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說不出的失落
勒琨走入花園，看到的就是一對各戴一個小野菊花環的母子。
不知道兩人正在玩些什麽，大人神色快樂，笑容就像頭上的小野菊那般燦爛；小人兒則嘟著嘴兒，一臉的不情不願，時不時的還用大眼睛瞪著媽咪。
此刻，暮明生像是個嚴肅的家長，暮思晴才是那個調皮愛玩鬧的孩子。
他輕輕走近：“兩位花仙子在玩什麽？不知道我有沒有打擾你們呢？”
“勒先生！”
“勒叔叔！”
暮明生像見到救星似的大叫了一聲，小手兒抬起就要把花環給取下來。
“不要取，不要取！”再次遭到媽咪的阻攔，“暮明生，再跟媽咪玩一會兒嘛。”
“不要。”他可是個男子漢耶，把花兒戴在腦袋上好奇怪。
“不奇怪，不奇怪，”暮思晴使勁的搖頭，“不信你問勒叔叔，你像不像花仙國的王子？”總算找到可以幫忙的人了！
說著，她把暮明生的腦袋轉了過來，好讓勒琨看個仔細。
看這濃眉大眼的，長睫毛像一把小扇子撲閃撲閃，眼珠子像兩個黑葡萄，轉溜著機靈與聰敏。
蘋果似的圓圓小臉上，還有兩個狹長的酒窩，笑起來可愛又迷人。
“當然像，”勒琨忍不住伸手捏了他一把，“不知道王子還允許新臣民的加入嗎？”
咦，他這意思是他也要扮演花仙子嘍！這個絕對沒有問題，暮思晴立即又編了一個花環，給勒琨戴上了。
暮明生抬頭一看，不由“咯咯”的笑了起來：“戴花的帥叔叔，”他用小手指著勒琨：“好奇怪！”
“有什麽奇怪的！”暮思晴覺得很好看呀，冰山男配小野菊，這強烈的對比還真不是一般的漂亮啊！這樣的時刻太難得，她必須馬上掏出手機，對準勒琨的臉便“哢嚓”了一張。
哎呀，長得帥就是好，調光、取景什麽的都不需要，這張照片就美得可以當手機屏幕了。
“暮明生你看，好看嗎？”她把手機湊到小人兒麵前。
大眼睛撲閃了幾下，“媽咪，我也要跟勒叔叔一起照相。”
“好呀，好呀，勒先生，快蹲下來。”
暮思晴舉起手機，攝像頭對準之處，兩張男人臉出現在了手機屏幕。
“準備好啦，一二三，茄子！”
燦紅的霞光穿透花環，在兩人臉上投下參差的花影，讓笑容更加立體了。
“這個我照過的最漂亮的照片了，你們來看！”暮思晴笑著叫道。暮明生先跑過來，不過他還看不出什麽，隻知道：“勒叔叔的臉比我大耶！”
暮思晴：“……！他是大人，他的臉當然比你大。”
勒琨微笑著拿過手機，屏幕裏的小臉讓他頓生時光倒流之感。某個午後，好像也是在這裏，幼年時的他拍過一張照片，隻是照片上的另一個人不是暮明生而已。
那張照片被他放到哪裏去了？回家他該好好找一找。
暮色低垂，晚風漸漸吹來，暮思晴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對了，勒先生，”看她隻知道玩兒，把正經事都給忘記了：“你吃晚飯沒有？我給你去熱飯菜吧。”
勒琨點頭，隨口問道：“蔚明呢？他怎麽沒跟你們一起出來玩？”
“他還沒回來呀，他說今晚上要加班，所以也沒有回來吃晚飯。”
什麽？勒琨一愣。
忽地，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麽，立即轉頭朝花園
大門看去。
那裏，除了大門，什麽都沒有。
“勒叔叔，你怎麽了？”暮明生拉過他的大手：“你在等客人嗎？”
“不是的。”大概是他太敏感了吧，剛才劃過眼角的那一抹影子，或許隻是風吹動了落葉而已。他收回心神，低頭衝暮明生微微一笑：“今天媽咪都做了什麽好吃的，跟我說說吧。”
天色漸暮。
裕蔚明將車燈打開，照亮了這山中草木。
已經沿著山道轉了好幾圈，他還是沒有想到要去哪裏。
其實，他就不該回來的。既然已經在電話裏說要加班，既然想要把慶祝搬入夢園的歡樂留給表哥和暮思晴，他就不該在離開銀行後，開車回來夢園。
這樣，他就不會看到花園裏那三個歡快的身影，就不會覺得，自己像一個無知的闖入者。
踩下刹車，他看著天邊餘留的一絲薄霞。
當初離開夢園時，管家曾問他什麽時候會回來？他以為在他想要安定下來，或者找到一個願意與之共度餘生的女人時，又或者……曾有種種設想，隻是現實情況，卻與每一種設想都背馳得太遠。
唇邊，抹出一絲苦笑。
他收回善感的愁思，再次將車子開動，還是先找個地方把晚飯給解決了吧。
晚飯吃到一半，電話響起了，是艾琳打過來的。
“蔚明，你在哪裏呀？”她的聲音有些著急：“你去外地出差了嗎？暮思晴呢，你已經將她辭退了？”
“沒有啊。”奇怪她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那邊稍頓，然後是更加急促的音調：“那你是帶著她和她兒子一起去外地了？”
聞言，裕蔚明明白了，“艾琳，你去公寓找我了吧。我前幾天搬家了，因為太匆忙就沒告訴你。”
