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紅色絲絨秋千架上的少女_066:是不是真的老了

當然,那句“我艸你大爺”我沒敢說出口,隻是在心底默默問候了千百遍。有時候我還是蠻佩服自己的,這種關鍵時候我還記得住顧承中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不能這麽罵。

可我現在該說什麽?他現在的舉動分明不正常啊,一旦控製不住體內的洪荒之力,那我就完蛋了。

怎麽辦?

然而,沒等我反應過來,顧承中那傻逼,好,對不起,現在請允許我爆粗口,他竟然垂下腦袋,漸漸湊近我,微光之下我清楚地看見他眼底的火光和嘴角那抹嘲弄又溫柔的若有似無的笑意,天啦,這算什麽事兒!

“問你話,啞巴了?”顧承中凝視著我,眸底的星光點點,如同深海之水緊緊包裹住我,那種溫潤清涼的嗓音裏,帶著點綿綿的紅酒甘醇,說不醉人,那是假的,我忽地瞪大眼睛,虎軀,哦不,嬌軀一震,他在半醉半醒之間,漸漸湊近我,帶著玩味和琢磨的意思,薄唇微微顫動,那抹笑,漸漸地綻開了,越來越靠近我!

我大氣兒不敢出,無奈一隻手被他抓住摁在身側,一隻手瑟瑟地抖著,情急之下,我隻好一巴掌拍在顧承中俊逸的臉上,生生地將他的臉推開,那一瞬我隻感覺到他臉上的溫熱,還有呼吸間溫熱顫動的氣息撲到手心裏,他臉被我拍歪了,醉醺醺地看著我,不自在地嗯哼了一聲,我瞪著他,頓時氣短了,嚇得心跳都慢了一拍,“顧-叔叔!不可以!”

顧承中不自在地扭著脖子,想要逃離我的手掌,他微醺,眼睛半開半闔,迷迷離離的眼神瞅著我,眼角帶著屋外微涼的風霜,也帶著會心的笑意,那種半醉半醒間慵懶的姿態,此刻躍然眼前,我咬著牙,手掌死死撐著他的臉,他感覺不適,這才鬆手去抓我的手腕兒,在他動作之前,我趕緊卡住他脖子,他嗆了兩口,壓著我的身子支起來,不適地掙紮著,我趁機抬起膝蓋,在他肚子上頂了一下。

要說這人的天性是改不了的,如同顧承中的征服欲和唯我獨尊,我那一腳出去,他頓時皺眉,迷迷糊糊出手來抓我,像征服一隻誌在必得的獵物一樣,帶著王者的傲然之氣。

當然,我也不是傻子,知道就算是醉酒,要是真打起來,我還不一定打得過,於是我選擇了速戰速決,用盡吃奶的力氣,狠狠一推,再蹬腳一踹,“砰”的一聲,顧承中被我踹下沙發,慣性使然,一下子倒在了茶幾邊上。

“啊——————”昏暗中,顧承中悶哼了聲,我瑟瑟縮在沙發上,隻見他坐在茶幾壓著的地毯上,狼狽極了,一手摸著腦後,垂著腦袋。

我心想,完蛋了,這下完蛋了,我這是把顧承中弄殘了?

然而,他哼唧了兩聲,竟然撲在茶幾上,腦袋枕在手臂上,沒聲音了。

這就尷尬了。

我悻悻地起身,拖鞋都顧不上穿,瑟瑟縮縮地走近他,做好了隨時準備逃跑的準備,我試著輕輕扯了扯他的衣服,“喂——————顧承中,顧承中——————”

沒反應。

我又扯了一下,心跳快冒到嗓子眼兒了,“顧承中——————,喂,你不會摔死了吧?”

腦海中忽然冒出來這麽一個可怕的想法,我心想,剛才那一下,我是不是太狠了?

不會這麽脆弱吧顧叔叔,我趕緊開了燈,客廳裏頓時亮堂起來,我走近顧承中,彎腰細細打量他,滿臉的狐疑,要真死了——————

我顫抖地伸出一根手指,瑟瑟縮縮地往他鼻尖探去,手指上感受到一抹溫熱的氣息時,我懸著的心,噗通一下掉回去,還好,還活著。

然後他眼皮顫了顫,臉上騰起一陣不適的表情,他自己扯鬆了脖子上的領帶透氣,擰著眉頭努了努嘴巴,砸吧了兩下,然後靠著茶幾睡著了。睡著了!他竟然睡著了!

“媽的智障——————”我長長舒了一口氣,真想把他從陽台上扔下去!

真是氣死我了!

