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古劍湛盧_第七章（一）
午飯之前，來燭庸城參加品劍大會的各門各派的人士都聚集在之前晚宴的大廳，前來通報的歐陽家的家仆說是少主找到了下毒的凶手，大廳內眾說紛紜，就等歐陽楓來給個解釋。
幾個穿得桃紅柳綠的男子被五花大綁地壓進了大廳，一進門便被激憤的眾人指指點點。多數正派掌門和商幫的當家們都不屑為這小事動身，便差了弟子門人前來查看情況。
張若水不諳江湖世事，看得滿腹疑惑，不禁問道身旁已經可以下床走動的韓羽蕭：“羽蕭師兄，這些人的裝扮好奇特呀，都是什麽……天顏閣的人？”韓羽蕭一臉嚴肅得望定了眼前的幾個妖豔男子，輕聲道：“天顏天顏，便是天賜容顏之意，天顏閣所收門徒都必須是容顏姣美之人，門下弟子都喜歡衣著鮮豔。”
張若水再端詳著被家仆摁在地上的幾人，的確個個濃眉大眼，美貌堪比女子。“原來他們就是暗害韓師兄的人。”張若水星眸含火，有些憤憤不平地說。
“諸位，”歐陽楓負劍在背，氣宇軒昂地走進大廳，“真相現已查明，昨晚在晚宴下毒的正是這幾個天顏閣魔人，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來破壞燭庸城品劍大會。要如何處置，還要交給各位來評說。”
“殺！殺！”“殺魔教妖人，為遇害的英雄報仇！”“還等什麽，砍了這些雜碎，把首級扔到天顏閣的老窩去！”一時間眾怒如煉獄烈火，跪在地上的天顏閣眾人已成眾矢之的，一言不發，默默低頭看地。
“歐陽少主，”陳悅一臉正色走上前去，“凶手固然應當正法，在下以為，天顏閣行事詭秘，燭庸城聚天下豪傑，他們來下毒必定是來擾亂我們，意欲奪取歐陽城主的湛瀘寶劍，我們不可大意輕敵，仔細盤問，掘出幕後黑手才是。”
眾人聽了青城派大弟子的一番話，紛紛點頭稱讚：“陳大俠說的是，我們雖占上風，可不能大意失荊州。”“陳大俠慮事周到，堪當青城派掌門繼承人。”
歐陽楓臉色微青，略有深意地瞅了陳悅幾眼，思忖了片刻，長袖一拂，指著幾人道：“陳大俠所言極是，那麽就由歐陽將他們押下去……”未等歐陽楓說完，幾個人咚咚地倒下，不由得驚得眾人一跳。
張若水自然是星目圓瞪，按捺不住上前想一看究竟。這邊陳悅也被打個措手不及，連忙搶到了師弟身前。“大師兄，他們……是怎麽了？”陳悅一試鼻息，驚呼道：“死了？！”
張若水第一次看見活人在他眼前死掉，驚得雙手微
顫，喃喃道：“怎會，方才還……”緩緩步來的韓羽蕭蹲下，扳著其中一人的頭，將眼耳口鼻都仔細驗看了一番，連忙棄手彈開，驚覺說道：“若水，不要靠近！”
作為回生穀代表的辛彩和景瀾走了過來，謹慎地查看了一下屍體，景瀾道：“是中毒！”辛彩略一沉吟，道：“是喪魂砂，這毒相當猛烈。”眾人聞言皆驚。歐陽楓冷靜地分析：“我想，他們一定是將毒藏在舌下，似乎是早已預備好的，毒藥外麵用一層特殊的塗料包裹起來，以防平日裏不慎中毒。他們如今是將這毒咬碎之後，毒藥泄出，使他們頃刻之間斃命。”景瀾補充道：“這喪魂砂會使中毒之人麵皮綠中透紅，最先反應的就是耳朵背後了。”
張若水聞言大驚失色，麵色變得鐵青，道：“那如此一來，豈非線索全無？”眾人紛紛麵露難色，甚至有人抬出了正派掌門：“這要不去將四大門派的掌門都請過來吧。”“對對對，四大正派的掌門坐鎮，魔人不敢張狂。”