“搬家了？搬去哪裏了？”算了，電話裏總是說不清楚，“蔚明，你現在在哪裏，我能跟你見麵嗎？”
“可以啊。”反正這裏距離她住的地方不太遠，“你過來吧。”
她比想象中來得要快，在餐椅坐下時，還能看到她眉眼間的焦急，下車後應該也是匆匆趕來餐廳的。
“吃飯了嗎？”他問道。
艾琳搖頭，又點點頭，反正她現在是沒空管自己有沒有吃飯，“蔚明，你搬去哪裏了？”她隻想知道這個。
“南郊雲陸山一帶。”
艾琳一怔，“雲陸山？”她知道那裏，那裏是頂級私人住宅區，連綿的山體中錯落有致的分布著幾棟私人別墅。
“雲陸山有幾片山林，你是住在哪一片？”
“楓葉林。”
艾琳驚訝的睜大了雙眼：“你住在……夢園？”她的語氣猶疑不定，從來沒想過自己身邊的人會跟那邊扯上什麽關係。
聞言，裕蔚明倒是很感興趣：“艾琳，你知道夢園？”
艾琳點點頭。她在公司負責旅遊策劃工作，雲陸山因其風景秀麗，規劃有致，一直是公司想要開發的路線，對此，她也做過很多細致的研究。但因為那裏是私人住宅區，所以這條路線一直沒能被允許開發。
弄清其中原委，裕蔚明微微一笑：“雲陸山是幾個業主固守的心靈家園，不可能對外開放旅遊路線的。”
除了夢園，雲陸山還有趣園、隨園、秀園和竹園，幾個園主和他爺爺都是誌同道合的好朋友。雖然幾個家族都已移居海外，但這些別墅都有人照料著，不曾也不可能荒廢。
隻是這些事情，他未曾跟外人說過，艾琳與他關係不錯，也是無從得知。
“蔚明……”艾琳還在訝異中沒有回過神來，“你……為什麽會住在夢園啊？”
“夢園是我表哥家裏的，”他回答，“他一個人住在裏麵嫌太冷清，所以就邀我去同住了。”
他的表哥？就是那個叫勒琨的。艾琳點點頭，但仍是很驚訝，勒琨身為大酒店總裁，也算是個有錢人，但她絕沒有想到他竟出身那般顯赫的家族。
如此看來，裕蔚明其實也並非一個銀行總監這麽簡單的！
艾琳心中的小計較在輕聲細語，臉上卻是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原來如此！我去公寓找你了兩次都沒人應門，我還以為你出差去了。”
裕蔚明微微一笑，沒有出聲。
他心裏明白，出差是不會讓人著急的，讓人著急的是他和“別人”一起去了外地。
其實他知道艾琳對自己的心思，但他就是少了點回應她的動力。
“那暮思晴呢？”想了想，艾琳還是試探著問道，想來夢園裏那麽多傭人，裕蔚明應該不需要另請保姆了吧。
然而，她得到的回答卻是：“她跟我去了夢園。”
“為什麽？”三個字幾乎是脫口而出，一時激動，她幾乎站了起來，還好及時忍住了。
不過，對於裕蔚明來說，就算她的反應不是如此強烈，他也有些疲於回答這個問題。
讓他重複一遍他會答應搬進夢園，是因為他以為這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應付了勒琨對他提出的“挖角”請求，又能讓暮思晴母子繼續在他可以照顧的範圍嗎？
他不想。
一來他不想跟艾琳說這些，二來心裏還有一些莫名的抵觸情緒，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因為我跟她的雇傭合同還沒到期。”隨便找了一個理由敷衍。
艾琳啞然。
她知道這個理由是他隨口的敷衍，偏偏他像對個傻子似的對她說話，她卻不能像個聰明人似的反擊。
一股悶氣在心中油然而生。
但是，她暫時忍了下來。她不會跟裕蔚明過不去，要出氣也是找暮思晴才對。
之後兩人便轉開了話題，艾琳一邊說一邊吃，也把點了的食物吃完，裕蔚明卻還沒有表露一點兒想要回去的意思。
“蔚明，這裏去雲陸山很遠吧？”她試探著問：“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裕蔚明瞟了一眼手腕，淡淡的吐出兩個字：“不急。”才九點多而已，他們應該還沒睡吧。
他果然還不想回去！不管是什麽原因，能讓她陪著就是好的。
“那我們再去酒吧坐坐吧。”艾琳提議。
裕蔚明點頭，反正，也沒特別的地方好去。
艾琳帶他來的是一間她常來的酒吧，他才知道原來她這麽喜歡熱鬧。他不太受得了這些嘶吼的重金屬音樂，還好吧台距離舞池較遠，他隻好坐在吧台邊淺淺的啜飲著酒液。
“蔚明，你呆坐著幹嘛？過來跳舞呀。”艾琳已經過來拉了他幾次，這一次，他還是搖搖頭。
從他這個角度看去，舞池裏扭動的男男女女，在五彩燈光的急閃之下，都是變形的。
他若也跑去舞池，他就是別人眼裏扭曲著的那一個了。
艾琳不太高興的嘟起嘴：“蔚明，既然來酒吧了，為什麽不玩個高興？老是盯著手機看，你在等什麽重要電話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