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泗水鳳仙山

金武和果腹拉著錢寶,天剛亮就離開了滕王閣,來到了泗水河邊。

錢寶坐在河邊一臉的鬱悶呶呶囔囔地說:“好不容易到了一座像樣的城市,還麽來得及看看,就被你們拉出來了。真不知道你們安得什麽心,是不是成心不能見我過得舒服啊?”

“你就給我閉上嘴巴吧,要不是為了你,我們也不會在這裏喝風。”金武看到錢寶那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忍不住衝他吼道,“我可告訴你,錢寶,這可是最後一次。再有下次,我可不饒你。”

“不饒就不饒,你還能拿我怎麽樣?不就是數落幾句,有什麽了不起的。”錢寶滿不在乎的說道,“我才不在乎。”

“你——你——”金武氣憤的說道,“哼——隨你的便,出事了可別來求我。”

“求您,不敢——”錢寶不服氣的說道,“想幫助我的人多了,不差你一個。”

“哎呦,大清早的你們倆,又在吵吵什麽?”果腹拉開劍拔弩張的兩個人,真怕她們會打起來啊,“大家能夠相遇相聚,就是緣分;為了這點小事傷了感情,不值得,彼此少說兩句也就沒事兒了。”

果腹拉著錢寶和金武坐下,望著河岸邊立著的石碑,上麵刻著泗水河三個大字。

“你們瞧,這條河叫泗水,不知道河對岸的山又是什麽山?”果腹指著河流和遠處的山巒說道,“希望這山上,沒有什麽猛禽,不然,咱們可又要吃苦了。”

金武和錢寶望著遠處的山,不再吭聲了。

“這麽湍急的河流,可不容易過啊?咱們去前麵看看吧?說不定還有一座橋呢?”果腹說著拉著他倆,沿著河邊往上遊走去。

山圍著河,河繞著山。蔥鬱的樹木,禽鳥的鳴叫。眼睛和耳邊都被這美景包圍了,他們一臉驚喜的望著眼前的一切。不知不覺中沉醉在,如詩如畫的美景之中。

“你們看——”順著果腹指的方向,他們看見了一座木製的吊橋。在兩山之間,蕩漾在泗水河上。

他們走上吊橋,泗水河激蕩的水花,灑在他們的身上,他們又驚又喜的從橋上走過。望著彼此身上和臉上的水花,他們笑了。

“大哥,在這驚險的橋上走過,我心裏卻有說不出的快活。”錢寶拉著金武說道,“你能原諒我嗎?我不是有心的。你也知道我——”

“錢寶,你別說了,我什麽時候怪過你啊?”金武笑道,“隻是,擔心你,怕你受到傷害,才會那麽緊張和生氣。”

“二哥,大哥,看到你們和解,我心裏好高興啊!”果腹手舞足蹈的說,“咱們三個能聚到一起太不容易了,就應該這樣才對嘛?”

“就你是個鬼靈精,什麽話都能從你嘴裏說出來。”

“那是,說實話——”果腹湊到錢寶的耳邊,“你,跳舞的樣子,美得無以倫比,簡直讓我嘔吐——”

“好你個果腹,你給我站住,”錢寶追著撒腿跑開的果腹,“你給我說清楚,我哪裏比別人差了,別跑——”

“錢寶,我覺得果腹這樣說,是錯了!”

“還是大哥有見地,大哥,你快告訴果腹,讓他知道自己錯在那了。”錢寶樂滋滋的望著金武。

“果腹,你聽著,你怎麽能拿錢寶和那些人比;那是錢寶能比的了的嗎?”金武望著前麵的果腹說道,“不,錢寶怎麽可能比得了,你錯了,知道嗎?”

“大哥,我知道了,二哥是沒有辦法和她們相比的。”果腹嬉笑的回頭說道,“二哥,這下你可滿意了吧?”

“你,你們——”錢寶紅著臉,氣的說不出話來,“哼,我不理你們了,就知道拿我開涮;有什麽了不起的,我相信別人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們的三言兩語,我才不會放在心上呢?”

