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愛不是對等的
見到蘇年，蕭離著實吃了一驚，這個丫頭比上次見更加蒼白了，以前愛美的她竟然素顏，發絲還有些淩亂，眼睛紅腫著不停抽泣，好像是一直在哭沒有停下來的樣子。見到蕭離進門，眼淚流的更加洶湧，蕭離見了也十分心疼，有些擔心地問：“出什麽事情了，怎麽哭成這個樣子？”
“罌粟死了。”
“什麽！”聽到這個消息，蕭離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高寧，罌粟的死對他的打擊一定很大，“高寧怎樣了？”
“上麵讓高寧休息一段時間，他一直在家裏不肯出門，我去找他，他也不肯見我，蕭姐，都是我的錯，罌粟是讓我害死的，我不想的啊，我不是故意的啊，我也不知道她怎麽就死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蕭姐，我愛高寧啊，我不想讓他討厭我啊，我怎麽會故意去害罌粟，可是他怎麽就不相信我呢，他說我是故意的，說我蛇蠍心腸，說這麽多年看錯我了，他怎麽可以這樣......”蘇年哭的話都說不連貫，眼淚就像是開了閘的水龍頭怎麽也止不住，蕭離也不知道用什麽話來安慰她，隻能拍著她的肩頭，盡力給她一點安慰。
罌粟死了，死在了警方的保護之下，而當天值班的警察正是高寧和蘇年。
“高寧，我們都在一起了，我不想再有什麽事情瞞你，其實我知道‘少爺’是誰，以前他到我們家的時候我偷偷見過他一次。”罌粟拉著高寧的手坦白，“上次不告訴你們其實是怕他會殺我滅口，現在我們在一起了，我應該幫你，而且你會保護我的是不是？”
高寧沒有想到罌粟會說這些，有些吃驚也有些驚喜的抱緊罌粟，並指著月亮發誓，“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說完這個的第二天，高寧就帶著罌粟到了局裏，是局長和王瑞親自審問的罌粟，就連高寧也不知道那個幕後的毒品老大‘少爺’到底是何方神聖。罌粟出來之後什麽話都不說，就代表了這件事情的嚴重程度，作為警察他不能問，隻能聽從上麵的命令。
一天過去了，兩天也過去了，那件事情之後上麵唯一的命令就是給罌粟找了一處房子，每天有警察輪流保護，絕對不要讓她出一點意外。由此可以看出，‘少爺’的背景真的很大，就連局長沒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敢輕易動手。
那天和平時沒有什麽不同，蘇年和高寧照常是白天和罌粟在一起保護她的安全，也許是這兩天一直擔心，飲食不規律，上午的時候蘇年的胃突然疼得厲害，坐在沙發上麵色蒼白，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
“你沒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高寧第一次見蘇年生病，樣子還這麽嚇人，也不免手忙腳亂。
“不用，咱們還要保護罌粟，不能離開這裏，你幫我去買點止疼藥就成了。”
高寧有些遲疑，現在蘇年病成這個樣子，如果真有人闖進來他們倆怕是都會出事，可蘇年現在這個樣子，怕是沒有人進來都會先出事，想到門口還有人看著，高寧稍微安下心，對罌粟說：“我去給蘇年買藥，你先看著她，如果出什麽事情你就打電話給我，我給你設置了快捷鍵，按一下就成了，知道了麽？”
罌粟坐到蘇年身邊幫她擦幹汗水，“我知道了，你趕快去吧，早去早回。”
從下樓到藥房來回也不過十五分鍾，高寧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句話就成了她和罌粟的最後一句話。就在進門之前他還拍著胸口慶幸，門口看著的同事都好好的，罌粟和蘇年應該也沒什麽事情，等到開門那一瞬她看到躺在血泊裏的罌粟時，嘴角再也沒有辦法扯動起來。
蘇年怎麽也不會忘記那天發生的事情，兩個人悄無聲息的從窗子爬進來，卸了她的槍，墊著抱枕用她的槍殺了罌粟，他們來呼救的聲音都沒發出來就被打暈在地，等到醒過來的時候隻看到高寧抱著罌粟的身體跪在血泊裏哭得麵目全非，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高寧這個樣子。