我雙手叉腰看著腳下的人,深灰色的地毯和他身上的西裝顏色層次分明,吊燈柔和的燈光下,他的麵孔愈加好看了,堅毅硬朗中平添了幾絲柔和,即使是側臉,也足夠撐起蠱惑人心。他眉骨微微突出,眉峰筆挺,濃密的眉毛下眼皮擋住了那雙闔黑的眼睛,看起來倒是沒睜開眼那樣凜冽和淡漠,唇峰往上,是硬挺的鼻子,和微擰的眉峰相接。

心中某一處,好像被敲了一下,我的防備失策,心中動容,要是這樣在客廳裏睡一晚,會感冒吧?

可他這麽沉,我一個柔弱的小女子要想把他搬進臥室,算了,想都別想。我踹了他一腳,好似知道他睡著了,所以才更放肆,反正睡著了不可能起來狂揍我一頓吧?

“喂,顧承中——————顧承中,你醒醒!”

睡得跟豬一樣。

“顧承中,你要是再不起來,那蛋糕別吃了,我一個人吃。”我瞅著茶幾那頭的蛋糕說。

沒反應,我深吸了口氣,置氣地說,“是你不吃!別說我吃獨食!”

——————

我是真的餓了。

蛋糕被我吃了一半,肚子才飽了。

吃飽喝足,我看著客廳裏熟睡得跟豬一樣的顧承中,最終還是決定給他蓋一床毯子,再把客廳的空調定時。

第二天一早我醒來時,容嫂還沒來,顧承中已經起了,看他的樣子已經是洗漱好了,而且還換了一身好看的人皮,黑色的休閑長褲,小窄領襯衫搭配深藍色的針織衫,頭發梳得不錯,看起來精神抖擻。

我穿著睡衣到客廳,打了個哈欠,他挪開看平板的眼睛注視著我,眼神顫了顫,緊接著眉頭擰起來,冷不丁冒出來一句,“頭發跟雞窩似的。”

我哈欠打得眼淚花直冒,往餐桌上一座,拿了塊三明治往嘴裏送,“某些人昨晚上好不到哪兒去,別以為換了一身裝備我就會忘了昨晚上你狼狽的模樣。”我斜他一眼,抓起桌上的牛奶倒入玻璃杯中,上下打量著他,調侃說,“今天穿這麽帥,去哪兒啊?”

顧承中闔黑的眸子淡淡然地看著我,眼神對上的一刻,我腦子裏忽然跑出昨晚上的畫麵來,講真,我他媽心跳都要停了,那個眼神——————我咬著三明治傻了眼,趕緊抽回視線,在心底暗暗警告自己,楊小唯,昨晚那是個意外,他是你叔叔,你別瞎想,那貨要是個正常的男人就不會和你有牽扯,喝那麽多,是個女人都看得上。

“蛋糕味道不錯,謝謝。”顧承中忽然說,清潤的嗓音像風一樣飄過來。

我抬頭一看,他盤子裏的早餐可不就是我昨晚剩下的蛋糕麽?我嘿嘿笑,“昨晚你回來,爛醉,怎麽叫都叫不醒,又趴著茶幾睡著了,我餓了就自己吃了,沒等你。喂,別這麽看著我,我可是叫過你的!是你不鳥我!”

“我怎麽不記得你叫過我?”顧承中探究地看著我,好似在努力回想昨晚的事兒,他勾著雙眼看我,慢慢揚起下班,眼神忽地一凜,鎖著我遊離的眼神說,“早上醒來,我發現我後腦勺有個包,你是不是應該跟我解釋下?怎麽來的?”

好吧,看來這貨是什麽都不記得了。

我笑眯眯地看著他,狂侃道,“我不知道啊,昨晚回來你就往地上一倒,賴在地上不肯走,哎,你不知道,我怎麽拉你都沒用,你非要在地上睡,這不,我沒辦法啊,隻好隨你去了,你自己也清楚,你這倔脾氣,十頭牛都拉不動,我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不敢跟你戰鬥。你要謝謝我,昨晚上我已經給你點了蠟燭許了願了。”

顧承中狐疑地看著我,眼神裏帶著陰鷙和懷疑,薄唇上揚,他抬手用銀晃晃的叉子往嘴裏送了一口蛋糕,懷疑又打探地口吻,“哦?想來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為人民服務,應該的。”

“不知道你幫我許了個什麽願望?說來聽聽。”顧承中說。那雙可怕的眼睛一直盯著我,我抓著玻璃杯笑得尷尬,其實,我就是扯謊的,我哪裏給他許願了?我連他多少歲都不知道,蠟燭插了一圈,忽然不知道到底該多少個,我就盯著那圈蠟燭,小聲地唱了生日歌,然後像個惡鬼一樣消滅了半邊蛋糕。

現在要我胡謅?

那好啊,信手拈來!