錢寶說著,抬頭挺胸的往前走。瞪了果腹一眼,沿著山路往前走。

“哎,大哥,看他那神情,好像滿不在乎的,不知是真是假?”

金武望著錢寶笑道:“果腹,你還不了解他,他如果連這點打擊都經受不住,他就不是錢寶了。”

“也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他都無所顧及;跟這相比,我這兩句話太微不足道了。”果腹搖頭說道,“也不知道這是什麽山?會不會有什麽危險啊?我們還是快跟上他,比較好。”

金武和果腹,慌忙的趕到錢寶的身邊,一左一右把他護在中間。

“你們這是幹嘛?貼身保鏢,也沒有像你們這樣啊?”錢寶詫異的望著他倆道,“該不會是,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來巴結我吧?告訴你們,我可不吃這一套!”

“你想哪裏去了,二哥,我們隻是關心你。”果腹挽著錢寶的一隻胳膊說道,“有我們兩個左右護法,你才顯得威風凜凜,氣度不凡啊!”

“錢寶,大哥的武功,你難道還信不過嗎?”金武拍著錢寶的肩甲說,“有我在,不管你闖了什麽禍,我都會給你擺平的。”

“有大哥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錢寶聽到大哥對自己的支持,心裏又打起了算盤,“以後,我就再也無所顧及,隨心所欲了。”

“啊?這——”金武看著一臉驕傲的錢寶,真後悔自己幹嘛要給他這個承諾,不知道他還會鬧出什麽亂子。

“大哥,你說出去的話,可沒有收回來的道理啊?”錢寶緊盯著一臉愁苦的金武說道,“你可是大俠,說話那可是一言九鼎啊!”

“你放心吧?既然大哥說了,絕對會做到的。”果腹拍著錢寶說道,“不過,你可不能無端找事,給我們大家惹麻煩啊?”

“你放心,我錢寶可不是浪蕩的紈絝子弟;我做事可都是有目標、有方向的,絕對不會胡來的。”錢寶拍著胸脯向果腹和金武再三保證。

金武和果腹一顆吊在半空中的心,才算安靜下來。

“你們瞧,那山上的鳳仙花多美啊!”錢寶望著山路旁開著的成片的花朵,驚喜的說道,“家花雖然也美,卻沒有這野花香,更沒有野花的靈動可愛。”

“大哥,你說這滿山都開滿了鳳仙花,這座山會不會叫鳳仙山啊?”果腹笑道。

“你別說,還真有這個可能。”金武笑道,“這滿山的花兒,讓人看了真的賞心悅目啊!”

“一朵花很美的時候,我就忍不住想要放慢腳步,停下來欣賞它的美。”錢寶目不轉睛的盯著花說道,“要是能永久的停留在這裏那該多好啊!”

“再美得花兒,也有看厭煩的一天,”果腹思索道,“我聽說,當你喜歡上一件東西,就別急著擁有它,能夠不時地看到才會覺得珍貴。天天在手裏把玩,總會有一天厭煩的。那時候,再美的東西,也就感覺不到美麗了。這是一件挺讓人深思的事兒。”

“聽你這麽說,我竟然有些害怕了!”錢寶皺著眉頭,“我可不想那天,我會厭惡這麽美麗的花兒。那時的我,應該是可憐的;花兒也逃不過可悲的命運了。”

“你們倆,想太多了。”金武說道,“難不成,你們還能把這滿山遍野的花草樹木都帶走不成?”

錢寶和果腹傻眼了,呆呆的望著,思索道,我怎麽可能一瞬間帶走這滿山的花兒呢?除非有奇跡出現。

“你們,既然不能帶走這滿山的花草,也別苦著一張臉了。”金武拉著錢寶和果腹說道,“我們還是趁現在,多看看眼前的美景吧?”

