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八章 獵仙(五)
魯九盤膝懸浮在器宗殿堂最後一層大殿的半空中,俯視著下方的陶樂兒,低聲問道:“方魁這般被你折磨,拖到了山門,足足數十裏山路,待你鬆了捆仙索,依舊活蹦亂跳,看來體質不錯,氣血依舊旺盛,煉器童子一職,應當可以勝任。”
魯九的頭頂上空,顯露出三色光華,盈盈繞繞,彌漫開去,籠罩整座殿堂。
陶樂兒一臉迷惑的仰望著空中的魯九,忍不住問道:“師尊,你似乎很少進入這三花聚頂之境,莫非又遇到了什麽煩心的事,是不是和這方魁有關?”
“樂兒,你冰雪聰明,也是為師最貼心的真傳弟子,餘者庸庸碌碌,根本無望承我魯九的衣缽。這方魁到了我器宗,乃是一劫,我不能等閑對待。”魯九正色道。
“這方魁不過是一廢人,能帶來什麽劫難?而且師尊,你常吹噓說我們器宗才是仙靈門最強的宗門,每次我刨根究底,你便諱莫如深,今日 你定要給我個說法。”陶樂兒一臉興奮的問道。
魯九見陶樂兒一副咬牙切齒的逼宮模樣,不禁哈哈大笑一陣,才解釋道:“仙靈門五宗,我們器宗的確是當之無愧的老大,若沒有我門下的真傳弟子們,誰給其他四宗的弟子煉製各種仙靈法器?再告訴樂兒你一個最大的秘密,這仙靈五脈,每一脈都是本宗宗主最後搏命的仙器,而我們器宗一脈,更是五大仙器之首,若被祭起,可化作山河鼎,等閑妖魔,當頭一罩,便化作一縷血光,被吞噬個幹淨,屍骨無存。”
“這麽說仙靈畫宗這一脈山峰會化作一幅巨大的畫卷,書宗一脈則化作一麵遮天的碑文,詩宗一脈則化作一曠世詩卷,樂宗一脈則化作一驚天樂器?”陶樂兒聽聞了仙靈門最大的辛秘,也不禁瞠目結舌。
“沒錯,所以這數百年來,我仙靈門五宗縱然內鬥不斷,卻無外敵可禦,擎天妖魔都懾於我仙靈五宗凶威,不敢來犯。”魯九一掃往日的玩世不恭,露出了少有的霸氣。
“那方魁又能帶來什麽劫難,我樂兒都能一個巴掌拍死這家夥。”陶樂兒不無得意的哼道。
“方魁的靈根被斷,並非先天,而是後天所為,放眼天下,可斷生靈靈根,且將靈根徹底煉化,消失不見的高人,屈指可數,我仙靈五宗雖然不懼,但若將這方魁背後的大敵招惹而來,隻怕是一場惡戰。若並非修真高人所為,方魁出生之地必然是窮凶極惡之域,甚至可能繈褓時處在一上古凶陣之中,被硬生生的扼殺了靈根,斷其靈氣,這小子能活到現在,也算是一個異數。”魯九歎道。
“這麽說來方魁注定悲慘一生,甚至可能夭折,無法成年,那師尊你還收他入宗門,難道不打算幫他一把嗎?”陶樂兒一臉惋惜的道。
“我們的肉身,便有若天地銅爐,體內陰陽二氣,則如同爐火,煉器其實也是煉肉身,隻要通曉其中精髓,方魁的靈根也並非重新滋生的可能。這絲希望縱然渺茫,但卻聊勝於無,若方魁有大毅力,大運道,真正的地仙,甚至天仙,隻怕也要被他踩在腳下。”魯九似乎想到了什麽,麵色微變。
“真的嗎?那我這就讓他陪我一同煉器,終於有了使喚的煉器童子了,肯定讓那些師兄師弟羨慕的要死要活。”陶樂兒一臉興奮的笑道。
“煉器先煉體,帶方魁先去我們器宗的宗樓,讓他自行選一本煉體的心法手抄本,修煉一個月,否則他陪你煉器,萬一觸到法器被其中靈力反噬,隻怕有性命之憂。”魯九心思縝密,拋下一片金光閃閃的鑰匙。
“師尊,你對這個煉器童子還真大方,宗樓我都隻去過三次,這方魁一來,你就讓他進去逛,真是偏心
。”陶樂兒接過鑰匙,反而嘟著嘴,斜著眼睛望著魯九。
“你這丫頭,宗樓內的典籍,豈可隨便修煉,你去了三次,三次走火入魔,還敢提。那方魁我視他為將死之人,若選錯心法手抄本修煉而死,也是天意,與我何幹,別在這裏胡攪蠻纏了,退下吧。”魯九氣得吹胡子瞪眼睛,一拂袖,赫然將陶樂兒送到了器宗殿堂之外的白玉坪上。