“趕緊找個漂亮的老婆,要善良,要溫柔,不能讓我流落街頭。”我假裝很認真地說。

顧承中抓著玻璃杯,漂亮的手和玻璃杯交相輝映,隻不過懸在半空中,頓住了,他神色嚴肅地盯著我,那看似遊離卻集中的眼神打量著我,我瘮的慌,渾身雞皮疙瘩,他低沉著聲音說,“你倒是挺為我著想。”

“客氣,客氣。”我趕緊灌了自己一口牛奶,把三明治放嘴裏。

顧承中斜我一眼,收攏了目光,盯著盤子裏的蛋糕,看了半晌,然後扔下叉子,起身離席。

那漠然的背影透著絲絲冰冷,傳遞著莫名其妙的不高興。

走出去幾步,他忽然頓住腳,半側身瞄了我一眼,又是那種目空一切的眼神,“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是周一,你要上學。”

我這才想起來,周一!我要上課!可我還在慢悠悠地吃早餐!一口牛奶嗆在喉嚨裏,我趕緊扔下吃的飛奔回房間,上午九點鍾在行知樓有一堂課,講課的老教授死板得要命,遲到一定給記下,半點人情都沒有,而現在,已經八點二十了!

等我換了衣裳出來時,顧承中看著我的裝束,瞬間擰起了眉頭,他手上拎著黑色的公文包,手腕上搭著一件黑色風衣,玉樹臨風裏站在客廳裏,要說不帥,那是要遭天譴的。

我瞅了瞅自己身上的牛仔褲白襯衫,心想,沒什麽不對勁的啊,我攏了攏耳畔的頭發,悻悻地說,“你看著我幹啥?”

“外麵下雨,穿上外套。”顧承中命令的口吻說。

我悻悻地回臥室拿了件外套,一件藏藍色的長款風衣,正好和我白襯衫牛仔褲搭配,顧承中瞄都不瞄我,看了看手表,不耐煩地說,“跟上來,我送你。”

我撇嘴,心想,這麽好心?不用去公司?

但眼看時間來不及了,我也不推脫,屁顛屁顛地跟上去。

顧承中的車子很低調,車子和他人一樣沉悶,但是好車終究是好車,經得起屁股的檢驗。我坐在副駕駛,哼著歌,複習功課,顧承中默默關掉財經早報的廣播,認真開車。他很少自己開車,出入都有司機和助理,這樣的早晨很少見。

他開了窗戶,清晨的風吹進來,把我長發吹起來,我盯著書不看他,卻說,“麻煩把窗戶關上。”

餘光撇到他側臉看我,頓了兩秒,摁了控製鍵,窗戶關上了,隔絕了沙沙的聲音。

就這樣一路安靜開到學校。

顧承中把車子停在門口,我開門下車,甩了一句白白,顧承中卻點頭,深不見底的眸子淡淡看著我,挑眉道,“下午見。”

當時我沒注意聽,忙著奔向行知樓,顧不上淑女形象,飛奔起來,等我回頭時,顧承中的車子早就不見了。

剛到教室坐下,鈴聲便響起,老教授一頭花白的頭發站在講台上,開始巴拉巴拉,顧清用胳膊懟了懟我,把教材放在我麵前,遞給我一瓶水說,“緩緩,喝一口。”

我連忙喝了一口水,翻開書,認真學習。

課上到一半,姐妹花群裏傳來消息。

叫我女王:姐妹們,下午兩點鍾學術報告廳有講座,據說是知名校友,著名的投資專家,青年才俊,姐妹們要不要去過過眼隱?

芸乖乖:好啊好啊,我最喜歡看青年才俊了!可是下午有英語精讀,怎麽去?

玄彬唯一的老婆:擦擦你的口水,都掉到屏幕上了!青年才俊老娘不稀罕,學校哪一回不是說青年才俊,結果呢?去了才知道是個挺著啤酒肚的中年老男人。

芸乖乖:額,幻想還是要有的,也許這一次不一樣呢?

叫我女王:反正去看老男人也比忍

受那老娘們兒噴口水強,誰陪我去?小唯!學霸!講話!

流浪的小野貓:去。我陪你去。可你得幫我擋住吉他社的熱情如火。

叫我女王:成交。

芸乖乖:帶上我!我

叫我女王:好,哀家準了~

午飯過後,顧清就拉著我和趙芸往學術報告廳去,說是去晚了沒位置,一路上都是狂奔而去的學生,男男女女,趨之若鶩。

顧清擰著秀眉說,“不就是個講座嗎?這麽多人去?”

趙芸興致衝衝地說,聽說是個出名的風雲人物,學校花了大把精力才請他來講座,又是青年才俊,你懂的咯。

我看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談的高興,悄悄發短信給班長,讓他幫我們三個頂住,兜著點名。

我們提前半小時到學術報告廳,但那時候,好的位置都被占滿了,我們三人被擠在外麵,人潮攢動,站住腳都困難。我有點犯難,問顧清,這樣咱們也要進去?