“誰要把滿山的花草帶走?”一個身背著書箱,一臉興奮的老先生,樂嗬嗬的從樹叢裏竄出來,擋在他們的去路。

“老先生,我們隻是在說笑,你別當真啊?”金武笑著拱手向那位老先生說道。

“什麽說笑啊?要是你們想,就說出來;我就是這鳳仙山上的畫心老人,保證實現你們心中的夢想。”

“真的嗎?那您能實現我們什麽夢想啊?”錢寶驚喜的望著眼前這位老先生。

“別的不敢說,就是你們想把這滿山的花草帶走的這個心願,我就能夠滿足你們。”

“真的嗎?我以為隻有神仙才能辦到的事,您居然也能辦到?”

“錢寶,你給我過來——”金武拉著錢寶說道,“你別再這癡心妄想了,看這老頭突然出現,不太正常,我們還是趕路要緊。”

“二哥,我也覺得匪夷所思,咱們還是快點離開這裏吧?”

“小子,你們別不識好歹;這方圓百裏提起我畫心老人,那個不是豎起大拇指。你們竟然敢汙蔑我,看來不拿出真本事來,你們還真以為我是瘋子呢?”

老先生說吧,放下書箱,取出筆墨紙硯,攤在書箱上。他挽起衣袖,在紙上揮灑自如。不多久,一副山景圖已經畫好了。墨色的筆卻勾勒出山上不同花朵的姿勢形態,那可真是惟妙惟肖啊!

他們三個看著老先生瞬息間就能畫出如此傳神的風景畫,都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怎麽樣,老夫畫的,還能入眼吧?”老先生畫好了畫,端坐在地上抽著旱煙,斜視著驚呆的三個小夥子,“要是不嫌棄,就送給你們了。”

“真的嗎?這,真的太美了,絕對不會比真花差。”錢寶高興地把那副畫,捧在手裏,“雖然隻有單一的顏色畫成的,我卻感覺不到它的單調,反而覺得它們美得無法形容。這種感覺好奇怪啊?”

“有什麽好看的啊?我還是覺得山上紅紅綠綠的花,比這黑漆漆的畫好看多了。”果腹,看著單調的色彩,皺著眉頭,“還是真實的東西,更能吸引我的眼睛。”

“這位小夥子說的不錯,真實的東西,它們都有自己獨到的美;也不是我能畫出的。我畫出的也不過是它們的神態,要是能畫出它們的心靈,那也是我一直追求的境界。”

“怪不得老先生給自己取名叫做畫心,原來希望有朝一日能畫出事物的內在世界,心靈的塑造。”金武說道,“這真是一種,無上的境界啊!”

“唉,老夫也隻是希望,並盡力的做,至於能不能達到那種境界,也不是我能預料的。我也不強求,隨遇而安。”

“我覺得,這畫裏雖然隻有一種顏色;可是看到它,我滿腦子裏都是姹紫嫣紅的場麵,真的好奇怪啊?”錢寶疑惑的說道,“老先生,這是為什麽啊?”

“這沒什麽

稀奇的,因為色彩單一;你才有無限的想象空間,看起來單調的畫,一瞬間在你的頭腦中呈現的卻是繽紛多彩的畫麵。”

“有趣,我真的太喜歡這副畫了,您能送給我嗎?”錢寶愛不釋手的捧著手中的畫,“我可以出高價買,這樣的畫,金錢對於它來說簡直是侮辱。”

“你也說了這副畫是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我怎麽會讓金錢玷汙了這副畫呢?送給你好了,希望你能珍惜它。”

“太謝謝您了,老先生,我一定會好好保護這副畫的。”錢寶抱著畫激動地說道。

“天色不早了,老夫也該下山了,幾位小友告辭了。”老先生說著,轉身背著書箱向山下走去。

“老先生,請留步。”金武攔住老先生的去路,“你看我們三個初來貴寶地,無親無故的,希望您能借宿一宿。”

“這個,也好吧。你們跟我來吧。”

老先生領著他們,一路走去,來到了半山腰的一處茅棚。老先生推開籬笆,迎著他們走進茅棚裏。

“讓你們見笑了,老夫多年以來,都是一個人住在山上;家裏也沒有人了,隻剩我一個孤寡老人。泗水縣的鄉親們照顧我,就讓我來看山,這茅棚還是鄉親們搭建的。”

“老先生,你要是生活困難,我可以幫助您。”錢寶說著,轉臉望著果腹,“快把銀子拿出來。”

果腹不情願的從懷裏掏出一袋銀子,放到桌上道:“我覺得老先生的生活,根本不需要銀子。”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啊?你看看這裏那不需要了?”錢寶看著果腹扭捏的樣子,氣憤的說道,“銀子就是用來花的,不花留著幹嘛?”