罌粟的屍體被抬了出去，高寧像傻了呆了一般坐在那裏，手上盡是鮮血，他盯著自己的手，發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呆，然後一巴掌抽在自己的臉上，“罌粟，我不該出去啊，是我對不起你。”
罌粟就這麽死了，死得悄無聲息，大家都知道這件事情是‘少爺’派人做的，但是在周圍那麽嚴密的監視之下都能讓人進屋子把人殺了，可見這個人是多麽的恐怖。
“那之後的事情呢？高寧為什麽會以為這件事情都是你的錯，明明你也是受害者啊。”聽蘇年講完這些，蕭離在同情擔心高寧之餘也埋怨他的不近人情，整件事情看下來，蘇年根本沒什麽錯啊。
“他說，我是故意裝病，故意支開他，故意讓罌粟死，周圍的防守那麽嚴密，如果沒有人事先串通‘少爺’的人根本不可能那麽輕易的進來殺人。”
“所以，他說你是那個串通的人？”這也太扯淡了，果然人在傷心之下就容易失去理智，罌粟的死讓高寧徹底失去了冷靜，什麽樣的話都能說出來，而且句句傷人。
“恩，他還跑到局長那裏鬧說是要親自抓到少爺為罌粟報仇，局長見他情緒激動就讓他先回去休息了，回去之後他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沒出過門，我的解釋他也不聽，他就認準了我是內奸，蕭姐，我那麽喜歡他，他為什麽還要這麽對我？”
我那麽喜歡他，他為什麽還要這麽對我？這句話蕭離聽過太多人說，這裏麵有罪犯、有朋友也有探監的人，愛情這件事情本來就不是對等的，不是說你愛他他就一定愛你的，就連她和蘇城這種相愛的都做不到，何況那些單戀呢？你喜歡他，他不一定喜歡你，你為他付出，也許他根本就不屑。
“蘇年，打氣精神來，果斷時間高寧也許就想通了，你也別太糾結。”蕭離真的不知道用什麽話來安慰她，這種時候
不管說什麽都是蒼白無力的。
“萬一他一輩子都不理我了怎麽辦，蕭姐，我真的喜歡他啊，你知道的，我從小就喜歡他的。”蘇年哭著不停的重複著那一句話，“我喜歡他啊，真的喜歡。”
可是他不喜歡你啊，真的不喜歡。這句話蕭離沒有說出口，隻是歎氣拍著蘇年的肩膀，“吃點東西吧，看你這樣應該是好久沒吃過了吧。”
“恩。”
“好好照顧自己，你媽身體不好，你還要讓她為你擔心麽？”
“她更擔心的是我哥。”
“蘇城......他怎麽了？”這句話終究還是問出了口，她在擔心他，她也想知道這段時間他到底怎樣了，有沒有好好吃飯睡覺上班。
“自從你走了，我哥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對誰都不理不睬，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在書房呆著，我媽讓他吃飯也不吃，就說自己忙，蕭姐，我能看出我哥是真的喜歡你想要你回來，我媽也是，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和我哥複合麽？”
“不可能了。”說完這句，蕭離自己也清楚，蘇城是不是過的好和自己還有什麽聯係麽？他們已經分手了，他的事情和自己再無關係，她幹嘛還要不死心的問那一句，她不可能容忍自己的男人出軌，一次都不行。
“蕭姐，打擾你這麽長時間，我也該走了。”蘇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真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哪裏，你還把我當姐姐我很開心，隻是你，要去哪裏？”
“我出去散散心，也許就想通了呢。”
“恩，那我陪你。”
蘇年現在的狀況十分不適合一個人出門，蕭離站起來想要陪她一起走，卻讓她攔住，“我想一個人走走。”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蕭離也不好再說什麽，“那你好好照顧自己。”
“我會的，我還要等著高寧喜歡上我呢。”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這笑容比這句話更沒有說服力。不管怎樣，蘇年還是一個人走了，留下蕭離一個人坐在那裏對著一杯冷掉的咖啡，她的心比這杯咖啡還要涼很多。她本想高寧那邊看一下他的情況，可是轉念想想，他們倆人現在的狀況，她根本不能說什麽。可是……可是畢竟是朋友一場……
