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上馬河的真假和尚 2

天剛亮,錢寶就起來了。他把正在睡覺的果腹和金武都拉了起來。看著平時特別喜歡賴床的錢寶,現在早早的就起來了。

“二哥,你這是要幹嘛啊?”果腹一臉的不願意,“天還早著呢?你鬧什麽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好不容易找到個舒服的地方,想好好的睡一覺,你就這麽折磨我啊?”

“錢寶,你這是怎麽了?平時你可是最能賴床的。”金武看著一臉憂鬱的錢寶說道,“怎麽了?你倒是說句話啊?”

錢寶小聲地說著:“果腹,大哥,你們別那麽大聲;你忘了咱們這是在什麽地方了?”

金武和果腹一想到到處的光頭,立馬就知道錢寶為什麽起這麽早了,敢情是擔心自己的頭發不保啊!

“錢寶,你看咱們睡了一夜,不是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嗎?是你想太多了。”金武安撫著錢寶說道,“咱們再睡一會兒,等會兒你還是要走,咱們就離開,怎麽樣?”

“二哥,有我和大哥在你的身邊,你怕什麽?”果腹說道,“放心,我們一定會保你周全。”

他們正在說話,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錢寶聞聲慌忙的躲到金武和果腹的身後。隻見進來的是昨天的那個叫大馬哈的店小二。他一身豔麗的女裝,讓金武和果腹驚呆了。

“幾位客官見笑了,今兒是我們上馬河一年一度的‘反穿節’。在這一天所有的男子必須穿上女子的衣裳;所有的女子也必須穿上男子的衣衫。這是為了倡導‘眾生平等’的理念,也是我們這裏幾百年來的傳統。這是為三位客官,免費準備的衣裳,出門前一定要換上,否則那就是對我們上馬河所有人的侮辱,那下場可是不好啊!”

金武和果腹看著店小二放在桌子上的三套女裝傻眼了。錢寶卻是一臉的欣喜,不過一想到要把自己的頭發剃了,他可是一萬個不願意,臉色也頓時暗了下來。

“衣服是很漂亮,可是,為了穿漂亮的衣服,就要剃光頭發,我還是不樂意。”錢寶坐在凳子上,一臉的不高興。

“客官,我想你誤會了。剃頭講究的是自願,你不樂意,沒有人強迫你的。我們剃光頭是因為紀念一位普度眾生的高僧,這也是我們傳承了幾代的習俗。是為了表示對大師的哀思之情。城裏有一座廟宇,就是當年大師居住的地方,你們要是想去,我可以為你們帶路。”

“真的嗎?不會有人剃我的頭發。”錢寶高興地叫道,“我還可以穿這麽漂亮的衣服上街?”

“當然了,就是平時你穿也沒有人會說你的。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權利,我們尊重別人的喜好和選擇,這個節日也是為了紀念一對戀人,焦陽和陳生。你們要是想聽,就得換好衣裳,來樓下吃飯。等會兒,我帶你們去廟宇,我們一路上邊走邊說。”

金武和果腹看著眼前的衣裳發愁,錢寶已經挑了一件最漂亮的穿在身上了。他在金武和果腹麵前走來走去,滿心的歡喜。

“我說大哥,果腹,你們還愣著幹嘛?趕快穿衣服啊?瞧,這衣服漂亮極了。”錢寶欣賞著身上的衣裳,“你們說的還真沒錯,這城裏的人看起來怪異,其實,一點也不壞。我現在都有點喜歡這裏了。”

“錢寶,你剛才不是說,想馬上離開這裏嗎?要不,咱們現在就走吧。”金武看著一臉欣喜地錢寶說道,“我們現在吃飽睡足了,也該上路了。你說是不是啊?果腹——”

“啊?啊,是啊,二哥,大哥說的是啊。咱們,還是快離開這裏吧?”果腹扯著錢寶的衣裳,“你還是快些把這身衣裳脫下來,還給人家吧?”

