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錢心四
075 錢心(四)
陳賢頌在教阿曆克斯和潔西卡認字,這兩個小家夥學習態度相當認真,現在已經能認得五十多個字了,雖然筆跡還是寫得歪歪扭扭,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牢記五十多個漢字,已經算是相當了不起的事情,陳賢頌記得自己小時候是花了一年多才學習到五十個漢字,雖然這和新人類的寬鬆教育有很大關係,不過他相當清楚,對於初學看來說,漢字是一門相當難的語言文字。
艾麗絲在一旁拖著地板,現在她已經對陳賢頌已經沒有那麽抵觸了,不過見到前者,她還是皺皺可愛的鼻子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而白敏,她現在不在房裏,不知何時,她已經出到了門外。
白敏站在小坡上,白色的雪絨花從天而降,接近她的身邊時,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到一旁。她身穿著白色的女仆服,周圍的的環境相當搭配,仿佛就是一隻雪中的美精靈。扛著圓木鍛煉的傭兵們,從她的身邊不遠處經過,很多人都在偷看她。
村口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女人。她有著不下於白敏的容貌。金發,高挑,雪膚。
很多在鍛煉的傭兵都發現了這個從風雪中一步一步走來的女子,若是以往,他們肯定會吹出最響亮輕佻的哨聲來取得這個美麗女人的注意,但現在他們不敢。因為白敏就站在那裏。幾乎所有的傭兵都在敬畏著白敏,因為她是如此強大,又如此美麗。
女人走到白敏的前邊,臉上堆滿了一種近乎慈愛的笑意,她溫柔地審視著美麗的少女,那是一種似乎經過了上萬年,曆經千辛萬苦終於見到了自己親人的表情:“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剛,出生,吧,連笑都還不會,你叫什麽名字…………應該說,你有名字了嗎?”
“我叫白敏,這是小頌給我起的名字。”白敏盯著前邊的女人,眼中流過一條明亮的數據帶。
女人的玉手輕輕觸碰著白敏光滑的臉頰:“我叫錢心,至於我是什麽人就不用介紹了吧。
白敏對於女人的觸碰表現出一種很奇怪的情緒,似乎有些害怕,也有些期待,她緩緩後退了一步,然後用慢悠悠的腔調說道:“我的芯片裏有你的資料,乾型生化人0093,特長是中近距離特殊戰術鎮壓,新紐約醫學研究基地製造,計劃配屬於開拓者宇航船第一護衛隊的成員,乾型…………錢心,我有很多疑問想得到你的解答。”
錢心看看周圍,笑道:“這裏並不是說話的地方,不清我到家裏坐坐?”
白敏轉身就往家中慢走,錢心輕笑一聲,跟在後麵。
陳賢頌一邊聽阿曆克斯和潔西卡朗頌一些簡短的句子,一邊躲在壁爐邊烤火,自然人的身體實在是太嬌弱了,艾麗絲,阿曆克斯,還有潔西卡都不覺得屋子裏有多冷,但陳賢頌卻覺得這石頭造的屋子凍得能讓人骨子裏都顫抖起來。
房門被突然推開,一股寒風鑽了進來,陳賢頌忍不住縮了一下脖子,回頭一看,發現是白敏,正要說話,又看到了跟在後邊的錢心,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這倒不是說他起了什麽色心,而是錢心那近乎毫無癖暇的容貌,讓他在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新人類。
不過有兩個太陽神仆為前車之鑒,他隻得將欣喜的衝動按捺在心中。
白敏一進來,就看著兩個小家夥說道:“你們先回家吧,老師這裏有事要商量。”
兩人收拾好自己的文具離走,在臨走前,潔西卡還向房中說了聲老師明天見。
正在打掃的艾麗絲,一看到這情形,先幫白敏關上門,然後自己很自覺的上了樓。在貴族家庭中出生的她,知道這種時候應該怎麽做。
錢心站在屋中,左右看了看,滿意地笑了起來:“挺有風味的,我喜歡,以後我也住在這裏,可以嗎?”
