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014 驚聞噩耗
又過了一天，何梟還是沒有回來。金江急的坐立難安，又找上葉玫懇求。葉玫無奈，找曹舟商量。曹舟找來曹武，三人坐在一起商議要不要把金江放走。
“他向我發過誓，說絕對不會報官的。”葉玫雙手捧著水碗，打量兩兄弟的神色。“他還說若是家裏已經報官，他會拿出銀子撤案的。”
“姑娘如此相信他麽？”曹武很慎重的說。
葉玫撅起嘴，“金大夫看起來不像壞人……”
“葉姑娘，”曹舟皺著眉頭一臉嚴肅，“俗語說知人知麵不知心，你怎知他不會出爾反爾？”
葉玫無話可說，無奈的低下頭。
曹武心中過意不去，對曹舟說道：“大哥，我們的確不能把大夫永遠留在寨子裏，不如今晚就把大夫送走。”
曹舟歎了口氣，手指在桌上有規律的敲著，並沒有回應曹武的話。
晚上吃過晚飯，曹武自作主張，派了四個山賊護送金江下山。臨走前葉玫一再叮囑，千萬不要把山寨的事告訴別人，金江滿口答應，並千恩萬謝。
送走金江，葉玫鬆了口氣，卻又開始犯愁。這個何梟到底跑哪去了！連著三天不見人影！
深夜，曹舟和曹武兄弟二人關在屋裏不知商議什麽。葉玫睡不著，坐在門口的石頭上仰望月色。如果能弄來錢的話，這個山寨就可以改成山莊，再買幾畝良田，山賊們就可以轉行做良民了。可是這錢要從哪來呢？
看著遠處寨門內巡邏的山賊，葉玫伸出雙手看看自己的手掌。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她不是去送文件麽？怎麽突然就變成另外一個人，出現在這個奇怪的世界？
又是黎明，門外有山雞啼鳴。葉玫睡得晚，本不應該這麽早醒來。可不知為什麽，葉玫醒了，睜開眼後又看到那雙黑漆漆毫無溫度的眸子。這次她依然被嚇著了，卻沒有大叫。
“你把那大夫放了？”這雙眸子溫度變低。
“呃……”葉玫往後挪了挪，“我哪有權利放他，是二寨主……”
“哼！”眸子裏現出濃濃的譏諷，“你如今在這山寨竟能號令寨主了。”
“喂！”葉玫怒了，掀開被子坐起來大聲說：“你這人說話就不能好聽點麽？人家大夫有得罪你嗎？幹什麽扣著人家不讓回家！”
何梟緩緩坐起身，蜷起一條腿，手臂搭在膝蓋上，冰冷的看著葉玫道：“有何後果，你可一人承擔？”
“當然！”葉玫挑釁的一揚下巴，“有事我擔著！”
何梟鋒利的雙目中閃過一絲笑意，“打聽到華瑾她爹的下落了。”
“真的？”葉玫立刻消去怒氣，湊上
前一點眼巴巴的看著何梟，“老爺子怎麽樣？”
“死了。”
“啊……”葉玫目瞪口呆。
“入獄一個月後，受不住酷刑死在牢裏。”
“這可怎麽辦……”葉玫頓時六神無主。
“我去說。”何梟轉身下炕。
“不要！”葉玫急忙拉住何梟，“華瑾現在是孕婦！經不起刺激的！”
“瞞得住麽？”何梟側臉斜著葉玫。葉玫答不上來，何梟便揮開葉玫的手站起身。
“我跟你一起去！”葉玫急忙穿衣下炕。
何梟走到桌前，從包袱裏拿出一個手掌大小的木盒。葉玫急急慌慌的走過來，何梟把木盒遞給葉玫道：“這是安神丸，你先給華瑾服下一粒。兩刻之後，我去跟她說。”
“好！”葉玫拿過木盒便往外走。沒走出兩步，頓覺頭發被拉住。“哎！”葉玫被拽的往後一仰，急忙退後兩步，扭頭說道：“你拉我辮子幹嘛！”
“你就這樣走出去？”何梟難得的睜大眼睛，指著葉玫亂草一樣的辮子說。
“哦……”葉玫不好意思的摸摸頭發。
何梟把葉玫按坐下，從包袱裏拿出一把木梳，解開葉玫的大辮子，給葉玫梳頭。葉玫奇怪的仰起臉看何梟的臉，這是何梟第一次表現出類似“溫柔”的舉動。