想到這裏蕭離打車回家，上樓之後先是和父母聊了一會兒，然後去了高寧那邊。在按第十下門鈴的時候，防盜門終於被打開，一臉胡茬的高寧站在門內眯著眼打量著蕭離，也沒說進，也沒說不進。
“不讓我進去麽？”蕭離問。
“有什麽事情還是在門口說吧，你從小就有輕微潔癖，房子現在進不了人。”高寧聲音沙啞，眼圈布滿血絲，應該是很多天沒有合眼了。
“既然你也知道我有輕微潔癖了，那你更應該讓我進去，說不定我心情好還能幫你打掃一下。”蕭離故作輕鬆地說，她知道這個時候如果她說什麽“節哀順變”之類的話高寧一定毫不猶豫的甩上門然後再也不見她，“快點，我穿著高跟鞋，站著很累的啊。”
“恩。”門打開一條縫，高寧側過身子讓蕭離進門，他也沒有想到過了這麽久之後蕭離竟然會來看自己，她應該什麽都知道了吧。
走進房間，蕭離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高寧說的對，這裏果然不能進，到處是方便麵的袋子，桌子上幾個碗裏都有麵湯，旁邊零零散散的放著幾包榨菜，還有湯汁流了出來弄髒一旁的衣服，地上更是恐怖，衣服、垃圾袋、包裝袋還有各個顏色的襪子橫七豎八地躺在那裏，讓她不得不踮著腳找一處可以站立的地方，空間裏還彌漫著一股酸臭味，“你幾天沒出門了？”
“不知道，我說過不讓你進來的，這次信了吧，走吧。”說著高寧就想打開門讓蕭離出去。
誰知道蕭離根本不理他，從垃圾堆裏找出一個還算幹淨的大袋子開始慢慢收拾桌子上沙發上的東西，衣服放到盆子裏，垃圾放到袋子裏，“你把這些碗筷都收拾到廚房，一會兒我給你刷一下。”
“哦。”高寧也還算配合，聽她的話把碗筷什麽拿進廚房，還幫忙把垃圾袋都撿起來，還臭襪子也都放進了浴室。
蕭離像個保姆似的從進門就開始打掃，這一掃就是一個多小時，等到完全收拾完她恨不得躺倒床上睡一覺，不過，現在高寧家的床是不能睡的，誰知道他多久沒有換過被套和床單了。
“高寧，你這樣下去不行，”蕭離坐在方凳上看著高寧，終於，她還是說到了主題上來。
“你都知道了。”高寧低著頭，雙手放在腿間交叉坐著，“你今天是來當說客的麽？讓我原諒你未來的小姨子，哦，不對，她已經不是你小姨子了，那你為什麽還要幫她？”
“這不關蘇年的事情，是我想要來找你的，高寧，你想過沒有，這件事其實和蘇年一點關係都沒有，根本就是你受不了打擊，需要找一個借口來發泄而已，當時的情況你比誰都要清楚，你也是警察不會連這點事情都看不清的吧，還有，死者已矣，你確定你現在這麽頹廢，罌粟就能開心麽？”
“她已經死了，她還怎麽開心？”終於高寧抬起頭，眼圈泛紅，他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恨不得撲上去死咬著眼前的人，“你是不是也開心了，是不是也高興了，你一直就不喜歡她，不希望我們在一起，她死了，你是不是很開心？很得意？”
“高寧！你胡說什麽！”蕭離被他的話激怒，大聲吼了出來，“你當我是什麽人？你當蘇年是什麽人？你自己受傷了，你憑什麽把所有錯都推到蘇年身上，你心裏不舒服，你憑什麽把氣撒到我身上？大家當你是朋友才過來看你，當你是朋友才關心你，你把所有的關心都踩在了腳下，你以為你傷心，你難過，所有人都必須寵
著你麽？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麽連這點道理都不懂？”蕭離有些激動地站了起來，說到最後的時候渾身顫抖，他沒有想到現在的高寧會是這麽的不可理喻。
“那你們走啊，我沒說讓你們關心我，我也沒有讓你們忍讓我不是麽？是你們覺得自己偉大自己貼上來的不是麽？我不稀罕！”
“你——”蕭離被這句話氣得怒火中燒，一個箭步走上去，劈頭蓋臉地對著高寧就是兩巴掌，“你......混蛋！”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恨朋友的不爭也恨自己的無力。
“蕭離......”高寧的語氣軟和下來，他不停拍著胸口的位置，“我這裏疼啊，疼啊。”
“我知道，”蕭離往前一步抱著他，眼淚一滴滴落進他的衣服裏，“我知道你心疼，罌粟不會白死的，‘少爺’一定會被繩之於法的。”
“我現在好想殺了他，親手殺了他！我第一次這麽的恨一個人，我也恨自己，一個男人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算什麽男人，我也不想對蘇年發火，但是我忍不住，我......”
