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五章 夢.朋友的心事

我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平靜了下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到宿舍的。總之,當我睜開眼睛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咚咚咚!”一陣低沉的敲門聲響起,我實在懶得起來去開門,索性繼續裝睡,對這敲門聲聰耳不聞。

誰知這敲門的人還挺有耐心,不僅鍥而不舍,而且還敲得很有節奏,我想他認定了我是待在宿舍裏,所以,不把門敲開誓不罷休。

本來我已經失去了耐性,正準備翻起來給他開門。可這時門外卻忽然沒有了動靜,接著,就又聽見腳步聲漸漸遠去。我想,那人已經走了,於是,又躺了下來,眼望著天花板,想著一些事情。

不知道剛才敲門的那個人是誰,是火鬆還是淡飛,但是猜了半天還是無法確定到底是他們其中的哪一個。但如果是火鬆跑來請客,

請我出去吃飯,那我不是虧大了嗎?別看這小子喜歡誇海,說什麽請這個請那個,但到了關鍵時刻就臨陣逃脫,或者是去了以後就假意地掏掏衣兜,還故意翻出來給我們看,說搞忘了帶錢包之類,說得冠冕堂皇的,到頭來,還是由我們來給他買單。

我身體本來就疲憊,再加上剛剛受過打擊,所以大腦還處於混沌狀態。我雙手枕著後腦,微睜著眼晴,著外麵飄舞的流火綻放出來溫柔的光芒,透過窗簾的帷幕傾瀉在宿舍的牆上,心想,追女孩子的事算是告一個段落。但接下來又該如何打發這無聊的時光呢?要不,去參加個俱樂或者什麽健身機構什麽的,但我這人生性懶散,什麽事情都持續不了多久,還是算了吧,想來想始終不出個結果,於是隻得閉上眼睛,很快又睡著了。

迷迷糊糊地,我做起夢來,那些夢雜亂無章,沒有次序。在夢裏,我好像看到了雪煙,她還是那樣的美麗,站在不遠處向我招手,對我微笑。我想走過去,但卻始終邁不開步子,腳下像鉛一般地沉重。我想呼喚,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急得臉色通紅站在那裏。不一會兒,雪煙消失了,又走來了煙雪,她看了看我,臉上似有一絲幽怨的神色,接著轉身離開了。一會兒又夢見了焰琴,一會兒又夢見了藍玫瑰,最後,像我走過來的是煙紅,卻見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紅發如火,華衣如雲。她走近來輕輕地牽起我的手,一直走一直走,至走到一座高高的山坡,然後坐下來,相互依圍著,看山腳下的燈火闌珊,看整個島嶼的漫天流火。此時我感覺,幸福已經將我包圍,我伸出手,輕輕地抬起煙紅的下巴,情不自禁地輕輕吻了吻她。刹那間,一股電流轉遍了全身,難道這就是愛情嗎,那麽迷人,讓人難忘,久久地沉醉其間。

後來,我還夢到一個女孩子,是我在高級學社的一個同學,她整天在我的身邊旋來旋去,沒話找話說,有時甚至伸手找我借書和筆,明明看到她的桌子上就有。於是就問她是不是喜歡我,要是喜歡的話就明說,不要忸忸怩怩的,結果她的回答竟然是喜歡,然後我們順理成章地成了情侶,手牽手漫步在草地上……

這是我最後一個夢,之後我就醒了,我感覺額頭上的如火的汗珠一滴一滴落下,人很虛弱,但腦子卻很清晰,夢中的內容大部分都記得。於是,我睜開眼晴,躺在床上,繼續回味著。

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其怪,夢中的女子,看起來都是那麽美麗,她們有的嬌嫃、有的俏皮,有的雖然圓睜著杏目,但實際上仍不失女性的柔美,想到這裏,我的心隱隱有些疼痛。不知道為什麽,有些東西,我越是努力地去想要忘掉,越是忘不掉。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有的人有的事,即使不刻意地去想,但潛意識裏還存在於記憶深處,有時還會在夢裏反複出現。

隻是我想不明白,為什麽夢裏出現的這些女子,她們美麗、善良,敢愛敢恨,與我短暫的相遇。兩心相悅,剛要品嚐愛情的甜蜜,旋即匆匆離我而去,最終成為我生命中的過客,隻留下無限的惆悵與遺憾,讓人回味。我知道,盡管不是每一次相遇都能讓人愉快,也不是每一段相處都能稱作是愛情,大多數隻能算是一男女之間的一種好感。但有些東西,一旦失去了,才覺得它的珍貴,隻是當時的我們並不自知。

