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013: 縱火】
明衍一邊加快腳步，一邊苦苦思索該如何通知若春。
這事又不能明著來。難道他要直接去玉仙觀求見觀主，說聽聞觀中有內賊要打開後門引狼入室？
那內賊聽到風聲，肯定會去把後門關好，到時候李霽他們進不來，自己就成了胡言亂語擾亂清修之地的賊人。何況，自己又是個僧人，哪有到女道觀去的道理……
要不，自己一直在玉仙觀後門徘徊，讓李霽不敢靠近？
這法子笨是笨了點，可是……李霽當年是見過他的。
他可不想被李霽認出來，給自己和背後那人惹來什麽麻煩。雖然被李霽認出來的機會微乎其微，但明衍不想冒險。力求穩妥，一向是他做事的風格，不然他也不會一直不給那人去信了……他又何嚐不想……
剛剛已經和李霽打過照麵，再在他眼前晃來晃去，惹起李霽的注意，絕對不是什麽好主意。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饒是明衍素來城府極深，少有激動緊張的時候，也急出了一頭熱汗。
趕到玉仙觀後門處，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
明衍在焦急之中還不忘暗暗譏笑了一把李霽，真是急色得要命了，堂堂小王爺大晚上的跑到山上來過夜，把一身金貴的細皮嫩肉拿來喂山蚊子！他倒不怕走夜路啊。
又不免慨歎：如今的皇室子孫，都墮落成這般模樣了嗎……
他躲在玉仙觀後門外不遠的小樹林中，藏身於一株大樹之後，眼望著玉仙觀那黑漆漆的後門。
李霽那夥人不熟悉山路，即使自己給他指了正確的道路，但是直到現在也沒趕上來。又或者是他們覺得時辰尚早，天還沒黑透，不方便行事的緣故？所以才沒著急趕路吧。
不一會兒，日頭徹底落山，山上的景色慢慢融入了黑夜之中。
明衍看著玉仙觀裏的燈火慢慢熄滅下來。那些家夥，卻依然不見蹤影。
他一直看著那扇後門，漸漸的有些疲倦了。還沒吃飯呢……肚子好餓啊。不知怎的，他又想起那晚吃的燒兔肉來，那丫頭弄的兔肉倒是挺香。
就為了吃過她這幾口兔肉，也不能對她的危機置之不理啊……
忽然，明衍瞳孔猛的一縮。他看見那扇後門開了一道小小的縫，然後一個灰衣女冠探出身來往四周張望了幾眼，又縮了回去。後門隨後又被關上，但明衍隱約可以看出門並沒有關嚴實。是為那些人留下的吧！
估計裴家丫頭住的東南角小偏院，會是個很僻靜的所在，
距離那些女冠的屋子很遠。所以他們才敢有恃無恐的買通了內賊，直接闖進道觀裏頭去。
明衍心中忽然閃過一個極為大膽的主意。
但不知道那女冠還在不在門後……照一般的寺廟和道觀規矩來說，熄燈後都要回到自己的屋子裏，由寺中老成的前輩來查號……她應該不能在屋外停留太久才是。
不管了，試試再說！若是再耽誤，也許李霽他們就來了。顯然，他們是約好了時辰的，算準了玉仙觀的熄燈時間。
明衍把所有的畫具放在地上用枯枝樹葉掩蓋好，然後從大樹後閃身而出。他輕手輕腳走到後門處一探，果然門沒關緊。
他輕輕推開後門，深吸一口氣，做好了和那女冠撞個照麵的打算。
一旦撞上，他就有多遠跑多遠！反正這樣一來，她見生出了意外，心虛之下可能也就不會再把外人引進道觀裏來了。
門板推開，後麵果然沒人。
明衍又一閃進了道觀。他膽子向來很大，可是這回做的事情委實也太荒唐，所以心頭也是狂跳不止。另一方麵，他也自嘲不已：“裴家丫頭，為了幫你，我可是把自己給搭進來了！”