顧清嬌俏地看我一眼,神秘一笑,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沒兩秒那邊的人接起來,顧清嗯了兩聲,掛了電話,拿出視死忽如歸的勇氣看我倆,“走!姑奶奶叫人占好位置了!從前排進去!”

然後,我們三個就在人民群眾妒恨的眼光裏,衝前門側麵擠到中間去,顧清的追求者,大二的某學長,已經幫忙占好位置了,不多不少,正好三個。

很快,整個報告廳都被擠滿了,趙芸嚼著棒棒糖,自言自語說,說好的青年才俊呢。

其實我對這個講座還是蠻感興趣的,我們學校經濟和金融專業在全國數一數二,主要原因是出了許多知名的人物,學校最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大肆宣揚,給自己加分。往往舉辦這樣的講座,都是個企業聯合掛鉤的,一方麵方便企業招攬人才同時提高學校的就業率,一方麵給學生灌雞湯鬥誌昂揚,一箭雙雕。

每每學校請來講座的,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在業內呼風喚雨風生水起,身上必定有值得學習的地方,顧承中時常教訓我,人可以驕傲,但更是要謙遜,因為驕傲是一個人與生俱來的傲氣,而謙遜則是人不可多得的良好品質。

我覺得他說的是對的。

主持人上來熱場,寒暄,吹捧,我趁機拿出記事本,準備一會兒寫下點有用的東西,這一舉動被顧清鄙視了,說我老古板,我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前輩的寶貴經驗求之不得,要虛心啦。

這時前排的姑娘竊竊私語,一臉花癡狀說,“聽說今天這位很帥哎,就是年紀有點大,貌似都三十五了!在上海可牛逼了,學姐說要是進了他的公司,蛻一層皮下來,也是精英了!”

“三十五歲,那也不算老吧。”

“額-我爸爸才四十二,我覺得有點老啦。”

兩個女生嘰嘰喳喳的討論年紀,不知道為什麽,我忽然想到古城中。他今剛過三十五的生日,在我這個年紀看來,應該算是老了吧?三十五的男人,到底是老,還是不老?

想著想著,我就出神了,莫名其妙在記事本上劃著他的名字,一筆一劃,顧承中。

一陣尖叫中,講座的人來了,顧清興奮地拍著我肩膀,尖叫地說,“哇塞!小唯!真他媽帥!”

我抬起頭看台上的人,耳邊是別人的尖叫聲,一浪高過一浪,席卷而來,我看著台上身著便裝但並不隨便的人,傻了眼。

黑色休閑褲,白色窄領襯衣,藏藍色細線針織衫。

挺拔剛健的人站在講台上,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常年健身所以身材很棒,撐得起衣服,完完全全的衣架子,袖口隨意地挽了兩圈起來,針織衫下露出白襯衣的袖口,金色的小袖扣熠熠閃光,左手腕上帶著銀色的腕表,即使隔著很遠的距離,也能看出主人家的品位。他隨意地站在台上,木質演講台上的人,眼神裏沒有淡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隨性和溫潤,我有點不相信,這個人,竟然是他。

他拿起話筒,隨性又自然地對著話筒出聲,原本就好聽的聲音,在話筒的傳導下,響徹整個報告廳,並且悠然地回蕩。

“大家下午好,我是顧承中。”

我手中的筆重重一劃,劃出一道深深的印記來。

怎麽是他?

腦海中一下回想起早晨的畫麵,他坐在駕駛室,淡然地看著我,“下午見。”

原來是這個意思。

怪不得當初我報考A大的時候,他笑了。

場上的女生都沸騰了,一個個花癡似地看著台上倜儻的報告者,小聲的議論著,無論是長相還是氣度,顧承中都完完全全俘獲了一大堆無知少女,收獲了他們的期待和意淫。

顧承中侃侃而談,字字落地有聲,邏輯清晰,思維嚴密,對當前金融市場的分析非常到位,甚至遠遠超過學校某些自詡專家的教授,他的語氣平穩,不疾不徐,在分析中加入了個人的見解和預測,娓娓道來,同往日裏那個看似冷漠又目空一切的顧承中,判若兩人。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他是可以溫潤如玉的一個人,隻要臉上肯掛上笑,語氣肯軟一些。倒是比先前更迷人的。

“如果各位有興趣,可以關注一下新一期的財經雜誌專欄,當然,任何人的見解都是一家之言,究竟如何把握,還看個人的選擇與嗅覺。我認為,想成為一個合格的金融行業從業者,應當具備這樣敏銳的嗅覺。好了,我今天的講座內容,到此結束。”顧承中微微一笑。

