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牢獄

山纓仿佛被淳於昊鳴遺忘了,一直關了五天。每日都有人給她送飯食來,卻誰也不會同她說話。她本以為淳於昊鳴會一直這樣關著她,卻不想居然有人來請她出去,去牢裏看阿仆。

才一進牢裏,就聞著惡臭的味道,還有皮肉燒焦的臭味,一陣陣傳來。轉過幾排牢房,就見著刑室裏吊著的赤luo半身的唐更闌,和正拿著燒紅的烙鐵烙在唐更闌小腹的淳於昊鳴。唐更闌咬緊牙關,連哼也沒哼一聲,由著那烙鐵在他小腹上碾。

山纓剛要叫出來,卻被人堵住了嘴,扣住了手腳,拖在一麵牆後,能聽能見,卻不會被唐更闌看見。

“是條漢子。”淳於昊鳴讚賞著,把烙鐵丟在一邊,“聽說他們把你吊了五天,你連臉色都沒變過。”

“姑娘怎麽樣了?”唐更闌的雙手被吊在頂棚,腳下拖著兩個五十斤的鐵球,就這麽被懸在半空。他身上早皮開肉綻,鞭痕棍瘡遍體,前胸小腹幾處焦黑,都是被烙鐵燙的。

“放心,她好得很!”淳於昊鳴尖刻的笑著,“想不到你現在還惦記著她。可惜,她惦記著的,卻不是你。”

唐更闌漠然。

“你想沒想過,為什麽你才到這就被發現了?這裏分明擺著個陷阱,等你跳進來。”淳於昊鳴撇著嘴角,吊著如刀的眉毛笑問。

唐更闌不語,似充耳未聞。

“啪”鞭子抽在唐更闌臉上,打得他半邊臉都是淋漓的血。

“唐更闌,我現在就告訴你,你的行蹤,都是山纓說出來的。”淳於昊鳴被磨得沒了耐性,得意的看著唐更闌。

唐更闌卻隻是垂了眼睛,清淺的笑著。“啪”又一鞭過去,要打散他臉上的笑。

山纓的眼淚流了一臉,心如被鐵風車的扇葉鉸成碎片。

“因為蒼離在我手裏。她要想救蒼離,就必須把你送來!”淳於昊鳴咬牙切齒,恨透了唐更闌的笑,“在她心裏,蒼離可比你重要多了!雖然也是百般不願,然而,為了蒼離,她也隻能放棄你了。”

唐更闌輕輕笑著:“我知道姑娘被你帶來了,我能和她說兩句話麽?”

山纓猛然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阿仆竟然知道她來了。立刻她的手腳都被放開,一隻手在背後把她推了出去。

山纓伸出手,輕輕的撫在阿仆的身上,她幾乎沒法在那上頭找著一塊完好的皮膚。汗水混著血和泥,粘在上

頭,渾濁烏黑,幾乎看不出他原本白皙的顏色:“我……”

“姑娘什麽也別說。”唐更闌由著那冰冷的小手撫摸著他的傷,即使痛得刺骨,也仿佛能夠忍耐了,“姑娘先聽我說。”他被吊得太久,手腳都要廢了似的。

山纓的眼前是阿仆焦黑的小腹,上頭皮肉幾成碳墨。她仰起頭,望著他,唯有頷首而已。

“當初,我遇到姑娘,是姑娘替我解了十日斷心的毒。”唐更闌仿佛在慢慢的回想,靜靜的體味,“我真佩服姑娘,醫術通神,竟連號稱無解的十日斷心都能解。”

山纓搖頭:“能解十日斷心的,唯有夜山櫻樹下的寸心草而已。沒有寸心草,就是我也解不得。你隻是好運,那時我手上剛好有用寸心草配製的藥。”她不明白為何阿仆突然提起這件事,卻隻能回答他。

唐更闌緩緩點頭,閉上眼,笑著:“姑娘,蒼離公子現在怎樣了?”

“我沒有!”山纓忙分辯,“不是我說的!我根本不知道蒼離的情況!”阿仆怎麽可以聽信淳於昊鳴的挑撥,而不相信她?