他收拾心情，趕緊去找廚房在哪。其實無論寺廟還是道觀，這些建築的構造是有一定的規律的，所以要找到廚房並不難。而且廚房有個很明顯的標誌，就是它的煙囪。
明衍心驚膽戰摸索著找到了廚房，一路上居然真的沒遇到半個女冠，自己都覺得太過僥幸。
“阿彌陀佛，佛祖保佑。”明衍默念佛號，溜進廚房。借著月光，他看見廚房一角果然堆著柴火，不由大喜。
他從灶台下找到一根燒了一半的木柴，又從油罐裏找了點油出來灑在木柴上。灶台上自然有火石，他快速打燃火石點著了木柴，然後舉著那根冒著煙的木柴不停在廚房裏繞圈圈，直到廚房充滿了煙味。
強忍著咳嗽的衝動，明衍最後把那根燃燒著的木柴扔到了柴火堆裏。
他跑出廚房，找了堵矮牆躲起來。不一會兒，廚房裏便火光大起。
玉仙觀又不大，此時大家也是剛剛回房做晚課，大部分女冠都沒睡下。
聞到廚房裏的煙味焦味，很快就有值夜的女冠衝到這邊來查看。值夜女冠敲起小銅鑼來，呼叫大家迅速來救火。咣咣咣的銅鑼聲一敲，大家都知道出了事，便紛紛披衣起身趕往此地。
明衍見觀裏鬧了起來，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馬上矮著身子偷偷從陰影裏溜走。
剛剛過來的時候他就知道，從後門一直到廚房都是通道，沒有住宅，所以一時碰不上別的女冠。果然直到他摸到後門時，也沒碰見什麽人，心中大喜。
想不到居然這麽順利？這種破綻百出的計策竟然也能成功，明衍暗讚自己運氣，趕緊去拉開後門。走為上策！
咦？
後門居然鎖上了？
不是吧……
明衍的汗登時就流下來了。
那內賊好醒目啊，一聽銅鑼聲馬上就衝過來鎖後門！
明衍猜想自己差點就跟這內賊撞上了，但可能兩人走的通道不同，所以也沒照麵。
但是現在問題大了，他怎麽可能撬得開這把鐵鎖！
聽見觀中人聲越來越多，明衍知道再在後門這兒耽誤下去，自己遲早會被發現。
他隻好放棄馬上離觀的念頭，打算先找個僻靜地方躲起來再說。說不得也隻好等天亮前，找個外牆矮一點的地方偷偷爬出去了！
他分辨著周圍的聲音，往人聲少的地方跑去。
從後門通道往右拐，是一條更小的通道，通向一處小院。明衍慌不擇路，從小院沒關上的月洞門裏鑽了進去。這小院裏頭居然沒棵大點的樹，讓他無處藏身。
怎麽辦怎麽辦……
明衍這時已經急得渾身被汗濕透。偏偏這小院的正屋此時竟點起了燈火，顯然是被外頭的聲音吵醒了！
他隱隱約約聽見裏頭有個女生呢喃了幾句，然後屋門吱呀的打開。明衍把身子貼在靠著屋子的牆上，橫下心來賭那出來的人不會往後看。
這一把還真是讓他賭中了。從屋裏出來的是個紅衣丫鬟，她出了房門沒顧上別的，一路匆匆外院子往跑。
丫鬟？
那這屋裏住的就不是女冠，而是上山清修的客人……
在這兒住的客人，不就是那裴家的丫頭？
明衍腦中剛起了這個念頭，果然就看見那裴家的丫頭披著外裳走出了屋子，還在喃喃自語：“怎麽回事……”
忽然，若春身子一僵，猛然回頭一看！
兩人視線對個正著，大眼瞪小眼了一瞬間，明衍見她嘴角一動以為她要尖叫，忙身子一動撲了上去！
他一手抓著她的肩膀，另一手捂著她的嘴，低聲喝道：“別出聲！”
若春扭動了一下，身子，不知為何卻並沒有繼續掙紮，而是直直的看著明衍。
這時，月洞門外又響起了細細的腳步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