那一刻,我在想,如果顧承中到大學當老師,一定會課堂爆滿。

主持人上台,客套了幾句,笑意盈盈道,“接下來是自由提問時間,各位同學有什麽問題,請大膽發問,顧先生的時間可是非常寶貴的,這一次錯過了,可就沒有下一次咯。現在,請大家準備問題,一會兒我們隨機抽取。”

顧承中手撐在台麵上,話筒就在他麵前,他人很高,站姿不算嚴肅,卻不覺得隨便,大約是皮相好看的人,怎麽都看好看吧。漂亮的風景,總是被人們說欣賞的。

我的眼睛一直跟隨著台上的人,盡管我知道,那麽多人力,他不一定看得到我,但不得不說,真的,這一刻的我,十分崇拜顧承中。

“哎,小唯,你有沒有問題想問?”顧清忽然懟我一下,興致衝衝地說,“媽的,這老男人太帥了!看的我都激動了!”

我尷尬地笑了笑,“啊?我沒有問題。”

顧清低頭看我的記事本,“哎,你什麽都沒寫啊,就寫了個名字,說好的謙虛呢?”

“聽得太入神了,忘了記下來。”

“哎,芸芸,你有問題嗎?”顧清笑話我,又問趙芸,趙芸說,“哎,我就是一湊熱鬧的學渣,不問不問,怕丟人。”

“那我也沒什麽好問的哎-”顧清懊惱地撐著下巴,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因為機會難得,所以大多數學生都不會放過這個向大神請教的機會,一個個躍躍欲試,非常熱情,而顧承中都一一耐心回答,有的問題問得太弱智,他笑一笑,然後用一種特別傲然的姿態說,“同學,你所提到的問題本科課程的教科書裏都有,不需要我作答。”

全場嘩然,才察覺到,其實這個看似溫潤耐心的大神,牛逼哄哄的,不是那麽接地氣的哈。

問題太多了,主持人把控時間,最後挑選兩個人提問,這時候顧清舉起手,大聲喊著“我有問題!我有問題!”活脫脫的一個神經病,當時我已經來不及低頭,燈光往顧清身上一打,我也華麗麗地被圈在那一抹光圈裏。

“這位同學,你的問題是什麽?”主持人笑眯眯地說,“你太熱情了,想不看到你都困難!”

顧清清了清嗓子,接過話筒,對著台上的人大聲提問,“顧先生,顧前輩,雖然您的講座很精彩,同學們的提問也很精彩,但是,我這裏有個問題,相信很多人都會感興趣!顧先生您一定要回答我!”

我低著頭,看著本質上被我寫壞了的三個字,心裏特別慌,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我不敢抬頭,這是我的學校,碰見很正常啊,為什麽我要慌?

這時,喇叭裏傳來顧承中低沉如空穀流泉般清澈又泠然的嗓音,如同天鵝絨絮般飄在報告廳的上空,回蕩著,流淌著,像一曲難忘的樂章,叫人聽了心生向往。

“先說說你的問題。”你瞧,聰明謹慎的顧承中。

顧清對著話筒笑了,清脆的笑聲格外好聽,她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和調侃,大膽地問,“我相信在場的女同學們都很想八卦一下,顧先生,您單身嗎?我們這些姑娘,還有機會麽?”

是的,全場的女生,除了我,都想知道青年才俊顧先生是否單身。

顧清話音剛落,場上響起一大片連綿不斷的掌聲,拍手稱快的,吹口哨的,都是想知道八卦的,順便臆測下自己有沒有可能。

連主持人都憋不住站在顧清這邊,笑盈盈地看著顧承中,“顧先生,這個問題,好像在場的女同學都很感興趣哦!”

我垂著腦袋,心尖隨著人群的呼喝顫動,我慢慢抬起頭來,隔著我距離看顧承中的臉,舞台的燈光明亮,將他圈在光束裏,他這身裝扮當真是恰到好處,休閑溫潤,芝蘭玉樹,莫過於此。遠遠看去,他身形剛健,臉部的輪廓分明,一分不少,一分不多,恰到好處。

他也看到了我。

一瞬間,我的目光被捕捉到,不,應該說,他似乎是在等我抬頭,等我的目光,眼眸中是笑意盈盈,輕盈的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他微微眨了眨眼,低頭看著台麵,不瞬,又抬頭起來,看著台下的人,淡淡地說出兩個字,“是的。”

這一肯定的回答,又叫台下的姑娘們都瘋了,一個個都特別激動,好像顧承中單身她們就有機會似地,那一陣一陣的歡呼聲裏,我聽見有人的心跳很快。

“那請問,顧先生,您喜歡什麽樣的女生呢?”

