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九章

這算不算是一種心性不正，如果是，那徐憂如何敢練？如果不是，那自己豈不是必死無疑了。

到底練不練？練的話，可能會死得很難看，不練的話，好像也會死得很難看。一個是可能，一個是必須，如果希望自己活下來，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即使是個傻子也會選擇前者。既然如此，我一不是傻子二不是弱智，為什麽不選擇前者呢？

最終徐憂選擇了練。因為練雖然有暴斃的風險，但是也有活下去並且成為強者的希望。有希望就有未來，有未來就有奮鬥的動力，有動力就會廢寢忘食，忘記過去一切，甚至時間。

“匪風之戀”所記載的練習模式非常簡單，簡單到令人咋舌。隻要會認字且不是文盲的人都能練成，老少婦孺皆宜。總而言之，隻要你想學就絕對學得會。這本書落在武林人士手中，那就是另一種情形了。他們在咋舌以後會捧腹大笑或嗤之以鼻甚至罵該書的作者是個腦殘。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一個根本不會武功的人會在練習了這些過家家似的動作之後會變成縱橫天下的武林高手，甚至天下無雙。他們一定會認為這東西是哄小孩子的玩具，自己又不是小孩子，怎會被騙？所以東方世家衰弱了，四大家族衰弱了，整個武林自然而然順理成章地就跟著衰弱了。

武林中自然有一些為了急功近利沽名釣譽者為求節省時間脫穎而出以期望達到既定的願望和目的，開始修煉一些速成法門。速成法門會在短期之內讓一個武功低微者獲得突飛猛進的蛻變，進入一流高手境界，其功效之卓然，絕對會讓人怦然心動，躍躍欲試，以暢想自己也能達到這種驚人的蛻變所帶來的巨大的成就感和榮譽感。

速成法門好處雖大，但是副作用也大。因為有得必有舍，有舍必有得。你得到了短時間內突飛猛進的神速和卓越的成就那自然就要付出代價。這代價也有點駭人，那就是縮短壽命。可是無奈世上之人都似乎嫌自己的壽命太長活久了沒意思，於是就拚命地練習這速成法門，然後就拚命地減壽，最後都拚命地湧向奈何橋，再拚命地爭搶投胎的席位。最後又拚命地投胎為人，如此循環往複，構成了一個又一個繁忙而擁擠的令人窒息的世界。

這個世界就叫做江湖，有一種神功叫做“匪風之戀”。有四大家族，它們分別是東方、

西門、南宮、北堂。還有一個並不悲傷的但是有點倒黴的公子，他姓徐名憂，此刻正被困在一個四處無門活像閻羅殿的森森大殿之中。

不過他並不絕望，因為他得到了“匪風之戀”，此刻他正在專心致誌地修煉。不過看他修煉的樣子，卻讓人捧腹大笑。隻見他右臂高舉，左臂低垂，雙腿叉開約十公分，嘴裏喋喋不休，念著口訣：“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四二三四五六交換……”雙臂、腰背、臀部、髖部、腿部、跟肩部、半月板甚至腳背上的小指都在跟著嘴中喃喃念叨的口訣進行一係列有節奏、有韻律、有美感的伸展運動，並且在每一個節奏之後順勢變化手臂伸展方向，一切顯得既和諧又順其自然，毫不做作，甚至周遭的一切都在跟著這看似荒誕不羈的節奏緩緩擺動，一切都似在自己的可控範圍之內，沒有什麽能逾越自己的意誌和情調，一切都在緩緩地有秩序地進行。就像太陽每天按時升起，按時落下，除非自生毀滅，否則誓死也不會爽約。

徐憂也不知自己練了多久，反正越練越感覺不是自己，越練越感覺靈魂在騰飛。本以為這是一項極度消耗體能的運動，可是事實卻截然相反，不僅不消耗體能，反而讓體能在這一連串的循環往複中得到源源不斷的供給和釋放，以求達到一種平衡的臨界點。徐憂就像一個天平，努力保持著這種微妙而神奇的平衡。

山中無甲子，修真無歲月。

當徐憂將最後一頁練到自然停下的時候，感覺時間才過去了短短一周，而實際上已經整整過去了半年。

也就是說，他已經半年沒有吃東西了。

當然，隻有他自己才信，別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

他隻感到自己體內有一股奇異的真氣在運轉，而且隨著自己心意竟然能夠隨意控製其強弱。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個會武功的人了，於是隨手一揮拳朝著那四座銅像打去。

其實他並不想損毀這四具銅像，雖然他曾經在一氣之下想要將他們拆卸，但是那是在特定的環境當中，而現在早已時過境遷，他對他們沒有恨，這隨手的一揮隻是一種單純腦細胞傳達神經指令的本能活動罷了，可是就是這樣一種神經元細胞的本能反應，“啪”地一聲脆響，四具閃爍著金屬般光澤的威風凜凜正襟危

坐的東方世家的幾位老祖宗的塑像便在這不經意的一次實驗當中土崩瓦解、灰飛煙滅了。

徐憂的本能反應是立馬收回自己發拳的那隻手，然後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瞧著這隻手掌上那紛繁錯雜的條條無人能解的紋路，想得出一個說服自己平靜下來並且相信這不是在夢裏的一個理由。

為了驗證這個理由是正確無疑的，他又換了一隻手掌變化成拳後擊向了那六根朱紅色柱子中的其中一個上麵栩栩如生的蟠龍。很不幸的，那可憐的金色蟠龍雖然沒有開罪這位公子，可是依然逃不過被化為齏粉的悲慘命運，紛紛揚揚像一片金雨一樣撒了下來，很像傳說中的“金蠶絲雨”，也很浪漫。可是時間不對，地點不對，這毫無來由的浪漫著實讓徐憂無處享受。更重要的是，他又躲過了一次死神的光顧，因為靜謐的大殿之中沒有一絲風，所以那金色蟠龍在被徐憂這漫不經心的一拳打成了齏粉之後隻是徐徐地筆直地緩緩降下，在纖塵不染的地麵上慢慢堆成了一灘金粉，而沒有被徐憂吸進肺裏嗆死。雖然此刻徐憂練成了“匪風之戀”，但是這門神功卻無法阻止粉屑煙塵之類的東西進入肺部。這也是這門神功的一大缺憾，可見神功也不是十全十美毫無瑕疵的。人的智慧雖然無窮，可是缺陷也是無窮無盡的。不過轉念一想，正是因為我們人人都有缺陷，才能構成一個五彩繽紛色彩斑斕百花齊放生生不息精彩紛呈的江湖。

徐憂本自驚訝間，忽然聞到一股惡心的氣味，一眼瞧去，原來是東方劍的屍體。這屍體也真夠義氣，不聲不響無怨無尤地陪著自己度過了半年漫漫時光，現在倒變得完全不像是屍體了，倒像是木乃伊，水分早已蒸發殆盡，但是惡臭卻是遲遲不能揮發，也就是說，自己被這惡臭熏了整整半年了。可是為什麽今天才發現呢？

徐憂想不通。

其實不是想不通，而是因為“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如果他不是一個當局者，而僅僅是一個旁觀者，那就不會如此糾結一臉苦逼而不解了。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我們就可以理解：自己這半年來吃飯了嗎？沒有嘛，沒吃飯不會感到餓，為什麽？練功嘛。對啊，既然在練功期間不吃飯都不會感到餓，那聞不到惡臭不是也在有解範圍之類了嗎？既然在有解範圍之類那還糾結個屁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