後來我終於明白,其實得與失並不重要,重要是在她們陪伴期間留下的那些溫馨回憶,盡管是那麽短暫,但卻成了我生命的組成部分,那是我的青春和夢想。曾幾何時,有她們日子,我的生活裏總是充滿了歡聲笑語,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那麽活躍,連每根神經都那麽敏感,好像隨時隨地都想與人傾訴。哪怕一絲一毫微末的火苗,引發熊熊大火。我知道,是她們點了我的激情,讓我明白了生命的意義,也讓我生出男子漢的責任和義務來。要知道,在這之前,像我這樣從小就遊手好閑,膽小怕事的人,能夠產生這樣大的變化,都得感謝她們,她們身上的一些品質也給我帶來了一些影響。加之後來的家庭變故讓我不那麽幼稚和任性了。現在,她們都離開了我。我的激情也隨之消失了,生活沒有目標。我又變得消沉起來,雖然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暫時的。我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淡忘並這一切。但心靈的創傷還是需要時間才能夠恢複。

看著窗外的天色,漫天的流火又沉入了大地的眼睛裏,複又陷入一片黑暗。我感覺已經好了很多,而且肚子也開始“咕咕”地叫了,所以趕緊起來出去找飯吃。

我來到了食社,食社的人寥寥無幾,大多數人早已經吃過了飯,沒有吃飯的人已經屈指可數了。幾個食社的廚師正閑坐在一起談天說地,看他們說得眉飛色舞,就像他們炒的菜一樣有鹽有味的。他們真快樂,一點也感覺不到生活的枯燥。

我走到了食社的窗口,看著盆裏就剩那麽一

點兒的菜,我都不知道該點什麽了。我想起了火鬆,他在的話,一定會去吃點菜。

“你要什麽?”一位中年的廚師阿姨微笑著問道。

看著她慈祥的麵容,我感到奇怪不已。平時一個個都凶巴巴的,挺不耐煩的,怎麽這個時候態度竟然如此的溫和?我想了半天,不明就理。最後看了一眼空曠的食社,這才明白過來。

原來,平時社裏要是趕上吃飯高峰,排著的長隊像條龍,摩肩接踵的人群,性子再好的人也會被磨去了耐性,加之人聲鼎沸,喧鬧不已,整個吃飯的地方儼然變成了凡世的菜市場,哪裏還有什麽好心情給你?而現在呢?一個偌大的食社,吃飯的人還沒有廚師多,少數變成了多數,不慌不忙,師傅們的情緒自然也就好了起來,往往這個時候,個別善言的廚師還會跟你聊一會兒家常,當然,如果你也善言的話。

菜是沒有好吃的了,我也就隨便打了一點菜將就著吃了。在空曠的食社裏吃飯也是一種難得的享受,所以我就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著慢慢地吃。

即使再慢也有吃完的時候,當我抬起頭來的時候,看見師傅們雙手撐著下巴靜靜地坐在一旁等待著,有點不好意識,遂起身終於放下碗筷,趕緊離開。

我在草場上信步走了一會兒,感覺有點孤獨。便決定去找淡飛去了,我猜想這小子一定在打牌。

可是當我來到他平時打牌的地方敲門直到手都快要敲斷了,也沒有人給來給我開門。我想,莫非是他生我的氣了?以報我先前帶給他的打死也不開門的恥辱?但轉念一想,淡飛這樣舉止從容的人,平時也很大氣,出了吃飯做事動作慢一點以外,一般不計氣。為了證實我想法的正確性,我將耳朵貼在厚厚的鐵門上,屏氣凝神聽了好半天,終於確定淡飛沒在宿舍裏。奇怪,都這麽晚了,這小子去了哪裏呢?難道是約會去了?除了這個答案,我也想不到其它的結果了。

我又去找火鬆,還沒到他宿舍門口,一陣嘈雜的喧鬧聲便湧進了我的耳膜,我微微皺了皺眉。你還真以為自己能賭啊?每次過來找他都在賭博,真是無可救藥。不過轉念一想,這小子除了吃,平生的愛好就隻有這個了。要不然,怎麽打發無聊的時光啊?

我搖搖頭,正準備轉身離去,忽然一雙肥碩有力的雙手掐住了我的脖子,邊掐邊搖邊嚷道:“你這臭小子,今天上午死哪去了,老子敲了半天的門都沒反應!”

我正被他搖得神魂顛倒,剛聽到這句話,我立時神魂歸位。原來,是他來敲過的我的門。

我轉過身,掰開他雙手,不解地問道:“你怎麽從我後麵冒出來?”