我抬頭看著台上的人,臉上掛著笑,飄渺的眼神不知道看著台下哪一處,嘴角微微揚起,竟是遲遲沒有說話。

不知道誰的心跳,砰砰砰。

而當所有人都期待著顧承中的回答時,他卻拿起話筒,淡定又禮貌地說,“這位同學,你的一次機會用完了。”

顧清忍不住切了一聲,掃興地坐下。

顧清最是膽大,人也開朗,心裏有什麽就說什麽了,一點都不藏著掖著,這種女孩子總是受人矚目的,又漂亮,家庭也好。但女生眼裏就不一樣了,前排的妹子轉過臉來看了她一眼,悻悻地對邊上的人說,真不矜持,不要臉。

顧清甩了一個白眼過去,叫人馬上閉嘴,“你矜持,剛才這麽花癡地尖叫個屁!”

“你這人-”前排的女生目瞪口呆。

顧清白她一眼,人還不消停,我盯著前麵的女生說,“請你轉過去,有點禮貌和素質。”

那女生悻悻地看著我倆,灰溜溜地回頭。

最後一個問題問完,這場講座也完了,顧承中從後台離開,消失在視線內。報告廳裏人群漸漸散去,我們三個也不例外。

往回走的路上,顧清立馬上網搜索顧承中的資料,但是一無所獲,她懊惱地說,“這人,好像很神秘的樣子。”

趙芸點頭,附和說,“大人物都是這樣子,不過,他真的好帥,雖然說的東西我一句都聽不懂。”

顧清笑眯眯,摸著趙芸的腦袋說,“我們芸芸不需要懂,隻要看臉就可以了,男人的臉就是拿來看的。”

說完,顧清又看著我,問我,“哎,小唯,你怎麽都不說話,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悶著,你平時可不是這樣的,是不是被老帥哥迷暈了?”

我搖搖頭,抿嘴笑道,“沒有,隻是在想事情。”

“走啦走啦,回宿舍了。”

“好。”

然而,我千算萬算

,沒算到顧承中會半路叫住我。

那抹低沉又磁性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三人都懵了,顧清更是捂住嘴巴,誇張地看著我,又看看顧承中,驚愕極了。趙芸更是傻了,扯著我風衣外套說,“小唯,好像是在叫你哎。”

到底要怎樣形容我當時的心情呢?簡直,簡直難以言喻。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出了報告廳,我就不願意和顧承中碰麵,大約是下意識裏,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和他認識。因為,會有很多個問題等著我,而那些問題,我都不知道怎麽回答。

看我尷尬地站在原地,顧承中不喊我了,直接往我這邊走,當時我手心真是捏了一把汗,盯著他,不斷示意,你走,你走,別過來。

“叫你怎麽不答應?”他站定在我跟前,眉毛一抬,語氣裏沒有不耐煩,倒是有點小小的--額,算了,那個詞我不想說。

“有事嗎?”我幹澀地笑了笑。

顧承中眉頭微皺,“早上忘了告訴你,晚上一起吃飯。”

“吃飯?”我尷尬地看著身邊的兩位,兩人正用一種觀賞動物園的表情看著我和顧承中,“可我有同學在,不巧啊,小叔。”

不知道是不是心虛,我情急之下,竟然喊出了“小叔”兩個字。

顧承中眼神一凜,倒是沒生氣,可他的生氣從來都不是明麵上的,是隱藏在表皮之下的。又或者說,通過那雙殺死人的眼睛,讓你知道自己錯了。

我覺得他當時一定想捏死我。

這時,正要感謝顧清幫我打破僵局,她低聲問我,“小唯,顧先生是你小叔?額-怎麽從來沒聽你說過。”

我微微一笑,介紹說顧承中,也介紹了舍友,顧承中微微點頭,我說,“他平時很忙。而且,剛才的狀況我也不清楚,有點驚訝的。”

顧承中倒是落落大方,和講台上的風度一模一樣,三言兩語就把我從顧清手上帶走,還讓顧清把我的書送回宿舍。

這人身上有魔力。

舍友離開後,他聲音冷下來,望著我,眼波中帶著微寒,沉吟道,“走吧。”

之後,他領著我去和學校領導見了一麵,當然不是介紹我,而是拿我做擋箭牌,推掉了晚上和學校領導的飯局。

我倆站在一起,被人誤會是男女朋友,他曾經的導師還開玩笑說要抓緊了,年紀也不小了,早點來好消息。

窘迫的我看著顧承中,默不作聲,我剛要張嘴解釋,顧承中便說,“本應該跟各位前輩恩師一起吃飯,但不巧有了安排,要是再被放鴿子,有人要生氣的。”

那些個領導都是愛拍馬屁的,見留不住,隻好放行了,說了解了解。

眼尖的主任看出來我是金融係的,連連探了幾眼,最後忍不住問,“承中,你身邊這位小姐,好像是我們金融係的學生?我沒記錯吧。”

顧承中笑了聲,坦然說,“是,還請吳主任多照顧。”

“當然當然,你也不早說一聲!”