何梟垂著眼，低沉的說：“我們何家一百多口，全都死在朝廷之手，隻有我一人生還，此仇不共戴天。”
葉玫吃驚的瞪大眼睛，再也不敢看何梟的臉，低下頭有些不安的說：“你……你打算報仇麽？”
何梟冷冷的勾起嘴角，“你說呢？”
天啊……葉玫絕望的閉上眼睛。
兩根細瘦蒼白的手指從小木盒中優雅的捏起一顆黑乎乎的藥丸，藥丸緩緩上升，來到一雙淡淡粉色有些幹涸的嘴唇前。嘴唇輕啟，含入藥丸，一碗水遞上來。細瘦的手接過水碗，將藥丸送下。
“姐姐，為何要服用這安神丸？”華瑾輕輕放下水碗，抬眼不解的看著葉玫。
葉玫不大自然的笑笑，“呃，何梟他這幾天下山，是去打聽你爹的境況去了。”
“啊！我爹他如何？”華瑾驚喜的站起身。
“你別激動，先坐下。”葉玫走過來扶著華瑾坐下。“過會何梟會過來告訴你結果的。”
“這……”華瑾有些無措，她似乎從葉玫的神色中看出什麽不好的消息。
外麵傳來嘈雜的人聲，山賊們照舊出去打獵。華瑾坐在桌前低著頭心中忐忑，葉玫過意不去的陪坐在一旁。華瑾想問葉玫她爹爹究竟如何了，但話到嘴邊卻吐不出來。她有
些怕，怕知道令她無法接受的真相。
“嘎吱——”屋門開了，一雙黑靴跨入屋內。桌前的二人渾身一震，緩緩抬頭，一臉冰冷的何梟從門口走了過來。
“何大俠……”華瑾站起身，雙目含淚的看著何梟。
何梟往桌前一坐，給自己倒了碗水喝了一口。“你爹華羲承在入獄一個月後遭酷刑而死，屍首扔在城外的亂葬崗。”
“撲通”華瑾呆呆的跌坐在凳子上，一雙眼睛直了。
何梟繼續喝水，葉玫擔憂的看著華瑾，伸手安慰的覆在她顫抖的手上。
“為……什麽……”一滴滴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一般從華瑾蒼白的臉上滑落。
何梟放下碗，低沉的說：“因為縣令逼問你的下落，你爹卻死也不說。”
“爹……”華瑾緩緩閉上眼睛，身子一歪……
“大嫂！”葉玫急忙扶住華瑾，讓她趴在桌上歇息。
何梟冷厲的目光射向葉玫，“沒給她吃安神丸？”
驚慌的葉玫沒理會何梟，一邊輕撫華瑾的背給她順氣，一邊輕喚華瑾。何梟轉眼看了一眼桌上打開的木盒，安神丸少了一粒。
“爹……”華瑾悠悠轉醒，淚眼悲淒。她竭力忍住想大哭的衝動，緩緩坐直身子，哽咽的說：“何大俠，可否帶我去看看那亂葬崗。”
何梟沉吟了一下，低聲說：“有何可看，早已化成白骨了。”
“何大俠！我求求你！”華瑾忽然轉身離座，“撲通”一聲跪在何梟麵前，“帶我去看看我爹的屍骨吧！”
“大嫂！快起來！”葉玫急忙攙扶華瑾，“你現在身子重了，不能這麽折騰啊！”
“不！”華瑾用力推開葉玫，“何大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何梟靜靜的看著華瑾滿是淚痕的臉和祈求的眼睛。他的臉上不再冰冷，變成柔和的憐憫，眼神也不再鋒利，變得同情又帶著一絲同病相憐的悲傷。他用從沒有過的溫柔聲音說：“不必如此，我帶你去就是了。”
葉玫驚訝的看著何梟的神色，心裏有點酸酸的。這個冰塊臉竟然也會有這種人性化的表情啊。
一輛墨藍色的馬車晃晃悠悠的離開了三環寨的寨門，曹舟與曹武雙雙立在門口，目送馬車越走越遠。
曹舟雙臂背在身後，歎了口氣，“唉，你竟真的放她下山。”
曹武淡淡一笑，“我有何理由不放她走？”
“若是她就這樣一去不回呢？”
“這樣更好。”
曹舟搖搖頭，轉身走入寨門。“還是快點準備吧。”
風雨欲來，擋不住，也躲不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