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_第一章 初見

畢業離開已經學校11年多了,校園裏濃密多姿的各種植物,總是時時出現在我夜晚的夢境裏頭,有時候也會在我做圖紙、談方案的白天浮現在眼前。那是難得的亞熱帶才有的茂密和濃鬱的植物景觀。

我能說得出名字的喬木就有小葉榕、柳葉榕等的各種榕樹,還有馬尾鬆、南洋杉、扁桃樹、芒果、龍眼、荔枝、側柏、木棉、木菠蘿、桂花,其他還有三四十種我叫不出名字的各種高大的喬木,它們樹幹通直,冠大陰濃地生長在校園的各個角落,在校園上方用有點驕傲的姿態伸展著,層疊著,在不同的季節中,散發著各種不同的清香,把整個校園包裹在夢幻般的綠色和氣氛中。

這些大樹底下,有顏色各異的朱槿、九裏香、紅桑、龍船花的灌木叢層層鋪開,還有三角梅、爬山虎、金銀花藤木纏綿其中,像龍舌蘭、美人蕉、龜背竹等的草本,更是常常從路邊的花壇中蔓延出來,像是在腳下匍匐。穿梭在這樣的校園,像是漫步於熱帶雨林的森林裏。

在這一片茂密濃鬱的“熱帶雨林”裏的舒靜和是白色的。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穿著一件白色寬鬆的外褂,搭配淡藍色的七分牛仔褲,齊肩的長發,烏黑濃密。我清楚的記得,那是五月份的一個晚上,校園裏,八九點,有月光,有路燈,打在她身上,整個人向外散發著一層白色的光暈。

但我記不起那個晚上她的麵容,因為那段時間我心情沮喪,和相處了兩年的同班女友處於一種幾乎是一觸即崩的局麵。我壓根對外麵的人和事毫無興趣。隻是,奇怪的是,日後在我回憶初次見到她的這個場景的時候,她那個時候的形象竟然會是這麽清晰。身上這一層白色的光暈,像是打在我的腦海深處一樣,在日後一遍遍回想中,變得易發的突出。

明明隻是發生在我22歲時候的情景,現在回想起來,竟會有那麽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那時,我是藝術設計係大三的一個學生,她是人文曆史係二年級

的研究生。這樣子算來,從認識她一開始,離別的序幕也已經開啟了。

我清楚的記得,那天晚上,我和班裏最要好的程威、俞陽一起,為剛從廣東佛山老家回來的陳博瑞接風洗塵。一起吃飯完後,陳博瑞邀請我們幾個到他租住的房子裏去參觀看看。他在回廣東之前,在學校的家屬區內和其他人合租一個120平米的三室二廳的大套間,還有一個房間沒有租出去,他一直想鼓動我們當中有人能從學校宿舍裏頭搬出來,租下剩下的那個房間,好分擔每個月高達1200的房租費。

他一路上說了種種自己租房子住的好處,比如可以自己做飯,有太陽能熱水,陰雨天還有恒溫的電熱水,做作品的時候,可以不用受到斷電的影響,還有馬上就大四,暑假最好能去社會上找一份兼職工作鍛煉鍛煉,住宿舍不方便等等。任他怎麽動員,我們幾個都沒有被他說動,隻是有興趣去看看他租的那個“大豪宅”是什麽樣子。

在去的路上,陳博瑞接到一條短信,說是在校園社交網上看到他貼出的“求合租”的消息,希望現在能方便過去看一下房子。

於是,我們就在停在校園榕樹街食堂門口,回複短信說,我們在這等他們一起過去看房子。陳博瑞和我們都一廂情願地認為,求合租的一定會是男生。不想,五分鍾後出現在我們麵前的竟然是兩個女生,其中一個個子高挑,成熟穩重,還有一個無論是外形還是感覺,都相對顯得年輕很多。年輕的那個當然就是舒靜和,年長的那個是同她一起合租房子的舍友田曉華。

陳博瑞看到是兩個女生時,嘴裏麵冷不丁吐了句:“怎麽是女的啊?”

那高挑個子的女生田曉華感到奇怪,就反問:“為什麽不能是女的呢?我們各住各的,各幹各的,互不幹涉就好了。”

“不行,不行,我隻和男生合租,我不要和女生合租。女生麻煩。”

這個時候,舒靜和緩緩地說:“你的帖子上

好像也沒有寫要女生還是男生啊,不然,我們才不會這麽晚跑出來呢。”雖然帶著反駁和質疑,但聽上去卻並不刺耳,有點吳儂軟語,還蠻舒服的。

“那我現在當麵說,不是更清楚嗎?”陳博瑞三兩下就把他那種懶洋洋地死皮白臉展露無遺。

不過他們還是饒有興趣地相互聊了好長一段時間,程威、俞陽也在一旁時不時地插話,攀談,畢竟對我們這些本科生來說,研究生多半是那種隻是聽過名字的存在,今天突然就活生生地出現在麵前,而且還是兩位看上去氣質不凡的女研究生,怎麽會不好奇地去攀談呢?

而我就是瑟瑟冷淡地在1.5米開外的一旁站著,沒有留意去看她們具體長什麽樣子,也沒有留意去聽他們後麵說些什麽。我一般不熱衷於主動和人結交,那怕對方是研究生,被定義為高級於我們的一類,如果我不樂意,我就不會去做。更何況,那段時間裏,女友周而複始莫名其妙的猜忌和發脾氣,已經讓我筋疲力盡、心情沮喪,我根本無暇去留意外麵的人和事。

是的,就是這樣子的第一次見麵的場景,這樣一次被我如此粗糙對待的第一次看到舒靜和的場景,本應該是毫無印象可言的場景,在我日後的回憶中竟然變得如此栩栩如生、熠熠生輝。

她遠遠走過來時候,身上所散發的那一層白色的光暈,清晰可鑒。她與陳博瑞有說有笑,那種爽朗中帶著柔和的特別的聲音,也仿佛就在我的耳邊聲聲回響。她烏黑濃密的齊肩長發,令她細長潔白的脖子顯得尤其溫潤如玉。我甚至能記憶起,她那時曾經留意過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的我,並用笑眯眯的眼睛和我打招呼。

這些細節我現在竟然能像放電影一樣在在腦海中一張張浮現。到底是我真的記住了這些細節,還是我隻是在對她一次次的想念中,不斷把她的形象疊加在第一次見到她的這個場景中,形成現在這麽一個如此生動、讓我一想起來會有一種心碎的意象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