“哎呦,你別動我的衣裳,這是人家免費送給我的,為什麽不要啊?再說,這麽華麗的衣衫,我還是頭一次見。我才不要脫下來呢?”錢寶說著就往門外跑,“你們想在房間裏呆會就呆著吧?我可不陪你們了。”

看著錢寶一溜煙跑出了門外。金武和果腹又皺起了眉頭,這錢寶到哪裏都喜歡惹亂子。他一個人,行嗎?金武和果腹麵麵相覷。

“大哥,要不咱們就穿上吧?二哥那樣,一個人我還真不放心。”果腹說道,“他沒事都能找事兒;何況今天街上人那麽多,肯定會出亂子的。”

“我也擔心他啊!可你都看見了,這會他可稱心如意了。”金武思索道,“算了,穿件衣裳又不會掉層皮,何況,街上的人都穿了,又不是隻有我們。”

金武和果腹一狠心,扒衣服換上了女裝。匆匆忙忙的就往樓下趕。看著錢寶悠閑地坐在那裏吃飯,他們也鬆了一口氣。一身紅裝的店老板,看到他們下來,一臉的微笑。

“兩位客官早啊,你的朋友已經把早飯點好了,你們好好享用吧?祝願你們能在上馬河玩得愉快。”店老板學著女子的神情和禮節,向他們行禮說道。

金武和果腹遠遠地躲開了店老板,走到錢寶的桌前坐下來。他們匆匆的吃完了,拉著錢寶往外走。這店老板的眼神盯著他們,渾身都不舒服。

店小二大馬哈迎麵走過來說道:“客官,你們吃好了;那就跟我走吧?我帶你們好好轉轉。”

他們跟著大馬哈來到了街上。街上到處都是紅裝綠裹的男子,他們攀談說笑沒有一絲的別扭。還有一些著男裝的女子,大大方方的走在大街上。街上有買賣的,也有說笑的,一片繁榮熱鬧的氣氛,把他們包圍在中間。此時的金武和果腹也沒有了,一開始的尷尬和不適,也開始試著去習慣。

他們走著走

著,被前麵的人群擋住了去路。一群人圍著兩個身著紅裝的男子,一位男子跪在地上,扯著另一個男子的裙衫。

“可不可以,不走,我真的不能沒有你啊!你知道,我有多麽喜歡你嗎?我為了你甚至能夠容忍你娶別的女人。難道,你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已經說過了,我已經娶了別人,這輩子咱們無緣,你還是放手吧?這樣大家都會好過些,又有什麽不好呢?你何必這麽執著呢?”

“不,我不在乎,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做你的女人;那就讓我守在你身邊,我就滿足了。難道,連這點要求你就不能滿足我嗎?”

“你別這麽說,是我辜負了你。你能原諒我,我已經很感激了。可是,我不能委屈了你啊?”

“隻要你每天都看到你,再大的委屈我都能忍受。隻要,你願意接受我?”

“我什麽時候拒絕過你啊?在我的心中你永遠是獨一無二的,我不會讓你受一丁點委屈。”

這時候一位身著男裝的女子,從人群中走出來,淚流滿麵的看著他們倆抱頭痛哭。

“相公,我不知道你還有這麽一個有情有義的知己,如果,你們願意我可以成全你們。”說著那位女扮男裝的女子就要離去。那位男子抓住她得手說:“娘子,我已經辜負了他,我不能在辜負你了,你留下來行嗎?”

“如果,我的出現破壞了你們夫妻的感情,那我現在就離開。”跪倒在地的紅裝男子,起身擦著淚水要走。他的手被心愛的男子緊緊地抓住了。

那位男子一手拉著紅裝男子,另一隻手拉著男裝女子。兩邊都不舍得鬆手。

“哎何苦呢?既然,你們都在乎彼此,那就在一起吧?何苦這樣折磨這自己和對方呢?”人群裏有人看不下去了,隨口說道。

“就是啊,今天又是‘反穿節’,可不能再上焦陽和陳生的悲劇再上演了。”

那三個人彼此望著對方,破涕為笑。他們三個牽著手回家去了。

金武和果腹驚訝的看著眼前的情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男人竟然娶了兩個,一個是男人,而另一個竟然是女人。他們還是無法相信這件事是真的。就連錢寶也非常的詫異。

“我雖然喜歡女裝,可從來沒有想過要娶一個或者嫁一個男人。”錢寶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說道,“大哥,果腹,你們是怎麽想的啊?”

“我的取向一向都是非常明朗的。”金武自信的說道。

“我也喜歡像初春那樣,嬌滴滴的姑娘,最好還有她那麽美麗的歌喉。”果腹一臉憧憬的說道,“也不知道,她現在跟她的爺爺怎麽樣了?”

