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坐而論道
自古以來,正道高人口裏念叨的便是天地或不在,但浩然之氣長存不滅,很顯然,這浩然之氣,便是正氣,正氣不滅,道統傳承。
方魁從沒自詡標榜為什麽正道弟子,蜀山劍派的傳人,他冒險來這蜀山劍派不過是來偷雞摸狗的,學學蜀山劍法,偷走紫青雙劍,僅此而已。
什麽浩然之氣,在方魁眼中,簡直就是一個很可笑的傳說。
但此時,方魁第一次麵對那磅礴宏大的浩然之氣形成的囚籠時,麵色終於沒有先前那般淡定,雲淡風輕,那白色的霧靄般的浩然氣之中,傳出了一股淡淡的殺意,全數縈繞在方魁的身上,似乎隨時可能氣衝牛鬥,暴起發難。
“鍾欣旎長老?”方魁目光閃爍,終於落在了那豔若桃李,卻冷若冰霜的鍾欣旎的身上。
身為修真界四大仙子,鍾欣旎自然是無可挑剔完美無瑕的絕色佳人,隻是神念所化的分身幻影,依舊美得讓人不敢直視,那驚心動魄的絢爛之光似乎可以化作一股無形的威壓讓人不由自主的低頭,豔光所在,周邊一切都成了陪襯與暗影,光之所指,如神兵斬空,無往而不利。
這已然不是俗世的美麗,這等美輪美奐,已經是一種道一般境界的美,以方魁的心思與眼力,也不敢貿然在這位仙子身上停留太久,否則極易被那豔光所化的道直接卷入,丟魂失魄,最後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沒有想到,美到了極致竟然可以化作這等威力的道一般的強大存在,兵家有雲,不戰屈敵之兵,這近乎道一般的豔光,隻怕也能完成這一壯舉,折殺人於無形之間,讓你縱有千種道法,也施展不出,慘淡收場。”方魁心中一片駭然,凝神運氣,唯恐這鍾欣旎忽然翻臉,對自己下殺手。
而顧顰兒與空空也隻是微略偷窺了這鍾欣旎幾眼,隻感覺這位仙子美到了極致,幾乎無法用筆墨言語來形容。
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雖未嫣然一笑,但已然傾城傾國。
“怎麽,三人論道,本應熱火朝天,為何本長老一來,都鴉雀無聲,你們論的雙修道是如何一種神通大能,我鍾欣旎還很好奇,也想在旁聆聽一番。還有你,方魁,別太害怕,你怎麽說也是我蜀山劍派的內門弟子,縱然品行不端,我也不能一掌將你拍死,不過你這道侶雙修大道要是沒有論出什麽名堂來,又或者給我找了一個借題發揮的機會,你也離死不遠了。”鍾欣旎幽幽的歎道。
方魁一聽鍾欣旎這番話,心中一沉,感覺這鍾欣旎的靈覺太過敏銳了,便是自己的心機變化都能感覺到,任何陰謀詭計在這等地仙境的高人麵前,隻怕毫無用處,唯一反擊的途徑便是正麵狙擊,以道論道。
“鍾長老是地仙境成就元嬰的絕世高手,我方魁卻還隻是沒結成金丹人仙境都不是的小人物,若能夠在論道中引起鍾長老的怒火,最後被鍾長老一掌給拍成肉泥,也算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我這等微末道行,可不比那些邪魔外道的高手,還能奪舍重生,又或者兵解重生,前年我在世俗大唐皇朝內遊曆修行,便見到了昔日縱橫修真界的鬼域道人陸壓如今已然轉生重修,化名為李魁,金山銀海銅牆鐵壁萬屍大陣也開始祭煉,若鍾長老閑來無事,不如將殺氣與法力浪費在這邪魔魁首陸壓身上,何苦前來為難我這一小小內門弟子。”方魁一番思忖,直接將那鬼域道人陸壓的秘密合盤說出,仿佛隻是漫不經心隨口侃侃,卻讓這少年心頭一陣狂喜。