器宗山門前,蕩漾著一抹個豔麗的碧綠泓波,一靠近這漣漪不斷的氣場,方魁便會被震開,無法越雷池一步。
“這山門,好生奇怪,竟然不是巨石堆砌而成,而是五株巨木生長糾纏結成的門戶,仙家之地,器宗山門,真是靈氣四溢,讓人心曠神怡。”方魁感到一陣神清氣爽,嘖嘖讚歎。
一道光華從山門內流轉而出,在方魁麵前化作了一道曼妙的身影,正是陶樂兒。
方魁哪裏見過這等光華凝成人身的仙術,自然羨慕不已,突然意識到自己應該是一個廢人,馬上麵色變幻,從一臉豔羨變成了一臉沮喪苦澀。
“不能放棄,定要騙到這仙靈門的諸多法術口訣,到時才能風光回到大唐皇城。”方魁一臉誠摯的望著陶樂兒,顯然想從這位仙子身上突破,小聲的嘀咕著。
陶樂兒見方魁麵色一陣潮紅,口中在喃喃低語,最後甚至還握緊了拳頭,不由得有些奇怪,於是問道:“怎麽了,方魁,被我器宗山門靈氣攔阻在外,很不甘心是吧?”
“我初來乍到,這五株靈木所化的山門不認識我方魁,況且我體內毫無仙家的靈氣,不讓我入山門自是情理之中的事。”方魁麵上擠出一絲笑容,從容不迫的答道。
不知為何,陶樂兒見方魁這個廢人總是一副榮辱不驚的模樣就有些惱火,刁難甚至折磨這家夥才可解讓自己的心情豁達,舒爽一番。
陶樂兒在衣衫內摸出一碧綠如翡翠的小小葫蘆,在方魁麵前一晃,然後道:“這葫蘆名曰仙靈葫蘆,乃是我仙靈五宗真傳弟子出入五宗山門的通行符,你雖是我煉器童子,但也不能平白無故賞賜與你,這樣吧,你將我們器宗山門的這五株神木來曆說個八 九不離十,這仙靈葫蘆,便是你的了。”
仙靈五宗門下的弟子佩戴的仙靈葫蘆,都是器宗贈與其他四宗,器宗法器庫內,這等葫蘆少說也有千兒八百,本就該送與方魁,此刻卻被陶樂兒說成了仿佛是稀世寶貝一般,要考究方魁一番,刁難一番。
方魁雖未真個見過這五株奇特的蔓藤般的樹木,但南疆百萬大山奇樹何止千百種,加上老頭子沒事就說什麽天下奇聞,其中自然包括上古神獸,遠古巨木等等。
一番思索,方魁心中有了計較。
“紫色的那株樹木散發出淡淡的檀香氣息,自然是紫檀木,據說這等紫檀木非百年不能成材,看這株樹木的年齡,隻怕已有千年。”方魁一臉從容,想起了儒修應該具備的那股舉重若輕的氣質,當下語氣變得淡如水,似隨口敷衍說道。
陶樂兒冷哼道:“紫檀木的確最好辨認,你能認出也不奇怪,我們器宗的仙木,自然有千年以上的樹齡,你這番斷言,簡直就是廢話。”
被陶樂兒搶白,嘲諷一番,方魁也不生氣,接著又道:“紫檀木之旁的樹木交趾處有密香,幹似櫃柳,其花白而繁,葉如橘,根幹枝節,各有別色,遇水則沉,自然是沉香木。”
方魁這番引經據典,說得陶樂兒麵色青一陣,白一陣,隻因陶樂兒乃是器宗宗主魯九撿回的棄嬰,並非以獵仙選秀進入仙靈宗派的才女,自然無法反駁方魁。
“還有三株呢?說錯了一株,我陶樂兒
把你倒掛一夜,氣血逆流而亡。”陶樂兒嚇唬道。
嚇唬我魁少,我可是在百萬大山長大的,你這小妮子。
心中如此想著,方魁卻裝出一副魂不附體的害怕模樣,結結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其他三株神木是何來曆,一一道來。”陶樂兒習慣性的一手插腰,一手指天,掃視著方魁,很享受方魁畏懼自己的快感。
方魁心中鄙夷這陶樂兒,但人在屋簷下,豈能不低頭,隨後指著又一株神木道:“此木烏黑如墨,自然名為烏木,又名墨檀,紋理天成,仙靈氣息濃鬱。烏木之旁,便是花梨木,色彩斑斕,紋理有若漣漪,通體光亮。最後一株神木應該是鐵楠木,堅如金剛,傳說若能製成鐵楠木劍,可削鐵如泥,樂兒姐姐,不知道我都說對沒?”