白敏將目光看向陳賢頌。
陳賢頌對這個女人相當好奇,從直覺上來說,他覺得她應該是個新人類,隻不過新人類女性一般表現都是冷言論語,就連極其疼自己的白姐也鮮少有笑的時候。在新人類的寵愛中長大,陳賢頌練就了一身能感覺新人類真實情緒的本事。這女人的笑太自然了,新人類女性很少能做到這點,就連菁薇和幼薇姐姐的笑容也沒有這麽自然,因此他覺得有些疑惑。“請問你是?”因為畏懼寒冷,陳賢頌縮著脖問道。
“紐約醫學研究基地出生的戰鬥型生化人。我名字叫錢心,是“乾型”這個代號的變音。”錢心看著陳賢頌,眼中流露出一絲喜愛:“看你的樣子,應該是珍貴的自然人。根據我的判斷,你們應該是在一個相當隱秘,相當安全的地下基地中冰凍,一直到最近才清醒過來吧。”
陳賢頌慢慢張大了嘴:“你也是“你也是那個時代的…………
錢心點了點頭。
陳賢頌低下頭,使勁用雙手揉著臉:“我不是在做夢吧。”這消息來得太突然,太倉促,他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現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麽表情來應對,欣喜,狂笑?或者還是應該跳起來大叫?
“你隻要微笑就可以了。”錢心似乎是看出了他的苦惱,如此著說了一句。
陳賢頌頓時笑出聲來,現在他能確信這位名叫錢心的女人,確實和他們一樣,是新人類時代遺留下來的人。
錢心剛才說的那句話是新人類時代流傳相當廣的冷笑話警句,據說是自然人主導世界時留下來的幽默。有很多變體,比如說:
老婆出軌了,怎麽辦?你隻要微笑就好了。
考試掛科了,怎麽辦?你隻要微笑就好了。
丈夫被檢測出艾滋,怎麽辦?你隻要微笑就好了。
在自然人時代,這句話隻是簡單的惡搞,但在新人類時代,人們將它當成了一種自嘲式的勉句。這句話代表了新人類的主流論調,即使無論身處何樣的環境,遭遇了何等悲傷的事情,也要保持樂觀的心態和精神。自然人和新人類,和生化人的性情是如此的不同。自然人的感情相當熾烈,遇到事情,他們會驚訝,會開心悲傷或者憤怒,所以他們才擁有藝術這種能力,但新人類和生化人更多則是以理性的態度去看待每一件事,情緒波動很微弱,隻有活了相當長歲月的新人類,才能像自然人一樣,完全表現出自己深藏在心裏的熾烈感情。
所以,當陳賢頌看到錢心笑得如此自然的時候他一直在懷疑自己的直覺判斷。
不過,錢心很快就用一句話打消了陳賢頌的疑惑。驚喜這種情緒,隻要引導過後,便沒有了什麽來得快,去得也快。陳賢頌雖然心裏依然開心著,但他現在的心情相當安寧,仿佛麵對著一個熟人在扯著再普通不過的家常瑣事:“你說你是乾型生化人這麽說,你應該是和小敏同一時期“出生”的姐妹?”
錢心坐了下來就像是在自己的家裏一樣:“是的,在這一萬年的時間裏,我一直在冰凍和蘇醒之間來回切換,直到三千二百多年前的第六十七次被人從冷凍柱中喚醒後,我才真正擁有了感情這種東西●也有了現在的我,錢心這名字,是我自己取的。”
陳賢頌看著她如同自然人一樣輕鬆愉快的淡吐然後再看了看旁邊一直毫無表情的白敏他期待地問道:“以後小敏,也會像你一樣嗎?”
“像我一樣能說能笑?當然可以。”錢心拉住白敏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然後說道:“白敏這名字,是你幫她起的?”