若能借這蜀山劍派之手,將世俗大敵李魁鏟除,即便在這蜀山劍派沒有探聽到紫青雙劍的下落,也不虛此行了。
方魁心中打著如意算盤,但當年鬼域道人陸壓何等名聲,便是鍾欣旎也自詡單獨與這邪魔一戰也隻怕凶多吉少,此刻這位仙子被方魁又是奚落,又是嘲諷的一番擠兌,也沒發泄心中的雷霆怒火,因為這鬼域道人可不是等閑角色,尤其此人身上還牽扯著修真界一些驚天之秘,不說正道擎天巨派,便是邪派高手也虎視眈眈。
奈何鬼域道人陸壓祭煉的屍衛一個比一個凶猛,單獨去尋他晦氣隻怕是有去無回,這才逍遙了不知道幾百年,如今這陸壓蹤跡全無,鍾欣旎聽方魁這麽一說,心下釋然,隻怕是被人圍殲隕落,不得不轉世奪舍重修。
“這小子竟然還陰差陽錯知道了這等秘聞,也罷,饒他不死。隻是這小子品行之劣,不懲罰教訓一番,如何讓心胸中的怒氣消散,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鍾欣旎嘴角浮現出一絲冷冷的笑意,彈指間已然決定了方魁的命運。
“顧顰兒,空空,你們兩人是不是喜歡上了這個登徒子方魁?內門弟子中的敗類?”鍾欣旎毫不客氣的喝問道。
“鍾長老,真沒有,這個
無恥的家夥和我比劍,以陪睡為賭注,弟子本以為以自己的人仙境,穩CAO勝券,哪知這方魁是散修入門,結果不敵,被他算計了,即便前來赴約,也打算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心思來的,空空的貞潔怎麽能便宜這等沒品的人。”空空一臉潮紅,雙眼微紅的大倒苦水,對著鍾欣旎訴苦道。
“原來是這樣,方魁居心不良,竟然暗自下套,想玷汙空空你的清白之軀,放心,本長老會幫你做主的。”鍾欣旎眼神如刀鋒,在方魁麵頰上劃過。
“多謝鍾長老,此次比劍大會,若空空能入鍾長老法眼,能拜長老為師,那才是空空夢寐以求的大事,相比之下,這肉身之貞潔,到還真是不值一提了。”空空一臉熱切的望著鍾欣旎。
“這容後再說,我鍾欣旎一直沒收徒,的確是沒碰到合眼緣的,師徒之間不說什麽天賦,隻說緣分。”鍾欣旎破天荒的露出了一絲微笑,顯然對空空有些好感,沒有一口回絕這位出眾的內門弟子。
“長老,我和空空師姐相依為命,你若收了她為徒,不收我,我會遺憾終生的。”一旁的顧顰兒也一臉沮喪,險些就梨花帶淚。
“顧顰兒,我知你乃是先天魔胎之體,劍修之中,若天賦異稟自然將來前程不可限量,你的話,我會考慮的。”鍾欣旎何等眼力,自然看出了顧顰兒這番苦楚的模樣乃是魔胎作祟,氣質變幻,非真心誠意。
一旁的方魁暗自好笑,感覺這顰兒實在是笨,在這等地仙境的長老麵前耍小聰明,那其實是最愚蠢的行為,一個不慎,便是徹底無緣,無法拜入其門下。
“那鍾長老最不屑最不齒的我,不知道有沒有緣分拜入長老門牆,就算不能光大門牆,但也不會讓師門蒙羞,任何一個想要接近鍾長老的人,都要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方魁眼中閃過一道厲芒,似乎骨子裏那股殺伐果斷一下被刺激出來,那是一種奇怪的承諾,對鍾欣旎的一個諾言。
鍾欣旎麵色微微一變,然後道:“我還需要你這等微末修為的家夥來保護嗎?”