“我剛剛在其他宿舍打了幾把,手氣不錯,我想還是見好就收吧,於是就回來了,剛好就碰到你。”火鬆嬉皮笑臉地解釋道。這贏了錢就是不一樣,連說話的腔調也激動地打顫。

“恭喜你啊!”我雙手抱拳,客氣地應了一句,然後就推著他的身子朝他的宿舍走去,邊推邊說:“行了,行了,你繼續去打吧,我也不奉陪了。”這火鬆的身驅龐大,我使勁推了一下他,感覺像推著一個大鐵球。

“哎哎哎哎!”火鬆不樂意了,反抗著嚷道:“誰說我要打了,我今天不打了,走,我們去吃點東西!”

這句話要是換在平時,我肯定驚訝得飛起來,這吝嗇鬼什麽時候也會拔點毛,開始請客了?真是怪事。驚訝歸驚訝,不過更多的卻是欣喜。但是今天卻不一樣,因為我剛悠然自得地吃完了飯,哪裏還吃得下?但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要是錯過了這次,到了明天再要他請,他是絕對沒有錢的了。所以我索性把心一橫,抱著“寧做飽死鬼,不做餓死鬼”的決心,毅然決然地與火鬆一起去買東西去了。

剛下樓就碰見了淡飛。哈哈,這真是天意!於是我立馬拉住淡飛說火鬆請客他叫我們一起去吃東西,可是淡飛隻“哦”了一聲,臉上表情頹喪,然後在我們驚愕地目光中步履蹣跚地朝他自己的宿舍走去。然後“砰”地一聲巨響,門被關上了。我感覺整個木質宿舍樓都在劇烈地震蕩,於是我和火鬆的靈魂都跟著踉蹌了一下。

“怎麽回事?”火鬆問出了我也正想問出的疑問,可是得到的回答隻能是我的“不知道”。

“走吧。”火鬆說著,拍拍我的肩膀。

誰知剛走到宿舍樓的門口,我的背便被拍了一下,我忙回頭一看,淡飛笑嘻嘻地看著我。“你這臭小子!”我邊說邊一拳轟在他的胸口,他躲避不及,身形踉蹌,差點兒摔倒,還好火鬆體型龐大,他輕輕一蹲,便輕輕鬆鬆抵住了淡飛踉蹌地身體。我籲了一口氣,心想火鬆這大鐵球似的身體也不是全無用處,至少在這緊要關頭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從此以後,我便不再敢小覷任何人了。特別是那種其貌不揚的人,因為我總覺得,他們是身懷絕技的高人。

“我靠!”淡飛剛剛穩住身形,似乎驚魂甫定,便想起來應該罵我。“你想害死我啊?”

“不好意思,純屬誤會。”我隻得開玩笑地解釋道。

淡飛似乎恢了正常,站穩了,於是我們有說有笑,跟在火鬆後麵走。

火鬆雖然手氣好,贏了點錢,但是畢竟數量有限,哪裏能承受得了我們如此揮霍。看著我們大張旗鼓地掠奪各種吃食,一邊悄悄地數著錢,一邊無奈地看著我們,他那歎息的聲音即使隔了一段距離我們都聽得到。

這一切我看在眼裏,因為不忍心,所以在挑選的時候還算有所克製。而淡飛呢?卻沒有那麽客氣了,一進店裏,就來了大個掃蕩。那架勢,恨不得將食品社的所有吃食席卷而空,那才叫爽呢。我看著都有點為火鬆擔憂了,心想就算將他給賣

了,錢也不夠吧。更重要的是,估計也沒有人肯出錢幫他買單。

我小聲對正在興頭上的淡飛說:“你不怕火鬆破產啊?”

“放心,他破不了產。”說完這句話,他就對我神秘一笑,不再說話了。

望著站在風中微微瑟縮的火鬆,那模樣,看起來是那麽的楚楚可憐。

其實,我們這次並沒有花去火鬆多少錢。因為在結賬的時候,淡飛隻拿了很少的一點東西,其他的統統都沒有要。我數了數,竟然比我的都還少。

回去的路上很沉默。大家都沒有說話。淡飛又恢複了冷漠,而火鬆則一直低著頭,像是個犯了錯誤的孩子似的,沉默無語。我本來想說幾句笑話來調節調節,可是在這樣的氣氛下,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在他倆沉默中,我也變沉默起來。至到分手,大家都隻是點了點頭,算是告別。

我踽踽獨行,終於挪到了我的宿舍,將所有東西一放,便躺在了床上。

剛一躺下,敲門聲就響了起來,我本來又不想開門,可是現在我也睡不著,所以便懶懶地走了過去,打開了門。

是淡飛。見他神情委頓,一臉的沮喪。

我的第一個反應是,他打牌又輸了?