我站在邊上,隻覺得別人看我的目光,特別奇怪。

-

告別領導後,我和顧承中離開學校,他的車子停在三號門的停車場,一路上我都不高興,憋著嘴巴,顧承中給我拉開車門,拍著我後背說,“當時幫我一個忙,別生氣了,嘴上都能掛水桶了。”

我瞪他一眼,他聳聳肩,把我推進副駕駛,“係好安全帶。”

車子緩緩開出校園,我不高興地看著前方,心裏亂七八糟的,但是,我又不好主動說什麽,要是說了,不就太明顯了嗎?

顧承中忽然笑了,掃了我一眼,解釋說,“幫我解了圍,想讓我怎麽感謝?”

“卻叫我問題纏身,”我轉過身,氣呼呼地看著他,“顧叔叔,你不厚道。”

聞言,顧承中臉上的笑暗淡了下去,他瞪著我,嘴角一點點變平,繼而,眼底騰起怒火,忽然就暴躁了,一個急刹車,車子恍然停在路邊,“楊小唯,你有必要時時刻刻提醒我很老嗎?叔叔?誰是你叔叔?是不是我對你太好了你才越來越放肆了!”

說真的,那一刻,我真的嚇到了,我沒想到顧承中生氣起來這麽可怕,在我心裏他一直就是叔叔級別的啊,我錯了嗎?可我察覺到,剛才那一聲“叔叔”的確是我故意喊的。

這一年多來,我從來沒叫過他叔叔,都是直呼其名,顧承中,顧承中。他也不介意,就這麽被我喊著。

可剛才,為什麽我要故意叫他叔叔?

我那麽可以的提醒,為什麽?

我大氣兒不敢出,一口氣憋在胸口,瞪大了眼睛看著顧承中,心想,他這是怎麽了。

我抓著安全帶,不自覺地往後縮,恨不得把自己縮成團。

“楊小唯,這麽明顯的提醒我,是想警告我?”顧承中生氣了,真的,額角青筋暴起,眉毛都豎起來,要吃人似地,凶狠地看著我,闔黑的眸底全是烈火,熊熊燃燒,他扯掉安全帶,身子往我這邊傾倒,怒氣衝衝但又隱忍無奈地問我,“還是你在害怕什麽!”

你在害怕什麽?

這個問題,忽地明朗在我心頭。

我在害怕什麽?

我瞪著顧承中,一個字都不敢說,連呼吸都不敢。

他就那麽看著我,看了許久,忽然後方傳來喇叭聲,顧承中才回過神來,把車子往邊上挪了挪,他捏著太陽穴,靠在方向盤上,揉著眉心。

我忽然緩過神來,木然地解開安全帶,快速下車。

踏上地麵,我大口大口地呼吸,剛才的一切,太驚險太要命了,我呼吸不暢,快窒息了。

顧承中沒有追上來,我越走越快,順著來時的路,越來越快,我感覺要瘋了。

幸虧車子沒開出來太遠,不然我包包掉在顧承中車上,沒錢怎麽回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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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裏,我趴在桌上打開電腦百無聊賴地瀏覽網頁,顧清和趙芸出去吃飯還未回來,婷婷在邊上打遊戲,特別嗨的樣子。

我心情很差,想起昨晚顧承中忽然叫我“小野貓”,我愣是把QQ列表裏的每一個人都檢查了一遍,卻沒發現半點顧承中的蛛絲馬跡。我不禁想,那個“小野貓”會不會不是我這個小野貓?

興許是我多想了呢。

無聊的時候,我喜歡上論壇,那時候天涯的曆史板塊還很幹淨,煮酒論英雄是我最喜歡的,有事兒沒事兒,我會上去逛逛,偶爾寫點小文章,都是談談自己的喜好,登不得大雅之堂。

上周我寫了一篇個人見解,關於京劇《武家坡》,文章裏我大罵薛平貴這個負心漢,我說他臭不要臉,十八年寒窯苦等,一個女人的青春,憑什麽最後還想坐享齊人之福,做他的春秋大夢吧。我又罵王寶釧蠢貨一個,男人變心就算了,還當真苦守十八年,把自己從青春美少婦變成了下堂黃臉婆,還委屈求全,要換了我,一定拎著把菜刀把負心漢大卸八塊,扔茅坑裏喂蛆。

大部分人覺得我說得對,但是太偏激,更有人說樓主有意思,這麽義憤填膺一定是以前被傷害過,渣男到處有,樓主需小心。還有的灌水,有的罵我我潑婦。

隻有一個人,昵稱叫“逍遙”的人讚同我的觀點,把我以前寫的所有文章都看了個遍,且評論都對味,在後台申請加了我好友,跟我聊天,當時我就同意了,網絡很虛幻,但能遇上一個談得來的朋友,很不容易。

一打開網頁,看到他的留言,“最近不上天涯了?”