方魁一臉自信的道:“山不轉水轉,雖然我此刻金丹為結,元嬰都沒見過,但誰又知道在過些年,我的修為不能淩駕於你之上,縱橫叱吒修真界,睥睨當世。”
一股強大的氣勢從方魁體內散發而出,不帶任何功法,純粹是強大的有些盲目的自信蛻變而成,如龍似虎,之後更是變幻莫測,天蠶九變的功法開始滲透於這股氣勢之中,讓鍾欣旎也不禁吃了一驚,嘖嘖稱奇。
“這小子還真是散修中的一大異數,竟然能夠氣勢轉化於無形之中,紈絝的背後竟然還有那股修真之人少有的殺伐之氣,於我蜀山劍派的劍修殺伐之氣不謀而合,若真成為我的弟子,隻怕日後必然大放異彩,修煉至地仙境,也是早晚之事,不過,他終究是一個男子,而且還是一個對自己有所企圖的少年男子。”鍾欣旎感覺有些難以取舍,對方魁的看法也有了些許變化,不再似起初那般輕蔑敵視,甚至有一縷殺意了。
“這麽說,你方魁到是最虔誠想要拜我為師的內門弟子了,每一個接近我的人都要從你的屍體上跨過,隻是以你之能,放眼修真界,對我覬覦的高手,不知凡幾,你這不過是一廂情願的匹夫之勇,螳臂當車,自尋死路。”鍾欣旎故意一臉輕蔑的說道。
“將來的事,很難說,就算目前如此,也許日後你這位仙子也要庇護在我的羽翼之下。”方魁目光如劍,與鍾欣旎毫不相讓的對視著。
“好膽識,就是不知道你論道的辯才是否如你這包天的狗膽一般,讓我也另眼相看。”鍾欣旎沒覺得方魁狂妄到了癲瘋的地步,那股強大自信力已經感染了她。
“狗膽我沒有,辯才論道,隻怕你也要弗歎不如。”方魁大笑三聲,祭出了仙劍千人斬,猶若實質的金色劍光將方魁籠罩,最後在寒玉床上形成了一座金色蓮台,少年則安然盤膝而坐,如老僧坐定,氣勢深不可測。
鍾欣旎雖隻是一道神識所化,但論道乃是修道的經驗辯駁,如何會被方魁給唬住,當下曼妙的身形懸浮於半空之中,一朵七彩祥雲將其托起,與方魁對麵而坐,看似祥和,實則劍拔弩張,看得一旁的空空與顧顰兒麵麵相覷,沒有想到方魁在鍾仙子麵前竟然如此大膽,甚至狂妄,要與其論道,真是自取其辱。
“道可道,非常道,仙子浩然之道,正氣凜然,以勢壓人,縱然是三千道中一道,其實終究不過是小道。”方魁率先發難,且毫不留情,赫然直接抨擊鍾欣旎的浩然正氣之道。
“名可名,非常名,浩然之道,便是天地正道,正道大開大合,邪道詭秘難纏,以氣勢壓敵,乃是正壓邪,邪不能勝正,古今不變之道。”鍾欣旎冷麵應道。
“何為正,蜀山劍派不為正,仙子也非
正,隻是你們自詡正道,在邪道人眼中,我們都是萬惡不赦之徒,正邪本無分,善惡為一體,一念為仙,再念為魔,三念成人,四念成鬼,仙魔人鬼,皆為殊途,若修真界妖魔當道,你我皆是過街老鼠,被四處追殺,道可冠名,道可易轍,正道邪道,都非道,或者說皆是偽道,僅此而已。”方魁微微沉吟,然後沉聲說道。
鍾欣旎聽了方魁這番話,不禁嫣然一笑,然後說道:“你這番論道,真是著相了,道無相,也無名,正邪都是名,被我們賦予了不同的一種信念,名可轉換,但信念無法相通,正道為正,改名為邪道,終究還是變不了本質,至於仙魔人鬼,都是生靈的一種存在方式,本無高低貴jian之分,但有強弱之分,懦弱的凡人怎麽有膽有資格找仙魔談價?沒有籌碼,隻是魚肉,何談?弱肉強食,物競天擇,生靈塗炭,都是天道衍化蒼生的一種定數。”
“天道衍化?天道真實存在嗎?虛無縹緲,大多天道乃是修真者提煉而出,在感悟天地的過程中,或千錘百煉,或妙手偶得,奈何天道就和天仙一般,大家都聽說過他的傳說,但都沒人見到過,傳說,有真的嗎?天仙,真實存在嗎?天道之下,隻有天仙才算最接近道的存在嗎?都是虛幻,也是修道者的執念。”方魁微微皺眉,沉默了半晌才如此答道。
