掀起了一個小小的**。

徐元平滿臉微笑,一手撫摸下頦的髭須,一手向眾人緩緩擺動,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眾人的情緒慢慢平定下來便正襟危坐,繼續凝神細聽。

他們聽過不下萬次,可是每一次聆聽都像第一次一樣狂熱而認真,他們要將這種認真和狂熱作為一種持之以恒的戰鬥武器,作為他們精神得以持續高亢而不衰的催化劑,作為與強權和壓製周旋的用之不竭的神器,然後等到出獄的那一天,禁製化為灰燼,自由重降我身,然後攜手狂歡,直至永恒。

“回到天庭以後,我向有司遞交刑事訴訟狀,一共遞交了整整那是八十一回,哈哈,剛好完成一個大周天的運轉,有司終於有了回應,說此事非同小可,需要假以時日詳細整理,不可輕舉妄動,不可操之過急,他們需要時間進行審查和詳實的佐證,在他們審查和佐證期間,不可再行遞交訴訟狀,否則按‘擾亂公堂罪’處理。”

“我看後隻是冷笑,誰不知道這其中的貓膩?跟我玩這個?當真是愚不可及,合當該誅!他以為群眾的眼睛都是瞎的!他以為百姓都是文盲!他們一天到晚花天酒地,醉生夢死,貪贓枉法,徇私舞弊,巧取豪奪,沽名釣譽,阿諛奉承,陽奉陰違,怙惡不悛,暴戾恣睢,眼高於頂,妒賢嫉能,口蜜腹劍,指鹿為馬,橫征暴斂,屍位素餐,當真是擢發難數,罄竹難書,人神共憤,人人得而誅之,當打入拔舌地獄、剪刀地獄、鐵樹地獄、孽鏡地獄、蒸籠地獄、銅柱地獄、刀山地獄、冰山地獄、油鍋地獄、牛坑地獄、石壓地獄、舂臼地獄、血池地獄、枉死地獄、磔刑地獄、火山地獄、石墨地獄、刀鋸地獄都不為過!”

“好!”眾人齊聲大喝,隨即響起一陣雷鳴般的掌聲,聲音排山倒海,石破天驚,氣衝鬥牛,振聾發聵,久久不絕於耳。

待得聲音止歇,徐元平繼續道:“果不其然,那些廝們一直拖延,如銷聲匿跡般,再也沒有音信。我一怒之下,拿起兩根天鐵所鑄的鼓槌在南天門的銅門上奮勇敲擊,我將我所有的恚怒和不滿盡數傾瀉在鼓槌上,金光四散,震得整個天宮搖搖欲墜,人心惶惶。天兵近不得我身,我越發高亢,越發激昂,全身充滿鬥誌,隻覺這真是造物主所賜予的最強大的力量,它代表正義,代表公平,代表希望,我忘記了時間,忘記了身在何方?眼前隻有鼓槌,隻有銅牆,還有那一個念頭,永不能忘!”

“我就這樣不遺餘力地捶打,最後終於因氣力不支暈了過去,待得醒轉來時,我已被押入審訊宮。昊天親審,高坐堂中,手撚髭須,一派正

氣凜然的樣子,我冷笑一聲,一口濃痰夾著神力呼嘯著攻向他的麵門,我知道,這一擊根本傷不了他,隻是氣憤不過他的虛偽狡詐,遂以濃痰驟然發難,打不到他至少也要讓他當場出醜才能稍稍平複我心中的惡氣。果不其然,屹立在兩側的哼哈二將早已出手,各吐一口濃痰,也是一樣的夾著神力呼嘯而來,與我的濃痰一撞,能量相抵,寂然無聲之下,消弭於無形。哼哈二將怒形於色,虎口翕張,企圖再次發痰,可昊天卻嗬嗬一笑,擺擺手止住了他們躁動的情緒,大聲說道:“有趣,有趣。”然後問我為什麽要告他兒子,我直言陳述他兒子為富不仁的惡形和飛揚跋扈的不可一世的草菅人命的劣狀,昊天一聽,冷笑數聲,大讚他兒子的光明磊落與聰穎絕倫,指斥我愚不可及,冥頑不靈,說人類劣跡斑斑,早該毀滅才是,今我兒子代表上天旨意略施懲戒於人間,大該普天同慶,晝夜狂歡才是,怎麽是草菅人命,為富不仁?你自己忤逆犯上,不好好遵從少主的命令,不自量力,鬼迷心竅,竟然放出豪言要告倒我昊天之子,要不是念在你這些年為天宮做過貢獻的情分上特對你寬宥處理,你此刻早已身首異處,形神俱滅了,哪還有嘴巴還有腦袋在這裏跟我抬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的豎子!來人啊!將徐元平打入反省園,剝奪自由,終身監禁!”

“我還沒有來得及破口大罵,就被哼哈二將給丟到這裏來了。一待就是若幹年。昊天想盡辦法想將我等眾人殺死,可是卻始終不能得手。多年以前我一直想不透這個緣故,現在我終於了悟。原來,我們擁有金色的心髒,那不再是殷紅的血液,而是金色的希望,太陽的力量,造物主所給予的恩賜,正義,公平,善良,上善若水,大愛無疆。這是神的最高境界,擁有這種境界的神,才是不死的存在!才是代表嶄新紀元的開創!”