“你們不需要這麽大驚小怪,”大馬哈笑著說道,“我們這裏的人現在是,非常開明的;這世上的一切情愛,我們都會用正確的眼光對待;絕對不會歧視深陷愛河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他們都有自己追求愛情的權利,這是任何人都不可以剝奪的。”

“那,焦陽和陳生又是一對什麽樣的戀人呢?為什麽還得到人們的紀念啊?”錢寶好奇的問道,“看那神情肯定是兩個男子的愛情吧?”

大馬哈笑道:“不錯,他們兩個都是男兒身;不僅如此,他們還各自有妻室。不過,盡管如此他們還是相愛了,這愛就如潮水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真的很好奇,他們之間的愛,是怎樣的轟轟烈烈?”果腹看著店小二說道,“我是無法想象,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愛情?”

“那你們就好好的聽我說吧,這裏麵可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

焦陽是上馬河有名的大善人,他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向來往的商旅和災民施粥,派糧。有一位大師路過此地,想要落腳休息一段時日。焦陽就自己出錢出力,給大師建造了一座廟宇。大師為了感謝他,就在此地長居教化眾生。

那是臘月十五的一天,焦陽像往常一樣施粥派糧。一位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人,昏倒在街巷裏。他被凍的渾身通紅,大家都以為他已經死了。焦陽,從他的身邊經過,想為他安葬。伸手探探他的鼻息,竟然還有氣息。

焦陽背上他就往家跑,回到家就吩咐妻子燒水做飯。還請來了郎中為他看病。

郎中給他開些湯藥,歎息道:“唉,這人好不了了,就是好了,也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樣了。”

“大夫,你可要救救他啊?”焦陽看著床上奄奄一息的男子,懇求的向郎中說道,“難道,就沒有辦法嗎?你可要好好想想啊?”

“有是有,不過,他一個流浪漢;誰會願意為他犧牲呢?”

“什麽辦法,你快說啊?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啊?你何必吞吞吐吐呢?”

“也罷,想來也沒有人會願意,說說也無妨。因為,他的四肢都被凍僵了,需要有人給他扒光衣衫,一點點的揉搓他的全身,把凍結的肌肉揉開了;再用自己的身體傳遞溫暖給他。再配上我的湯藥,堅持三天三夜,他醒來也許就會跟常人沒什麽差別。最好現在就做,越快越好,這樣對他的傷害也就越少。”

焦陽送走了郎中,囑咐妻子每天把飯菜和湯藥送到門口。自己來到那個昏迷不醒的男子身邊,毫不猶豫的扒開了他的衣衫。用心的揉搓著他的每一寸肌膚。晚上,自己就脫盡衣衫,緊緊地抱著陌生的男子。看著那個男子瘦弱的身軀,焦陽心裏十分的心痛,憐惜的拂去他眼眶中滲出的淚水。這樣的日子,一

直過了三天。那個男子才緩緩地睜開眼睛。

看著漸漸蘇醒的男子,焦陽心中的一顆大石頭總算是落地了。

他端著湯藥送到那男子的嘴邊說道:“你總算是醒來了,現在,感覺到那裏不舒服嗎?”

那男子看著眼前這個一臉笑容的焦陽,心裏十分的疑惑:“這是哪裏啊?我怎麽在這裏?”

“我是三天前,在一條街巷裏發現你的,當時以為你死了,想好心幫你安葬;沒想到你還有氣息,我就把你帶回家來了,請郎中為你診治,直到今天你才醒來。”

“謝謝大恩人的救命之恩,我叫陳生,跟父母來這邊投親戚;不想,半路遇到山賊,我的父母為了掩護我逃走,被山賊殺害了。我不敢回頭,一直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了什麽地方;實在跑不動就倒在地上了。”陳生一邊說著一邊哭泣。

“別傷心了,小兄弟,人死不能複生;你以後還要好好活著,這樣才對的起你的父母啊!”焦陽安慰道陳生,“我看你也頂多十八九的樣子,我今年三十了,你要是不嫌棄就叫我一聲大哥吧?以後,你就住這裏;這就是你的家。”

焦陽說吧,叫正在門外忙碌的妻子楊氏進來。

“娘子,我已經認下陳生,這個弟弟了,以後,你要多多照顧他啊!”焦陽拉著楊氏來到陳生的床前,“陳生,這是你的嫂子,以後有什麽需要盡管跟你嫂子說。”