“天仙……我見過。”鍾欣旎一臉肅色,似乎想起了某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那絕美的麵龐竟然就那麽莫名其妙的出現了一顆晶瑩的淚珠,滑落墜地。
方魁何等精明,一看鍾欣旎這表情,就知道那位天仙十之八九俘虜了這鍾欣旎的芳心,卻一走了之,追尋所謂的大道去了,將摯愛棄之不顧。
“其實,就算真有天仙,我們這些微末道行的修道者,也有資格鄙視他,沒有七情六欲自詡什麽太上忘情的天仙,縱然無限接近大道,縱橫天下無敵,也不過是天道羽翼下的一具傀儡,三千大道,最後這天仙還隻是一大道下的傀儡,真是很可悲。”方魁喃喃說道。
“你這家夥,有什麽資格對天仙評頭論足!”鍾欣旎似乎被方魁這番話刺激了,從彩雲上倏的起身,一揚手,便是一道光劍劈空斬殺,要將方魁一劍斃之。
方魁似乎早有準備,一個無比狼狽的懶驢打滾,從寒玉床上翻滾落地,摔了個鼻青臉腫,灰頭土臉的站起來,罵咧道:“什麽仙子,也不過是一個普通女人,不小心戳到她痛處,也是翻臉和翻書一樣,你這師傅,我還不愛拜。”
鍾欣旎原本青黛般的細眉頓時倒豎起來,一臉殺氣的道:“你現在還這等道行,便是如此德行,日後若一飛衝天了,那還了得,什麽人都不被你看在眼裏了,天仙?你知道修真界有多少地仙嗎?多少地仙都想成為天仙?”
“別激動,你是長老,不能因為意氣用事,一不小心把某位對山門無比忠誠的且有大好前途的內門弟子給殺了,天仙地仙,都不幹我的事,你說你雖然是長老,但也是豔名遠播的仙子,半夜三更不睡覺,神識降臨到了我這房內,幹得都是什麽事啊?你就不怕流言蜚語,我方魁可怕,到時候找不到道侶,可是你有的罪責啊!”方魁索性一陣胡說八道,但心中卻在戒備,天知道這位美豔絕倫的仙子受了刺激會不會真的行凶殺人。
“流言蜚語?誰能傳出去,誰敢傳出去,誰又敢嚼舌根子?便是我們蜀山掌教也要禮讓我三分,因為我的背後,有一絕代天仙的身影!”鍾欣旎一掃先前的嫻靜,狂囂氣勢散發而出,似乎心靈深處的禁地已然被方魁莫名其妙的闖入,衝天的怒意無法遏製的爆發。
方魁此刻哪裏還不知道這道鍾欣旎的神識即將發狂,十之八九要將屋內的人悉數斬殺,連空空和顧顰兒都不放過。
隻是斬殺這道神識易,以體內母劍之威,但卻難保不被地仙境的鍾欣旎本尊知悉,何況如今這天門山不知道聚集了多少位長老,方魁心念一閃,還是決定棄母劍不用,以仙靈爐這一先天煉器煉丹法寶應敵。
鍾欣旎一頭青絲無風自動,麵色一臉肅殺,氣息凝重,手中赫然多了一柄古色古香的仙劍,劍刃四周形成了一道道可怖的風暴,儼然如小型龍卷風,隨時可能侵襲而出,將方魁等人徹底吞噬。
方魁衝著顧顰兒與空空喝道:“還傻看什麽,快到我身邊來,我護著你們。”
空空與顧顰兒這才如大夢初醒,飛似的到了方魁身邊,分別守護在兩旁。
方魁直接祭起了仙靈爐,也沒讓路道人現身,然後帶著空空與顧顰兒一頭鑽進了仙靈爐內。
爐門隨後緊閉,爐體外青光萬道,爐內散射出的氤氳仙氣混合著先天法寶靈氣,一起形成了一道無比絢爛的光罩,之後仙靈爐的體型再度縮小,成了一個鴿子蛋大小,立在寒玉床上,不再變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