陳賢頌點頭:“是啊,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後,想到的名字。”
錢心露出羨慕的表情:“真是嫉妒啊,怎麽就沒有一個可愛的自然人男孩給我起個好聽的名字。”她拉扯著白敏的小臉蛋,似乎在發泄著自己心中的不滿。
白敏任由她施為,一點反抗的意思也沒有。兩個漂亮的女孩坐在陳賢頌麵前,極其養眼,隻是他一點欣賞美女的心情也沒有,心中反而有很多疑問:“錢心,你既然蘇醒得如此之早,那麽,你是否知道為什麽地球會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我記得自己被塞進修複艙之前,世界明明還是很正常的。”
錢心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我第一次被喚醒,也是在冰河世紀尾期了,當時我所在的地下基地被新人類的後裔,也就是現在的太陽神仆挖掘到,他們發現了我,並且有一個人還意外地擁有基地的二級權限,後來我查到,他的基因傳承於基地某個研究員,可能是基地的係統庫被毀了一半的關係,智能係統出了些錯誤,錯把那個‘太陽神仆,當成了其祖先,托他的福,我才得以被係統解凍喚醒。”“之後,太陽神仆一直將我當成武器使用,需要的時候就解凍,不需要的時候,就讓我回到冰凍艙中。”一般人遇上這種情況,心智極有可能會扭曲,但生化人出生後相當一段時間內的感情都相當微弱,所以錢心才能忍受下來。就算是現在,她的臉上也沒有任何怨恨的情緒:“就這樣,我被喚醒了七十三次,每次被喚醒的活動時間,五年至十年不等。直到前幾天,尼古拉斯那小家夥再次將我喚醒,他告訴我,他收到情報,說是有一個神殿後裔和一個普通人,說出了“新人類”這個詞。所以我就來了。”
“原來你也不清楚啊。”陳賢頌有些失望,但很快他又高興起來,不管怎麽說,遇到中同一時代的人,絕對是件大喜事:“你剛才說,你打算在這裏住下來?”
“是啊,我打算在這裏長住,歡迎嗎?自然人小領主。”錢心笑了起來:“我也可以像小敏一樣,成為你的女仆為你工作哦,不過,你得幫我重新起個名字,錢心這名字不太好聽,要起得藝術一些,這應該是你們自然人的特長吧“既然小敏妹妹姓,白”那我也姓“白”好了。”
起名字這事難不倒陳賢頌,他想了一會,說道:“就叫白芊心吧,取芊芊我心之意。”
“白芊心?不錯,我很喜歡,聽起來還是我原來的名字,但意思完全不同了。”白芊心抱著陳賢頌,在他臉上使勁親了一口,笑得花枝亂顫:“這是大姐姐給你的獎勵。”
陳賢頌擦了擦臉上的口水,苦笑道:“我身上有性壓抑劑,一點感覺也沒有,換點其它的獎勵行不行?”
白芊心無可奈何地說道:“我唯一的財產,就是這具身體了。你想要嗎?”
“那算了吧。
”陳賢頌擺擺手:“剛才我就一直在想,既然我們能從修複艙中蘇醒過來,你也能蘇醒過來,是不是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還有其它被冰凍的生化人,新人類,或者和我一樣的自然人。”
白芊心點頭:“理論中確實有這種可能,但實際上希望很渺茫,一萬年多年的時間,足夠改變很多事情了,比如說地震造成的地形突變,設備意外發生故障等等。實際上,我擁有感情之後,經常利用任務的空閑時間,去尋找類似我們這種情況的人。在漫長的時間裏,我光顧了三百多個醫學研究所遺址,但是一個也沒有找到…………
“經過計算,類似我們這樣的情況,出現機率為…………十三萬分之一。”白敏突然說道。
白芊心一聽到白敏說話,就忍不住去拉扯她的臉頰,溺愛地說道:“小敏,你要想擁有自己的感情,就不能去依賴大腦裏的芯片,那東西隻是個計算輔助工具。我們生化人也有大腦的,你也學會用自己的大腦去思考問題。”
白敏反問道:“無法理解你的命令,思考回路不經過芯片,如何會產生結果?”
“不好意思,是我太急了,忘記了你才出生沒多久。”白芊心抱住白敏,語氣有些哽咽:“能見到你們,真的太好了,近五百年的等待,真的很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