陶樂兒輕咬著嘴唇,悲哀的發現自己在這個少年麵前顯得有些淺薄,尤其是方魁侃侃而談的時候似乎有一種內斂之後釋放的張揚氣勢,赫然與仙靈五宗宗主的氣勢類似,頗有些不戰而屈人的意味。
“算你小子蒙中了,跟我來。”陶樂兒將仙靈葫蘆拋給方魁,掉頭進入山門。
方魁跟著陶樂兒,一邊走,一邊把玩著手中的仙靈葫蘆,感覺到這碧綠葫蘆中透射出絲絲涼爽之氣,直接沁入身體,讓人神清氣爽。
仙靈器宗這一脈的山頭,看似不大,但進入山門之後,方魁才發現是另一番洞天,遠處是殿堂樓閣,重重疊疊,四周的廂房院落則星羅棋布,自高而下,錯落有致,隱約可見器宗弟子在吐納修煉,一道道紫氣飛騰而上,在山頭上空匯聚成形,風虎雲龍,氣態萬千。
走了半晌,陶樂兒又拿出一枚金光閃閃的鑰匙,遞給了方魁,指著不遠處的一座木樓道:“那處便是我仙靈器宗的宗樓,宗主說了,讓你自行去挑選一本煉體的仙家秘籍,不過若煉體岔氣而暴斃,那可是自找的。”
方魁點了點頭,道了聲謝,將仙靈葫蘆別在腰間,沿著一羊腸般的石階小路,到了器宗宗樓門前。
一滿頭銀發的婆婆佇立在宗樓大門前,若不是伸出一銀質龍頭拐杖攔住了方魁的去路,少年還以為這門前的婆婆是一石雕。
“新來的小子就能進入宗樓翻閱仙家秘籍,還是一體內沒有靈根的家夥,怪哉。”銀發婆婆上下打量著方魁,嘿嘿怪笑道。
銀發婆婆的笑聲有若夜梟,震得方魁耳膜嗡嗡作響。
“婆婆,你吃飯了嗎?”方魁忍不住調侃了一句。
“你……”銀發婆婆愣了半晌,氣得銀發化作指天的銀針,卻又不知如何答話。
“沒話說,那方魁告辭了,婆婆。”見銀婆已然閉目佇立,再度化作雕塑狀,方魁嘴角偷笑,轉身離去。
宗樓大門上的鎖,同樣金光閃閃,方魁將手中的鑰匙插入鎖孔,輕輕一撥,宗門大開,一股蒼涼的氣息撲麵而來。
宗樓內,仙家書籍如海,便是方魁這等才見識過大唐皇宮內書庫的駙馬也瞠目結舌,這宗樓內的空間比想象中的大了百倍不止,顯然被仙法加持過,所以樓內的卷書堆積如山。
“仙家煉體秘籍,這宗樓內隻怕不下千本,我如何挑選出一本最適合我這等體內靈根已被無名真氣煉化的秘籍?”方魁在宗樓內一陣徘徊,猶豫難決。
驟然間方魁體內的無名真氣似乎宣泄而出,化作一道青光落在了一本卷書上,似乎在指引著方魁。
方魁吃了一驚,沒有想到體內的無名真氣破天荒的第一次自行破體而出,當下便惴惴的拾起了角落裏的一本秘籍,封麵上幾個燙金篆字:仙家解體大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