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論道法會
俞璣子一出場,全場皆驚。
這位享譽數百年的散修絕頂高手,年少時便以論道名滿天下,對天道領悟之深,無出其左右者,就是靠著對天道的領悟,往往能以弱勝強,不戰而屈人之兵,生平數十戰,未逢一敗,之後隱退風沙群島,日夜鑽研天道變化,功參造化,修為已是登峰造極,多少上門挑釁的地仙铩羽而歸,之後再無人敢在風沙群島方圓百裏鬧事,隱為三大散修之首。
“今日這論道法會,真是沒有白來,百年未曾聽過俞璣子前輩講道,論道,今天還多虧了這個狂妄不羈的少年,俞璣子前輩才出山,與其論道,此次論道法會,隻怕會流芳千古了。”一位地仙笑道。
“是啊,有俞璣子這等重量級的高手出馬,看來這龍涎石不會花落旁家了,能夠聆聽這位散修對天道的感悟,可讓我們修行少走不少彎路,甚至一番思忖,便與立竿見影之效果,幸哉啊!”一位地仙接口道。
“馬上就可以看到這個無知的少年慘淡退場,真是解氣,真是少年輕狂,不知道天高地厚,小小一個人仙境,也敢大放厥詞。這還隻是論道,若是鬥法,隻怕被轟殺成渣滓,死無葬身之地。”又一位地仙冷笑道。
……
“論道不是鬥法,但也可以通過施展法術,來表示對天道的領悟,隻要這道法不是對人,便不算鬥法,還請黑沙城主允許,我俞璣子論道的過程中,可以借著施法,來印證我對道的體會感悟,辯駁這位小兄弟的言論。”俞璣子對著黑沙城主微微作揖,如此說道。
黑沙城主微笑著道:“施法並非鬥法,本城主怎會如此不通人情,不會視前輩擾亂黑沙城次序,前輩大可放心。”
方魁一聽有些心驚肉跳,還要施法來嚇唬自己,那黑沙城主還冠冕堂皇的點頭同意了,這群家夥,根本就是蛇鼠一窩,看來這龍涎石,隻怕奪取送給子建,有些難度了。
“論道,又是法會,不可沒有法座。”俞璣子淡淡一笑,腳下升騰起一片七彩雲霧,將其托起,雲霧漸漸實化,變成一座七彩蓮花台。
“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我這法座,便是芻狗了。”方魁說完話,**多了一隻茅草編織而成的黃狗,將他也托在半空中,與這俞璣子對峙,絲毫不落下風。
“聖人不仁,亦以萬物為芻狗,我視你為芻狗,但你並不是芻狗,因為我也不是聖人。”俞璣子馬上接口論道,開始抨擊方魁的道。
“俞璣子前輩,你是否芻狗?”方魁不辯反問。
“我當然不是芻狗。”俞璣子微微皺眉道。
“你說你不是芻狗,你就不是芻狗呢?你是不是芻狗,不是你來決定,而是天道決定,有朝一日若以你為天道祭品,你便是芻狗,祭奠之前,你價值千金,祭奠之後,你便一文不值。芻狗你當或不當,已然沒有什麽區別了。”方魁淡淡的說道。
“你這是子虛烏有的杜撰,指鹿為馬。”俞璣子怒道。
“你不是鹿,也不是馬,我覺得長得像頭驢,但你到底是不是驢,還真不好說,畢竟驢仙沒有聽說過,若你真是一頭驢修煉得道,那可了不得啊,驢中之仙啊,不過說到底,還是一頭驢。”方魁嘿嘿笑道。
“你這後生小子,你這不是論道!”俞璣子自詡辯才無雙,哪裏碰到過方魁這等胡攪蠻纏的對手,頓時氣得吹胡子瞪眼睛。
“你說我是後生小子,你確定?萬一我要是是地仙轉世重修,奪舍重生,修道的歲月已有千年,你又如何得知?見我道行低微,便稱呼為後生小子,簡直就是驢眼看人低,不可理喻。”方魁冷哼道。
“道可道,非常道!”俞璣子不敢再與方魁說那些雜七雜八的事,直接開始論道。
“我知道,你的道,是驢道,驢道馬道牲口道,道不同,不相為友。”方魁答道。
俞璣子被方魁這番話氣的直翻白眼,不明白為什麽方魁總是抓著驢這個字眼做文章,難道自己的麵相真的像驢?恨得俞璣子都想照鏡子求證一
番,自己這等麵相,根本就是風雅高人,怎麽會和蠢驢沾邊。
