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一章

既然“敲詐”的目的已經達到,沈兄也就失去了應有的利用價值,梁燕拿著錢就甩開了沈兄的手,與林娜並肩朝我和徐飛走了過來。

“走,去吃串串香!”梁燕興奮地說。

“我想吃坩堝兔。”徐飛小聲嘟囔著。

“坩堝兔不好吃。”梁燕聞言,不禁皺了皺眉頭。

“你想吃什麽?”梁燕忽然轉頭問我。

“我,隨便。”我無所謂地答道。實際上我對餐館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敏感度,加上很少在外麵就餐,因此也不甚了解,意見也自然給不出,還不如放任他們自由定奪,管他們吃什麽,反正隻要不是讓我掏錢那就行。更何況,我身上一分錢也沒有,也懶得發表無聊的議論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啊,你們慢慢商量啊!”沈兄過完了煙癮,見我們還在商量,向我們打了一聲招呼。

“去吧,去吧,你忙你的,我們也正忙著呢!”梁燕擺擺手,頭也不回地說道,表情極其不耐。

“沈兄,慢走!”我不希望沈兄被梁燕“糟蹋”得太過難堪,便微笑地給沈兄打了一個招呼,畢竟他是我們的老師,我們還是應該尊敬他,至少在麵子上我們不能過於忤逆。

“你們到底想吃什麽?”梁燕繼續問道。

“我吃玉林串串香。”林娜淡淡地說道,但是態度卻是如此篤定。

“我吃坩堝兔。”徐飛依然小聲說道。

“我還是隨便。”我攤開手,滿不在乎。

“就吃玉林串串!”梁燕下定了決心,不由分說就將我攆著往前走。弱飛雖然此時一心想吃“坩堝兔”,但也知道此刻也難排眾議,獨木難支,隻得放棄信仰,改投宗派,隨著我們的腳步前往“玉林串串香”。

“玉林串串香”在一條偏巷裏,離師大不遠,即使閑庭信步,也要不了多少時間就能抵達。

因為這裏隸屬於大學校園附近,所以周遭的居民或頗有商業頭腦的小販便因地製宜,以此為中心向四周輻散,直徑達百米左右,覆蓋著以火鍋、中餐、小吃為主要營業對象的餐飲業在源源不斷、取之不盡的人流量中占據得天獨厚的優勢,以至於興盛不衰、發展迅猛,人氣也是有增無減。

我原以為“玉林串串香”應該人滿為患,熱鬧非凡,哪知道坐下以後才發現竟然冷清至極,門可羅雀,除了一對情侶在角落裏嬉笑怒罵,便再無閑客。我們四人找了一個風扇狂飆、氣流通暢的地方坐下,竟然顯得怪異而突兀。

“你怎麽選這地方?”我奇怪地問著梁燕。

“有問題嗎?”梁燕翻看著服務員遞過來的菜單,嫻熟地點著菜:“一個紅湯酸辣鍋,多加番茄,四疊小炸蟹,四瓶啤酒,四杯枸杞白酒。”

“等等,我不喝酒!”乍一聽無所顧忌熟稔到令人驚悚的點酒方式,著實把我驚了個透,抿到嘴中的紅茶都險些噴薄而出,在理智與本能觸電般的反應下,我慌忙地擺手拒絕。

梁燕不緊不慢地放下菜單,鄙夷的說道:“你還是不是男人?”

“誰規定男人必須喝酒?”我淡淡的反詰道。

梁燕愣了愣,撇撇嘴道:“不喝算了,正好節約錢。”頓了頓,接著說道:“老板,三瓶雪花。”

“揀菜。”梁燕說著,便起身向存菜欄走去,拿起一個盤子,就開始精挑細選起來。林娜和徐飛也各自拿著盤子揀菜去了,隻有我還站在原地未動

“你怎麽不來揀菜?”梁燕揀著揀著忽然發現少了一個人,遂回頭問我。

“我懶得揀,你們選什麽我就吃什麽。”我抿了一口茶,不驕不躁的說。

“我們揀的都是我們愛吃的,你要不愛吃,就不要吐出來。”梁燕道。

我淡淡一笑,“不會。”

風扇的狂飆吹過我的全身,我感到一陣說不出的清涼。

這頓飯吃得格外歡暢,三個人的酒量就梁燕最大,不過大並不代表好,梁燕喝得滿麵潮紅,眼神迷離。我也記不清他到底喝了多少瓶啤酒,外加多少瓶白酒,反正喝到最後已完全變成了女版的關公,幸而還未倒下,走路也還算正常,不需要被人拖著走。

吃完飯後,徐飛和林娜有事娜先行離去了,我因為自行車還停在沈兄他們研究生宿舍的樓下,所以要先回一趟師大。所以準備向梁燕告辭,但梁燕卻說她的鑰匙放在沈兄宿舍了,所以也要回師大,要和我同路。

我說好,那就走吧。

可是梁燕卻沒有動。

“走啊?”我催促道。

隻見梁燕捂著胸口眉頭微皺做難受狀道:“我現在有點想吐。”

“你難道要吐在這裏?”我瞟了一眼尚未收拾的杯盤狼藉的桌麵,心想吐在這裏倒也不錯,雖然給這店的服務員增加了不少麻煩,但至少比吐在大街上強,便說道:“既然這樣,那你就吐吧,我等你吐完了我們再一起走。”

這時梁燕卻搖了搖頭,說:“我又不想吐了。”

我一聽,不耐煩地說道:“你到底是想吐還是不想吐啊?想吐的話就趕緊吐,不想吐的話就趕緊走。難不成你還要一直坐在這裏?”