“你們倆,別爭吵了,還是聽老先生說吧。”金武看著錢寶和果腹,皺起眉頭說道。

“唉,這位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了;至於這銀子,還請你們收回去。”老先生推開桌上的銀子說道,“我在這山裏,什麽也不缺,這些東西都是大山賜予我的;銀子放在我這裏,也隻能等著發黴了。”

“可是,這裏的環境確實需要改善了,”錢寶說道,“我的銀子花不完的,你不用為我們擔心。”

“比起銀子我更渴望親人的關懷,多少年來,我都十分的思念我的兒女。”

“他們在哪裏?我們可以幫您把他們找來?”

“是啊,別的不說,我大哥找人的本事還是有的。”

“唉,你們有所不知,他們從小就跟我分開了;已經有二十多年了,我想他們現在都成家立業了吧?”

“那就應該去找他們了,他們也好照顧你的後半生啊?”

“我不想打擾他們的生活,他們不知道我的存在,生活的安穩平靜;我的突然出現,隻會讓他們尷尬。”

“我就不明白,父子之間還存在著尷尬嗎?我從小就喜歡跟爹老子頂嘴,也沒見他有什麽不高興啊?”錢寶疑惑的說道,“白天吵架,晚上我們還會坐在一塊吃飯,父子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嗎?”

“唉,孩子應該記恨我吧,但我不會怪他們的;原本也是我的錯。我本來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孩子懂事妻子也體貼。可是,我總是不滿足,我費盡心機的追逐名利,巴結權貴。

有一次從京師來了位大官,他特別喜歡畫畫。我蕩盡家財,買來了一副名畫。帶著它獻給了那位大人,誰知那畫竟然是幅贗品。大人一怒之下,抄了我的家。我被發配到這裏,這一呆就是二十年了。

因為我在這裏虛心的改造,當地的百姓也非常的寬厚,就讓我來看山。慢慢地,看著眼前這美麗的山水,我也就開始學著作畫了。十幾年的堅持,終於有些模樣了。隻要途經的旅商,隻要是喜歡,我都會送給他們。

現在想來,畫的好壞與是不是出自名家之手,沒有多大的聯係。隻要是畫是好的,其它的都已經不重要,我們沒必要總是把眼睛盯在畫畫的人身上,畫的本身要比畫的作者更值得我們去探討。

至於我的妻兒,我在不在他們的身邊,他們都會生活下去。而我的存在,更多的對於他們來說是一種苦難。”

“這個也未必,這是你個人的想法,你沒有親口問自己的妻兒,這樣武斷的下定義,可能有些草率了。”金武沉思道,“我建議你去看一看他們,或許,他們也和你一樣,日日夜夜的思念著你,盼望和你的團聚呢?這點你有沒有想過?”

老先生看著金武,眼神中閃爍著濃濃地愛意:“是啊,或許他們都在等著我呢?現在,我的罪行已經服完了,我為什麽還要呆在這裏啊?我可以去看他們,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我想他們經曆了這麽多年,早就不計較你的對與錯了。”錢寶笑著說,“他們或許跟你一樣,日日夜夜的盼望著你的歸來。”

老先生恍然大悟,哈哈的笑道:“想不到,我這麽多年自私自責的煎熬,恐怕,我的妻兒他們也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夜深了,他們窩在草棚裏,沉沉的睡去了。老先生一個人坐在院子裏,望著圓圓的月亮,老淚縱橫。妻兒,你們過得還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