“姑娘,辯解之類的話我不想聽。”唐更闌忽然笑得肆意決絕,“我一路過來,到處都是說我帶著個蒙麵的女子,找我的時間,都那麽的剛好。若說是巧合,未免也過了。”冷冷的譏嘲。

“難道你不信我?”山纓屈辱。她以為阿仆是最知道她的人,卻忘記了眼前的其實是唐更闌。

“信什麽?”唐更闌反問,“我一直都知道,在姑娘心裏,蒼離公子才是最重要的。淳於昊鳴對蒼離公子懷恨在心,用他來脅迫姑娘,確實是理所當然的事。”他竟然又笑了,卻笑得狠絕,“姑娘,我不怪你,可是姑娘,我也不想再見你。”緊閉雙眼,似再不願見山纓。

響亮的巴掌打在唐更闌的臉上,山纓顫抖的手中沾著他的血,終究卻隻能憤恨的離開。

山纓回了房間,淚流滿麵,卻不能哭出聲音來。現在沒了一個壯碩的胸膛可以讓她把眼淚滴在上麵,沒了一個粗糲的大手可以為她擦去眼淚。如果說唐更闌與女子在別院的事情隻是傷了她的心的話,剛才唐更闌的絕情卻徹底冷了她的意。他竟然寧可相信淳於昊鳴都不肯相信她!

然而並沒有太多的時間悲泣,無論唐更闌是否信她,她都不能任由淳於昊鳴這麽毀了他。說到底,唐更闌終究是因為她才被淳於昊鳴盯上的,其實,本是她連累

了他。

手中唐更闌的血還沒有幹涸,山纓把血塗在玉環上,果然見著玉環漸漸裂了。山纓又掙了掙,玉環卻還沒碎,血太少了。但對山纓來說足夠了,她尋到了酒壺,砸在玉環上,玉環立刻碎成了片。卻也刮傷了她的手腕,流了血下來。

這些血,比起唐更闌身上流的,少了太多。

山纓不再怠慢,奔出屋外。牆頭有利箭射下來,山纓抬手折了根柳條一揮,柳條如鞭,就打飛了箭。再一揮動,柳條暴長,牆頭上埋伏的人也被她抽了下來。

匆匆的跑去監牢,山纓急著救人。

淳於昊鳴卻自角落裏轉出來,雖然山纓能夠使用法力令他驚訝,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不需要再繼續阻止山纓的行動了。

衝進牢裏,山纓撒了奇怪的草末在看守的臉上。看守瞬時昏昏欲睡,倒了下去。

“姑娘?”唐更闌不可置信,沒有想到山纓還會來救他。他原是要把人趕走的,怎麽人還是回來了?

山纓冷著臉,隻用柳鞭打碎了唐更闌的手銬腳鐐。

唐更闌立刻掉了下來,摔在地上。他手腳如廢,掙了一下才勉強站起來。卻見山纓隻在旁冷冷看著,心裏苦澀,抖擻了精神,讓自己看來依舊矯健。

兩人才出了牢房,又見著到處是燭火人影,刀刃反射著燈光,將兩人團團圍住。

唐更闌一把抱起山纓:“姑娘雖然厲害,終究腳上不便。”俯身低首,騰躍飛撲,向著人叢衝了過去。

山纓便在唐更闌衝逃的時候,舞著柳鞭將兩人護住。

唐更闌卻沒向外跑,反而向內院過去。

守護的兵士們駭了一跳,緊追不舍。

隻是,唐更闌卻比他們更加熟悉這座將軍府,在些亭台樓閣上藏一下,就很快把守衛甩開了。

“放開我!”山纓冰冷。

唐更闌放了人:“姑娘等我一會,我還得辦件事。”說完便跳下了閣樓,消失在夜色中。

山纓身上都是唐更闌的血,他身上皮膚被燒焦的味道還殘留在她的鼻息之內。山纓想要獨自離開,卻又怕唐更闌一個人逃不出去,隻能默默等待。

沒多久,唐更闌便回來了,手上還提著他的雲斬:“姑娘,可以走了。”肖衍林讓他做的事他做完了。至於將來,卻沒什麽好想的。至少,沒有失信於人,算不算是他最後殘存的一點尊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