梁燕沉默了半晌,道:“你幫我去買瓶水吧。”

“桌上不是有水嗎?”我望著她麵前尚未動過的那杯紅茶。

“我不喜歡喝茶,我想喝鮮橙多。”蘇伊道。

“真是麻煩。”我歎了口氣,轉身朝門外走去。

“錢給你。梁燕小聲說道。

我忽然想到自己身無分文,著實尷尬,但此刻也顧不得麵子,轉身拿了梁燕遞過來的錢便朝有賣水的地方走去。

這裏小商鋪林立,沒走幾步便找到一家,我隨手選了一瓶付了錢就走了回去。

梁燕接過,小聲說了句“謝謝”,就“咕嚕”“咕嚕”大喝起來,放下來時已減少了二分之一。

“你不是喝酒挺厲害的嗎?怎麽喝了幾盅就原形畢露了。”我不無嘲諷的說道。

梁燕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緩緩道:“我可沒說過我喝酒厲害。”

“既然不厲害那還喝這麽多?”我奇怪地問道。

“這是我的習慣。”梁燕淡淡地說道,然後站起了身:“走吧。”

此刻已過辰時,太陽高懸,熱氣卻隨著季節的推移而逐漸收斂,“飲食街”上迎麵撲來一陣陣涼風,梁燕本**紅的臉在這陣涼風的撫慰下得以緩緩消退,不似先前那般緋紅了,不過眼神依然洋溢著一絲迷離,夾雜著的難受和不適的感覺在我有意無意的乜斜中昭然若揭。

沒走多遠,梁燕忽然停了下來,手撫額頭,下意識的叫出了聲:“等一下。”

“怎麽了?”我見她確實難受,也沒再冷言冷語。

“我頭好痛。走不動了。”梁燕輕輕錘了錘額頭,眼神中充滿焦灼和痛苦

我憐憫地看著她,一字一頓道:“你到底是因為頭痛,還是因為走不動?”

“頭痛,又走不動。”梁燕沒有繞彎子,開門見山地說道。

“那你想怎麽樣?”我無奈地問道。

梁燕放下撫著額頭的手,道:“我們坐個三輪吧。”

“我沒錢。”我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我給!”梁燕在難受之中加重的語氣,似乎耗費了她極大的膂力,在說完這兩句話之後,便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個城市的三輪多如牛毛,穿街插巷以此人力車最為方便快捷,特別是在這種中小城市,那更是隨處可見,隻要隨手一招便晃晃悠悠地蕩到了你的麵前。你坐在上麵,隨著一種緩慢的節奏在顛簸中升華,即使是平路,也沒有一種平坦的感覺,而人們並不會因為喪失了平坦而將其厭倦,因為人生本就是泥濘而顛簸的,太過平坦反而會讓人心生不安,而三輪前進的趨勢是緩慢而持重的,不疾不徐,沒人催趕,就算拚命催趕也快不起來,這不正是人生的寫照嗎?在冥冥之中似乎暗含了一種契機,而我們正沿著這樣一種契機走向最終的結局。

三輪在慢慢悠悠地向前行使,梁燕雙手托腮,眼眸微閉,不知在想些什麽。我向她瞧了一眼,見她沒什麽事,就將眼光轉向右側的風景。

緩緩向後退卻的風景,隻有在這樣一種落後卻永遠不會過時的交通工具上才能不遺餘力的盡情享受而不被打擾,這是一種另類的奢侈,我喜歡貪婪地享受這種奢侈。

正在我沉浸在右岸風景徐徐轉換的悠遠而漫長的欣慰中,忽覺左肩緩緩一沉,我正憑本能覺得應該大叫出聲時,一陣柔聲卻傳入我的耳畔:“讓我靠靠。”

於是本能被壓製,聲音擱淺在喉管,我緩緩吸了一口氣,卻不禁皺了皺眉頭。

我想吮吸一陣芬芳,可入鼻處卻夾雜著濃烈的酒氣,還有揮之不去的火鍋氣息,將本來綺麗的畫卷拂拭下陰霾,這種滋味並不好受,它讓我挪動不得,不過幸運的是路程不長,不然真是有種受罪的感覺。

不過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我不得不未雨綢繆反複衡量,如果此時我陡然推開了她,她會不會一氣之下吐在我身上?

沒有,我們順利回到了師大研究生宿舍樓下。我的自行車就停在一樓的拐角處。

梁燕問我上不上去,我搖了搖頭,說我要回去了,於是埋頭開鎖就欲離開。

“你這麽早,急著回去幹什麽?”

梁燕的疑問自我的背後響起。

“不幹什麽。”我淡淡的答道,這也是我習慣性的回答。

“不幹什麽那你還回去?”梁燕不依不撓地問道。

我一愣,思維盤旋,搜索不到應該回答的辭藻,一串串疑問也自心底升騰,不斷地質問著自己:我回去幹什麽?回去能幹什麽?從小到大,這都是父母長輩們說的話,像是告誡,又像是命令,無形當中已悄然深植在我們心底,成了聖旨,無力抗拒。

我緩緩轉身,望著她問道:“既然不上課了,那我留在這裏幹什麽?”

梁燕道:“反正也沒事,不如我們上去把電影看完。”

我點點頭,心想這主意不錯,於是鎖了車,和梁燕上了樓。

推開沈兄的門,我發現裏麵竟然沒人,電腦開著,應該剛走不久,我隨意坐了下來,梁燕點開電影就招呼我坐過來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