“你可知,何謂道?”俞璣子質問道。
“我知道,何謂道,偏偏不告訴你。”方魁得意洋洋的道。
“你……”俞璣子氣得隻咬牙,手一揚,一朵浪花從掌心湧出,隨後消失在空中。
“天地之力,陰陽五行,都有各自的道,我剛才不過讓四周的水汽凝結成一朵浪花,這便是葵水之道。”俞璣子冷哼道。
“天道天道,天是天,道是道,葵水在天之內,道不在大道內,你理解的道,太過膚淺了,雖然胡子年紀一大把,卻看不到天道本質,如同你看人,無法直指本心。”方魁一臉譏諷之色,搖頭晃腦的辯駁道。
“那你小子說,何為天?何為道?”俞璣子怒氣勃發,大聲喝問道。
“注意你的風度,你可是前輩高手,三大散修,南海修士誰人不知,哪個不曉,你俞璣子的大名,怎麽能這麽大嗓門呢?你看,那些地仙都有些瞧你不起了,說你仗勢欺人,借著自己是地仙高手,欺負我這個少年,不就是問什麽是天,什麽是道嗎?讓我想想。”方魁摸了摸腦門,裝作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樣。
“這點學問也敢出來賣弄,真不知道醜字怎麽寫!”俞璣子以為難倒了方魁,心中不齒,於是冷哼了一句。
“天,何為天?天不是蒼穹,也不是天下,而是我們所能看到的,感覺到的一切存在,包括天地萬物,如花草樹木,飛禽走獸,山川河流,日月星辰,甚至我們體內的血脈,五髒六腑等等一切的一切。為何日出東方,日落西方?為何百川入海流?為何人有生老病死?為何鳥兒天上飛,魚兒水中遊?為何我方魁說你俞璣子是一頭驢?為什麽呢?為什麽呢?這些答案,就是道了!”方魁說著說著,又忍不住聯想到了驢,忍俊不禁,笑了起來。
方魁這番論道,由淺及深,舉例侃侃而談,將天的無所不包,將道的無處不在,說得是一清二楚,尤其最後畫龍點睛的一句,俞璣子是一頭驢,也是道,更是深得論道其中三味,頗有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妙用。
此語一出,舉座皆驚,便是又被諷刺挖苦了一番的俞璣子,也不禁動容,沒想到方魁這麽一個少年,對天道領悟,已然到了這等程度,即便是正麵交鋒論道,自己也不見得會穩勝。
擯棄浮躁之心,榮辱之念,俞璣子接口道:“日月星辰,運行有道,這道,便是亙古不變的一種規則,或者叫做法則,如日出東方落西方,亙古始,一日不變,此等道,便是恒定之道。”
“非也,非也,世變時移,天在變,道亦在變,古時洪荒巨獸,稱霸天地間,卻遇洪災,無處棲息,最後部分巨獸滅亡,部分巨獸開始衍化成海中巨獸,繼續生存,此乃適應天之變,道不得不為之變,又如亙古便存在之日,誰又知道這日何時會消失,日消逝,天地齊悲,徹底沉淪,永無天日,那將是一個黑暗的世界,沒有光,你能想象在那等世界中,如何生存?不適應者必將滅亡,生存者將適應這無光的世界,繼續繁衍。”方魁說道。
“胡說八道,日乃永恒之光,如何會滅?你這都是假想,恒定之道方是大道,堅持不變,才能駛至大道彼岸,成就永生不朽。”俞璣子搖頭辯道。
“滄海桑田,千年間的變化,曆曆在目,白雲蒼狗,往事浮沉,你卻看不透人心?想我們修道,修的不是天之道,而是本心肉身,淬煉道心可長生,淬煉肉身可不朽,無關天地之道,也無關風與月。”方魁淡然答道。
俞璣子眉頭微皺,顯然沒想過這修道修得是自己的道,而非天地之道,也沒有細想過淬煉道心可得長生,淬煉肉身才得不朽,有這等區別,將長生不朽混為一談,頓時感覺自己落在了下風,隻能冥思苦想,伺機反撲。
方魁這一番論道,猶如醍醐灌頂,驚醒了下方諸多地仙這群夢中人,個個驚歎不已,對方魁這番論道之語推崇備至,一番交頭接耳之後,其中一位地仙實在忍不住,鼓起掌來,
一時間掌聲如雷,加上地仙們的一番諂媚之語,方魁**的那稻草編織而成的芻狗都鍍上了一層金光,有出塵之感。