“對!不死的存在!嶄新紀元的開創!”眾人情不自禁地高舉右臂,激動的齊聲附和。

“我們應該微笑,應該大笑,應該狂歡!不應該愁眉苦臉鬱鬱寡歡!不應該喪失了勇氣和驕傲!大家跟著我一起笑吧!”少年適時高聲大喝道,然後仰天大笑,笑聲震動寰宇,仿佛穿越過億萬年的星空去尋覓最夐遠的呼嘯。

眾人齊聲大笑,蓋過骨靈鳥的鳴叫,將所有的恚怒和怨懟扔進地窖,再也無處尋找。

“我現在還是要說一說那個小女孩。因為,我知道,她還活著。”

說到這裏,徐元平的神情有些激動,待得平複後,頓了頓,便繼續說道:“我聽千裏眼和順風耳告訴我,那個小女孩還活著。她在被那狗雜種截斷雙腿後那鮮血淋漓的畫麵兀自讓我悲憤難耐了很多年,隻可惜我上天無門,下地無路,無法令元凶授首,才仍使元凶逍遙法外直到現在,這乃是一件切膚之痛之事,如千萬隻蠆蛇齧噬著我的肌膚,讓我每日每夜都備受煎熬,痛楚無法擺脫,夢魘無法擺脫,鮮血兀自流淌,若幹年後都不會枯竭。世間最殘忍的畫麵還有比此更加猶有過之的嗎?時間磨滅不了的是無可奈何的悲愴,然而當我得知小女孩仍然天真無邪快樂無儔的活在陽光下的時候,我激動得熱淚

盈眶。我看到了人類的堅強和樂觀,鮮活心髒綻放出來的最絢麗的光芒,這種光芒何其偉大,造物主啊!請讓我們一起歌唱!一起瘋狂!”

徐元平雙手高舉,像捧著一件神聖至極的聖器,迎著風,向著宇宙之極的盡頭,喃喃梵唱。

誰也不知道他在嘰裏咕嚕唱些什麽,連順風耳都聽不懂,那似乎不是人的聲音,也非神的聲音,更非獸語、鳥語、蟲鳴,但仔細一聽,卻發現此聲音在很多年前的某一天似曾相識,眾人隻記得曾經的點點滴滴的模糊的片段,這片段一點也不陌生,相反卻讓人備感熟悉,熟悉到令人撟舌不下,驚詫不已。慢慢的,畫麵變得清晰無比,沒有瑕疵,沒有阻隔,沒有窗欞,就那麽赤裸裸的與眾人坦陳相見,一覽無餘。像一幅卷軸,緩緩向中間包裹,在滉瀁的思維的領域裏振翮高飛,扶搖萬裏,這裏是一個回憶新世界,它不是夢,卻比夢更加真實而沒有疑慮,眾人會在這裏找到自己的出發點,在最初的夢裏,他們柔弱得沒有縛雞之力,但是精神卻衝破雲霄九萬裏,照亮寰宇,無人能夠與其並肩,與其分庭抗禮。啊!眾人恍然大悟,他們看到的這個回憶的新世界正是萬物初生的卷軸,在流動的星辰中,姽嫿得令人靈魂巨震,不能自已。他們看到了初生的自己,萬物在這裏湧動,聲振屋瓦,響徹寰宇。蜂蠆虺蛇弗蟄,攫鳥猛獸弗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會而朘作,精之至也。這樣的柔弱能淹沒天地,洗刷一切邪惡,至聖至大,溶於太蒼,墜入玄黃,萬物歸一,一切重新開始。

“她在這十多年的時間裏練習行走,風雨無阻,憑借著心之所向的不屈不撓將被無情剝奪的行走硬給奪了回來。”徐元平不知何時已停止了梵唱,將眾人陷入斷想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眾人恍然,猶如南柯一夢,搖頭理清思緒,繼續凝望著徐元平,聆聽他的演說。

“小女孩從來沒有哭泣過,相反地,她的內心堅強,臉上綻放著和其她孩子同樣的笑容,美麗得令人心醉,善良得使人落淚。爺爺給她的下半身裝上了一個破舊的籃球。她將籃球墊在殘廢了的下體上,一步一步地挪著前行,直到嫻熟無比,習以為常。”

淚水,不可抑製的汩汩流淌,結成冰霜,或化為霧霾,飄向遠方。骨靈鳥的歌唱,附和著悲鳴,陣陣不絕,如惚如恍,如籟如殤,永無止歇,至亙古不僵。

“她也許不知道悲傷為何物?隻知道刹那芳華,明天依然是碧空萬裏,陽光普照。常常在夜裏想著的美好希望和夢想,想著想著便微笑著入眠,在夢裏,自已變成了一個張著翅膀的小精靈,在無拘無束地四處徜徉,而醒來後一切卻是原樣,可旁人卻難以想象。她現在已長大成人,可以接受醫院為她製定的假肢,那是人類的科技,智慧的結晶,定能讓她站起來,獲得新生,走向陽光。”

眾人呼喝聲高漲,達到**,紛紛舉起雙手,將神力擲向半空,緩緩匯聚成一個巨大的花苞。眾人拾材火焰高,隻見花苞慢慢綻放,五色光芒從花蕊中四散開來,變成朵朵花瓣,灑向徐元平的身畔,恭賀他的演講,將最高的褒揚盡情贈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