歐陽楓卻是出奇得鎮定自若，長舒了口氣，麵向眾人道：“諸位，魔人已死，罹難的豪傑們的仇也算報了，我們不必驚動各位掌門。”他略微頓了頓，繼續說：“天顏閣虎狼之輩，我們不可隨意公然挑釁，不能掀起中原的腥風血雨。再說，燭庸城區區商幫，隻能自保，江湖之事，也不敢擅作主張。明日品劍大會，照常舉行，還望諸位賞臉。”說罷，便轉向身後的家丁，道：“來人，將這幾人的屍體拖到後山埋了。”
聽完歐陽楓息事寧人的一番言論，眾人也附和道：“歐陽少主所言極是，天顏閣勢力雄大，我等的確以卵擊石。”“有青城派的萬俟道長和伽藍寺無想齋的門人在此，想必魔人不敢過於張狂。”“無事便好，無事便好。”
張若水聞言心中繞起了千千結：“腥風血雨？不過是貪生怕死，害怕天顏閣找他們下毒報仇吧？難道所謂的各路江湖豪傑，原來不過是除些小賊，見到真正的魔教亂黨，便都成了縮頭烏龜？”唇紅齒白的少年有些失望地暗自搖頭。
在歐陽楓的勸說下，眾人陸陸續續離了場。張若水憋得心裏難受，又想道來了燭庸城兩天，還未好好領略完這恢弘的建築就因為韓師兄的事忙裏忙外沒有休息，心中有些不甘。他和韓羽蕭和陳悅打了個招呼，就決定去到處走走看看。
沿著錦鯉池一直走，一老一少的爭辯聲竄入耳際。張若水無意偷聽別人的談話，卻在假山石縫間瞥見了歐陽少主和歐陽老城主。
“
爹，出了那麽大的事，我很擔心湛盧劍，你就把它交給我保管吧。”歐陽楓眉頭緊皺，那架勢幾乎是要把自己的老爹一口吞了一樣。“不可能！”歐陽老先生拖著沙啞的嗓子輕聲吼道。“我還沒死，隻有我有資格擁有湛盧劍。我答應了江湖豪傑們明天展示給他們看，也隻是看一眼！”
“你這是剛愎自用！”歐陽楓朝病痛中的老父發了火。“哼！”歐陽老城主也氣得吹胡子瞪眼，拂袖走出了亂石林。
張若水看得清清楚楚，歐陽楓朝他老爹離開的方向，沒有發音，隻是用唇語說了句：“老不死的。”
他竟然這樣辱罵詛咒自己的父親？張若水很詫異。他想道歐陽楓方才之態，與之前所見大相徑庭，江湖所言歐陽少主正人君子，事父至孝，今日所見真是浪得虛名啊。難道他金玉其外敗絮其內，平日裏看上去正氣凜然，私下不過還是忤逆的富家子罷了。還是天顏閣魔人伏法後，他不再緊張了？
這樣思忖著走了了一段路，張若水便遇上了傾璿姑娘，見她一襲綠裙素雅依舊，無論何時都麵無表情儼然冰玉，無端被一個紫衣公子攔住了去路。“傾璿姑娘，昨日得罪了，現真凶已查明，秋某替歐陽大哥在此謝罪了。”
秋明洌笑展春風，一派風流瀟灑之相，人說千金一擲為紅顏的貴公子，大抵就是他這樣的人吧。“無礙。不關秋公子的事。”傾璿冷顏道，目光不曾落在秋明洌臉上。“傾璿姑娘果然大度，在下佩服。本公子傾慕傾璿姑娘已久，昨日相見便覺翩若驚鴻。今夜想請姑娘涼亭一聚，在下會備些酒菜點心。”說著，秋明洌伸出一隻手竟然要搭了上去。
傾璿一驚，立刻往後一退，神色稍顯張皇地瞪著秋明洌，美目略含怒意，蛾眉微豎，卻是極美。“傾璿姑娘是不給紅袍山莊麵子嗎？”秋明洌抬出了顯赫的家世，這或許是他勾搭姑娘的殺手鐧。
“紅袍山莊……”晗光琉璃目中閃過一絲異彩。秋明洌見情勢有好轉的現象，笑意更加媚蕩放浪了。傾璿定睛打量了一下秋明洌，神色中帶了些失落，道：“既是紅袍山莊的公子，秋公子還是得體些好。眼下傾璿還要去準備午膳，失陪了。”
然而秋明洌並不有作罷的意思，竟然步步緊逼，就是不放傾璿走。
張若水在一旁看得不爽，任你如何達官顯貴，也不能任意妄為啊。想著，他便血氣一衝，也不管他是不是養尊處優的貴公子，也不管自己一介弱弱書生不堪一擊，亮眸微瞪便徑直上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