就這樣陳生在焦陽的家裏住下了。他們三個人客客氣氣的生活著,在外人看來十分的融洽。可是,楊氏的心裏十分的別扭。相公焦陽對陳生過分的關懷,讓她很是看不順眼。可是,她又不好說出口,整日苦著一張臉。

鄰居的大娘看到楊氏一臉的愁容說道:“這叔嫂都住在一起,也不是常事兒,我看陳生那孩子也老大不小了;你們也該給他成家了。”

鄰居的話一下子點醒了楊氏,對,成家,這樣他就能搬出去住了。我們的日子也能恢複平靜了。這可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啊!楊氏高高興興的往家趕。

她剛一進門就看見,陳生微笑著拿著手帕幫正在幹活的焦陽擦汗。

焦陽也是一臉的憨笑:“弟弟,天太熱了,你還是快進屋裏去吧?你身子弱,要是累壞了哥哥可是會心疼的,這些小事等你嫂子回來,讓她做就好了。”

“沒事兒,我的身體好著呢?這些事我能做的,”陳生說著搬起一筐稻穀就往屋裏走,腳下一不留心滑了一下,稻穀灑落了一地。他也倒在了地上。

焦陽趕忙跑過去,抱起陳生把他放在床上道:“有沒有摔著啊?拿了不舒服啊?我這就去請大夫。”焦陽說著就往門外走,陳生一把拉住他。

“大哥,我真的沒事,擦一些藥酒就好了,不用去請大夫了。”

“那好,你躺著,我去給你拿藥酒揉揉。”焦陽說著就往外走,看見愣在門口的楊氏吼道,“你還在那裏愣著幹嘛?還不快把這裏收拾收拾。”

楊氏收拾好地上的稻穀,來到陳生的房間裏。正好看到陳生趴在床上,焦陽正在認真地幫他按摩腰部推著藥酒。那專注溫柔的神情,她看了就忍不住嫉妒。

“兄弟,沒事吧?你看你大哥對你多好啊?”楊氏笑著說道,“我有個病痛的,也沒見他這麽著急,用心過。你看你來這個家也有三四年了,如今你也不小了,也該成家了。”

“你說什麽呢?成家,難道要兄弟一個人搬出去住嗎?那我怎麽能放心啊?”

“咱兄弟都沒有說什麽,你著什麽急啊?就在咱們旁邊給兄弟置辦一處宅院,離得近,你想去看兄弟也方便啊?”

焦陽不做聲了。看著大哥大嫂為了自己而爭吵,陳生心裏也十分的過意不去。

“大哥,你別怪大嫂,”陳生起身說道,“她也是為了我好,我也不能依靠大哥一輩子啊?也是時候自己獨立生活了,況且我現在身體也好多了。”

“唉,你凡事可不要逞強啊?大哥就把鄰居家的房屋買過來,再給你好好的翻新一般。我們離得近,你有什麽事兒就招呼我。我再給你請個長工,你什麽事兒都別費神,有大哥呢?”

楊氏跑遍了全城終於找到了一個樣貌和家世都非常滿意的一家,就是林家的女兒雲巧。婚期定在春天裏。忙完了這些,楊氏的心裏踏實多了。

陳生看著樹葉兒抖落下來,知道冬天不遠了,自己的婚期也近了。可是,一想到要跟大哥分開,他的心裏就特別的不是滋味。是大哥把他從鬼門關拉過來的,他的命是大哥的。如果,自己的離開能讓大哥大嫂生活的更好,他又有什麽理由拒絕呢?

焦陽回來看到一個人發愣的陳生,心裏也不是滋味。想到自己多麽不容易,才把他救活,現在又要讓他一個人生活,心裏還是舍不得啊!還好,離得近我每天都能去看他。

“兄弟,你想什麽呢?這麽入神,連大哥進來了,你都不知道。”焦陽笑著走進陳生,“別想太多了,一切都有大哥呢?你就安安心心地做你的新郎官吧?”焦陽說著,心頭湧上一股熱淚,哽咽的強忍著說道。

“大哥,我——”陳生轉身撲到焦陽的懷裏,忍不住哭泣起來,“我也舍不得離開你!”

焦陽拍著陳生的後背道:“好了好了,這麽大孩子了,還哭鼻子;以後,成家了就是大人了。大哥就在這,想我了就回來看看啊!有什麽事兒,都要跟大哥說,可別憋在心裏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