我回複:忙。不太上來了。

沒想到對方竟然在,回複我:哦,我也是。

這樣的話我不打算接,對方又說:要不咱們加個QQ?這樣聯係方便點,跟你挺聊得來的,做個朋友。

我想了想,回複:好,我的QQ是**,昵稱是流浪的小野貓。

沒過一會兒,昵稱為“逍遙”的人加我,我第一時間看了個人資料,歸屬地北京,QQ年齡四年,沒有照片。

我趴在桌麵上,點了通過。

逍遙:嗨,是我。

流浪的小野貓:知道。

逍遙發來一個微笑的表情。

然而我笑不起來。

流浪的小野貓:我去吃飯,白白,有空聊。

逍遙:好,再見。

關了電腦,我爬上床,心裏亂糟糟的。

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夜晚我醒來時,顧清趴在我床邊目不轉睛地盯著我,一臉的賊笑,可把我嚇死了。

“楊小唯同學,坦白從寬,顧承中先生,跟你到底什麽關係?”

“我說了,他是我小叔。”

“小叔?騙子,你姓楊,他姓顧,怎麽會是你小叔。”

“異姓不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但我和芸芸都覺得,顧先生看你的眼神,一點都不像小叔看侄女的眼神!有貓膩!”

我一下從床上做起來,燒香拜佛的姿勢說,“求姑奶奶放過,我對天發誓,他真的是我小叔,是我的再生父母。姑奶奶,別問了,算我求求你。”

顧清撅嘴,沒意思地看著我,“看來**的戲碼我是看不成了,算了,饒過你!喏,門口遇到你小叔,他讓我帶你給,說你落在他車上了。”

我看著包,五味雜陳,“謝謝姑奶奶。”

那天過後,整整一個月我都沒見過顧承中,我躲在宿舍不回去,整天泡在圖書館,直到聖誕節前夕,平安夜那晚,我實在是躲不過了。

因為顧承中到學校來找我了。

原本我和舍友三人約好逛街,但顧承中在校門口等著,幾句話就把舍友打發了,剩下我和他,他穿著風衣,打扮休閑,看起來年輕很多,拉開車門對我下命令,“上車。”

校門口很多人都看著,我不想在此扭捏,就上車了。他徑直把車開到市中心,提前預定的法國餐廳,高雅大氣,牛排香得我快把舌頭吞下去,顧承中的餐桌禮儀十分好,不像我,狼吞虎咽,他抿著紅酒說,“看來要送你去上點禮儀課,省得以後出來丟人現眼。”

我回瞪他一眼,他卻沒理會我,擱下酒杯,把自己盤子裏切好的牛排遞給我,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餓了就多吃點。”

我嚼著牛排說謝謝,他抬眸溫柔一笑,是恨得溫柔,在餐廳溫和柔美浪漫的氣氛下,我們誰都不去提那天的事兒,仿佛就沒發生過一般。

他的眼睛流光溢彩,倒映著我的麵孔,大紅色的連衣裙,和當晚的燭火一樣鮮豔明滅。

顧清說我適合紅色,大紅色,熱情的紅色,襯得我整個人都青春飛揚,再搭配黑色的大衣,紅和黑,兩個顏色相互映襯,相得益彰。

吃過飯後,我和顧承中去外灘,是我要求的,這個點,外灘上人很多,密密匝匝地擠在黃浦江邊,風吹得很冷很冷,刺在臉上疼得要命,顧承中見我把腦袋縮進大衣裏,笑話我說,“自作孽。”

我們站在江邊,靠著護欄,風把我的長發卷起來,亂發三千丈毫無章法地飄揚,顧承中就靠在我邊上,我側臉看他,風吹亂頭發擋住臉龐,我抿嘴笑,悵然若失地,“顧承中,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唰的一下。”

“嗯。是很快。”顧承中點頭,看著江水滔滔,波光湧動,他忽然抬起頭,凝視著我,而我去看著對麵聳立的高樓,陸家嘴林立的高樓上LED上的幾個大字,“上海歡迎你”,以及綻放出來的,大顆大顆的桃心。

“小唯。”身側的人忽然喊我,我下意識地轉過臉看他,那闔黑的眼底,凝視著脈脈不語的溫情和難以猜測的情愫,流光一點點湧現,把我包裹住,如同這江邊的風,緊緊的,靡靡的,又霸道而不可抗拒的。

“在你眼裏,我真的.......真的老了麽?”那個人問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