“流火。”他有氣無力地叫了我一聲。

“坐吧,別站著。”我客氣地說,心裏卻在想你這樣黴裏黴氣地站在我門口,把我的好運氣都給衝走了,真是的。

淡飛找了把椅子坐下,可是因為心不在焉,沒坐穩,差點摔倒在了地下。我眼疾手快連忙扶住了他。

“我靠!你到底怎麽回事?靈魂出竅了嗎?”我皺著眉問道。

淡飛坐定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我,正色道:“最近我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兒。”

“早就猜出來了。”我的語氣雖然平淡,可是內心卻波濤洶湧,好奇心如翻江倒海一般直衝上腦門兒。我心裏在嘀咕著:“快說,快說,她是誰?”

“她長得很漂亮。”淡飛接著說道,眼神中露出一抹深情。

“她究竟是誰,叫什麽名字啊?”我憋不住了,脫口而出地問道。

“她的名字叫炣左尤。”

“可左右,可左右。嗯。”我喃喃地重複著。

“我不認識啊!”我嘟噥了半天說。

“不是可左右,是炣左尤。”他糾正道。我“哦”了一聲算是聽清楚了。

“她沒在我們這個教室上課,你當然不認識她了。”淡飛微笑著說。

“好好好,我不認識也不打緊,關鍵是你得告訴我你喜歡她為什麽還會不高興呢?”這是我目前最想知道的事。喜歡一個人應該是很開心的一件事啊,為什麽還做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淡飛沒有回答我,但是從他的眼神所反饋出來的信息可以斷定,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果然,淡飛開口道:“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這個已經猜到了,真與我的遭遇類似,所以我有同感。因此正當我想搜索一些委婉的詞句來安慰他時,他的語氣卻發生了轉折。

淡飛說:“她雖然已經有了男朋友,可是她和男朋友的感情並不好,隨時都有可能破裂。”

這是我始料未及的,於是我想了想說道:“你的意思是說你還有機會囉?或者是當她們產生裂縫的時候,你就可以趁虛而入,是吧?”

淡飛點點頭,不否認,道:“她今天給我講了她的很多事情,包括她與他男朋友怎樣認識的,包括她們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接吻,統統都告訴我了。”

“你想。”淡飛繼續說,“你想,如果是一個不信任你的人會說這些嗎?”

“你的意思是說她已經把你當成了她最信任的人。”我問道。

“可以這麽說吧。所以我一直在等機會。”

“什麽機會?”

“向她表白的機會。”

“等等等等。”我立馬打住了他的話,準確地說停住了自己的思維,因為我需要調整一下。

“怎麽?”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我的疑問:“憑她的幾句話你就確定他們的關係一定是處於破裂的邊緣?萬一她說的是假話呢?”

“一定會破的。”淡飛堅定地說,“因為他們天天在一起,但天天都要吵架,左尤每天都要哭一場。不過事後那個男的又跑去給她道歉,然後她們又開始接吻,不過接完吻以後她又後悔了,看得出來,她心裏很矛盾,她說,相比之下我要比她的男朋友要溫柔得多。”

“好吧,既然這樣,我也沒什麽可說的,隻能預祝你成功。”我被淡飛出乎意料的堅定震懾住了,我已不知道如何來勸慰他,一個正在興頭上的人最害怕的就是別人掃他的興,所以我有自知之明,不去戳他,以免掃了他的雅興,唯有拋下一句不會被反駁的話。

淡飛又聊到了火鬆,一提起火鬆,他立馬就激動上了,越說越起勁,慷慨激昂,怒火中燒,說什麽你都看見了吧,這麽個吝嗇鬼,我不過是多拿了一點東西,他臉上就青一塊紫一塊的,還兄弟呢!兄毛弟!從來沒見過這種人!……他喋喋不休如數家珍地數落著火鬆的種種不是。讓我無法插言。他說的都是事實,但他這樣不停地說卻讓我很是反感。

我一直覺得,無論別人有再多的不是,在背後數落他,也不是君子所為。男子漢大丈夫應光明磊落,應該有包容之心才是,俗話說:宰相肚裏能撐船,有本事當著人家的麵去數落,你在我麵前數落,起什麽作用,你能改變他嗎?相反的,還讓別人看輕你,認為你是個小人,還很窩囊。

而我自認為是一個窩囊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