“我知道。”蕭離像哄小孩子似的拍打著他的後背，“我們一定會替罌粟報仇的，一定會。”其實這句話說出來蕭離也不是很有底氣，他們一定會把‘少爺’抓起來麽？
“恩。”除了點頭高寧已經不知道再說什麽，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此刻的高寧抱著蕭離輕聲啜泣著，連日來壓抑的情緒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然後就在這個時候，某個聲音很不和諧的響起來，“咕嚕——”
高寧有些臉紅的放開蕭離，“我肚子餓了。”
“你多長時間沒有好好吃過東西了？去洗個澡換身衣服，我帶你出去吃飯。”蕭離拿起一旁的書翻閱起來，看高寧還在原地站著不動，小聲嗬斥，“你還愣著幹嘛，快去洗澡啊。”
“我們要出門麽？可是現在是白天。”
“白天怎麽了？難道你還以為自己的吸血鬼啊，白天不能出門？靠，我還沒見過像你長得這麽醜的吸血鬼呢。”畢竟是好朋友，就算是這種時候了也不忘記損對方一句，有時候一句話就足以緩解這麽長時間以來的尷尬。
“切，我是怕我洗完了之後太英俊，把你這個女人都比下去了，到時候你羞愧自盡就是我的不是了。”
“滾。”書同時砸了出去，還好高寧動作迅速才沒有遭殃。
如果沒有蕭離，高寧或許再窩半個月也不會出門，他像一隻鴕鳥一般把頭埋進沙子裏，好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再麵對現實，那樣，他可以告訴自己，罌粟沒死，他也沒有失去。
蕭離的出現讓他走回到了現實，也開始想要麵對罌粟已經死了的事實，蕭離挽著高寧的胳膊下樓，就像是情侶一樣，其實她是害怕沒走兩步高寧就像個縮頭烏龜似的退回去，她也隻能犧牲一下讓高寧占點便宜了。
“咱們到哪裏吃飯？”蕭離問。
“我聽說你最近傍上大款了，要不咱們去吃法國牛排吧，我長這麽大還沒吃過那麽高級的東西呢。”高寧的笑容裏還是有苦澀，不過已經比一個人窩在家裏的時候好了許多，至少有了笑的模樣。這就是朋友，她能帶你走出陰霾，還你一片藍天。
“大款你妹，我沒工作沒存款的，你忍心讓我破費麽？街頭的粥餅鋪不錯，咱們去哪兒吃吧，”聽到這個高寧的腳步明顯頓了一下，蕭離察覺到異樣，抬頭問，“怎麽了？”
“沒什麽，罌粟跟我借錢那天我就請她在粥餅鋪吃的早餐，你說，她還欠我兩千塊沒還呢，怎麽就死了呢？她死了，我找誰要錢去。”
“高寧......”
“我沒事，隻不過欠你的兩千塊我要慢慢還了，你也知道我沒什麽存款的。”
“成，反正我有大款養啊，也不差區區兩千塊不是？”
“你終於承認了吧，你傍到大款了，那我們還是去吃法國牛排吧。”高寧抓住蕭離的小辮子，“快點，我餓了。”
“你......”妹字還沒出口，蕭離就看到離自己幾步遠的地方一個人僵硬地站著，嘴角帶著苦澀，她本想裝作沒看到低頭繞過去，誰知道高寧卻叫了那個人的名字。
“蘇城——”
“你們這是要去哪裏？”蘇城還以為蕭離會裝作不認識繞過去，那樣他連和她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還好高寧叫住了自己，他這才有理由走到她身邊。
“吃飯，蕭離說要請吃法國牛排，你去麽？”
“我？”蘇城見蕭離的臉色難看，也知道她不想見自己，於是搖頭，“算了，你們倆去就好，我吃過了。”
“那好，我們先走了。”蕭離像逃命一般拉著高寧繞過蘇城就往外走，經過他身邊的時候，聞到他身上熟悉的香味，她真的很想停下來保住他，告訴他，其實她很想他。可是，她不能，他們已經分手了，而且她還有言涼，一個把她視若珍寶的男人。
“你還真是奇怪，你明明很想見他，為什麽不說出來，為什麽不複合，難道你非要等到像我和罌粟這樣了，你才後悔麽？”走出去一段距離之後，高寧有些不解地問，剛才他分明是在幫倆人製造機會，結果這兩個人都不領情。
“這是我的事情，你別管了。”
“成，我不管，你自己想清楚吧，我真的不想到時候你和蘇城會變成我和罌粟這個樣子，到時候你後悔來來不及了，你懂麽？我現在就特別後悔沒有好好陪她，整天忙著案子，案子是破不完的，但是愛人隻有這麽一個，失去了就不會有了。”
“你現在像個詩人！”蕭離鄙夷道。
“我一直很有文化素養。”
“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