宴會場中三個最出眾的女人,黑沙城主,白鯊公主及俞璣子的道侶紅櫻,都美目流盼,對方魁另眼相看,沒想到這個貌不驚人的少年,雖隻是一個金丹境的人仙,但對天地大道的領悟竟然深邃到這等地步,讓辯才無雙的地仙高手俞璣子都冷場,在思忖對策,真應了那句話,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下方的李魁與王子建也不禁為方魁的這番論道心中叫好,那塊龍涎石,隻怕是三人的囊中之物了。
俞璣子在沉默中,顯然不是消亡,就是爆發。
“相傳天地大道,有三千,若你要得的道已被別人占,你千辛萬苦還差一步就能得到天地大道中的一道,卻就此止步,你會如何?是殺道友,奪天道,還是再覓一道,重新修煉,何去何從?”俞璣子沉聲喝問道。
“相傳?何謂相傳?相傳就是傳說,但是古往今來,傳說有幾個真的?即便是真的?三千大道這麽多道,你要去修別人的道,不是自討沒趣,最後莫非你還要殺人越貨?你又如何得知,這天地三千大道,不能分享?相傳,也是相傳,不好意思,這道侶之間若有一人悟得一大道,可一分為二,共享大道之妙用,甚至道如山門之道統,可以傳承,可以贈送,甚至可以掠奪,你修你的道,你管我如何得道?你也別擔心,你修為雖高,但卻沒有領悟一種大道,別看你是什麽島主,門下弟子前呼後擁,其實你身無長物,一窮二白,在道的麵前,你不名一文,是個十足十的窮光蛋。”方魁冷笑道。
“我是窮光蛋?莫非你已經領悟了天地大道中的一種,否則你有何資格嘲笑我?”俞璣子怒道。
“我沒有領悟天地大道,就算領悟了,也不會告訴你,這不是給自己招殺戮橫禍嗎?不過我才修道二十年,你修道幾百年,你一無所獲,我到了你這把年紀,絕對不會是你這德行,少說也要領悟幾種天地大道,否則哪好意思說自己修道數百年了,混得也太慘了吧。”方魁一臉輕蔑的望了俞璣子一眼,冷聲諷刺道。
俞璣子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修道幾百年,道法深厚也會被人詬病,心中的氣便不打一處來,勃然大怒,哪裏還有半點高手仙家風範,一臉陰沉的對著方魁喝道:“你這小子,如此張狂,隻怕你沒有命修道幾百年,活到我這般歲數。”
“我的確不會活幾百歲,因為我若修道一百年還一無所獲,早自盡了,哪裏還好意思在這等論道法會上丟人現眼,為老不尊,倚老賣老。”方魁嗅到了俞璣子話語中的濃烈殺機,但仇怨已結下,話已至此,早已經看開,自然繼續挖苦諷刺,毫不留情。
俞璣子一張老臉漲成了豬肝色,這近百年來,走到哪裏都是備受尊崇,呼風喚雨,甚至那白鯊皇與藍鯨後都對自己有了招攬之意,今日卻在黑沙城內,在黑沙城主與白鯊公主麵前丟了麵皮,被這麽一個小小人仙少年給羞辱,這口氣,如何咽得下。
“好,今日論道,我俞璣子無話可說,但山水有相逢,你不會永遠待在這黑沙城吧,這南海疆域,海中妖獸層出不窮,你可別嘴上厲害,到時候被一頭妖獸給生吞活剝了,身死道消,那就是天大的笑話了。”俞璣子終於不再與方魁論道,認輸的同時是一番赤裸luo的威脅恐嚇。
“生死有命,道行在天,某些所謂的前輩高手若偷放冷箭暗殺後輩人仙少年,其實也不是什麽醜事,睚眥必報,此乃自詡一方霸主的本xing,隻是你是霸主也罷了,偏偏要裝成一和藹可親從不殺伐的修道高人,著實讓我方魁惡心,我ri後莫名其妙的死了,隻怕你這俞璣子脫不開幹係。”方魁何等狡猾,直接將這頂暗殺自己的大帽子丟給了俞璣子,心中偷笑不已。
聽了方魁這番話,俞璣子腸子都悔青了,臉也綠了,心中忖道:“難不成我ri後還要成為這個混蛋的護法保鏢,他不死,我名譽才在,他若死了,我名聲掃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