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10冷漠的戲子
當傾城和沈慕遠在破廟裏幫助戰亂的難民時，清水鎮第一大梨園卻密密麻麻的圍滿了看戲的觀眾，舞台上鑼鼓喧天，今晚唱的戲曲是那燴炙人心的《杜十娘》。十娘這個深入人心的烈女角色由一當紅小生陸安傑擔綱演出。
舞台上陸安傑身著華麗的女裝，雙眸柔柔，嗓音婉約得就宛如女子在那兒輕唱低吟。雖說觀眾們都曉得那是假音，但還是令人們驚歎不止，畢竟能將假音形造得如此境地的戲子還真是人間少見。
戲曲在杜十娘拿著百寶箱投江自盡時拉下帷幕。台下即時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佇立在人群中的無雙已悄然地跟隨著陸安傑的身影來到了後台。
“小姐，有事麽？”走到前麵的陸安傑倏地轉過身，低沉的男中音不似之前舞台前的嬌柔，卻同樣令無雙沉迷不己。
無雙困窘的停在原地，輕咬著嘴唇，雙手背在身後，似是藏著什麽東西，躊躇半晌才將東西遞到他的眼前，“陸大哥，這個是我從市集上買的，還望你收下。”
陸安傑低瞥了下她手中的胭脂粉盒，那是現下很熱賣的一種粉盒，色彩豔而不俗，而不會刺激肌膚，然而東西雖好，價格卻很仰貴，所以使用此粉盒的多是青樓花魁與唱戲名伶。而一個女子送這麽仰貴的東西給一個男人，其心跡表露無遺。
“小姐，”他推卻著說，“這粉盒我不需要。”
“你不喜歡麽？”無雙忍不住一陣的失落。
看著她一副失落的模樣，他的心裏升起一絲的不忍，然而他卻淡淡地開口，“價格太仰貴，我不能收。”
“一點都不貴，隻不過是兩個大洋而己。”那點錢對她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麽啊！無雙眸光殷切，“請你收下吧！”
兩個大洋而己？！他挑了下眉，現在才開始打量起眼前這名女子的衣著。淡紫的雪緞罩衫，頸項處佩戴著銀白的珍珠項鏈，如雲的發間簪著的是翡翠珠花。如此華麗的裝扮，應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吧！
他略帶嘲諷地說道：“兩個大洋對你來說或許不算什麽，可對像我這種行走江湖的戲子而言，那可相當於兩個月生活費了呀！所以，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如若沒事，那就請回吧！我要卸妝了！”
他作勢就要在鏡子前卸妝。
“這粉盒你不收我也不勉強你，但是，有一句話我必須要告訴你——”無
雙臉色漲紅地大聲喊道：“陸安傑，我喜歡你！”
陸安傑渾身一震，手中的粉撲陡地掉下梳妝台上，他霍地站起來，背對著她說道：“我不曉得你在說些什麽！”
“不！你很清楚！”無雙豁出去了，“我喜歡你，自打數月前我無意間看了你來永春戲班唱的第一場戲曲，我就迷上了你那多變的嗓音和深邃的眼神，好幾次與你擦肩而過，我都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那尤如小鹿般亂撞的心跳。所以，陸大哥，我喜歡你！”
他僵立在那兒，她也靜站在他的身後，一種死一般的緘默纏繞著兩人。
“安傑呀，我換好衣裳了……”一個纖手推開更衣間的門扉，一名俏麗的女子從裏麵出來，錯愕地看著眼前的這兩人，“該你了……”
女子的插話打破了那怪異的氣氛，同時也丞救了陸安傑，他走上前，動作輕柔地撫著她的秀發，“玉茹，等我換好裝了一起好好的去玩玩。”
玉茹一陣的錯愕，當她正想開口詢問時，卻接到他求助的眼神，再看看站在後麵的無雙，心下已明白了八 九分，於是，她那如若無骨的纖手便纏上了他的腰間，輕聲軟語，“那你可要快點哦！”
安傑輕捏了一下她那俏挺的鼻子，“我的小玉茹，著急什麽呢！”
後麵的無雙傻傻地看著眼前舉止親昵的兩人，那個玉茹，她曉得，是永春班的當家花旦，在舞台上總是與安傑演情侶，男子俊朗飄逸，女子溫柔似水，好一對天作壁人，令她沒想到的是，台上他們是神仙眷侶，台下也親密無間！
雖然心中傳來猶如撕裂般的痛楚，但是無雙還是挺直身板，無比堅決地說道：“陸安傑，我是不會放棄的！”
說完，她轉身絕然離去。
與此同時，玉茹那本來纏著安傑腰間的雙手也一下鬆開，她走到梳妝台邊上的椅子坐下，閑閑地玩弄著漂亮的指甲說道：“我說安傑呀，你怎麽忍心去絕拒她呢？瞧她方才的模樣多傷心呐！”
安傑輕描淡寫地說：“我根本就不喜歡她。”
“是麽？”玉茹斜瞥了他一眼，忽然猛地一下打開梳妝台最下邊，那個最易被人忽略了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個畫軸，手一抖，畫便展開在他的麵前！“那這又是什麽呢？”
那是一副女子的畫像，畫畫的人丹青不錯，將人物外貌、神韻、衣著，描繪
得栩栩如生。然而，這竟然就是方才傷心離去的無雙的畫像！
“我怎麽就不曉得你不但戲唱得好，居然還有一手好丹青呀！”玉茹戲謔道。
安傑見狀，急忙上前一手奪過畫像，“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前陣子的某一天，我的眉筆不知扔哪了，我就一個個抽屜的翻找，沒想到，眉筆沒找著，居然讓發現了你的秘密。”玉茹望著他那深刻的側麵輪廓，“說吧，既然喜歡她，又為何要拒絕她？”
他並不立即回答，隻是將畫像小心翼翼地卷起，再用麻繩綁好，將它重新放回抽屜後，才歎息著說：“我和他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她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我隻不過是一個靠賣藝混口飯吃的江湖戲子，身份如此懸殊，是不會有結果的！既然是一份無望的感情，那就在它萌芽之時扼殺掉吧！”
他的語氣透著一股淡淡的哀傷……與無奈。
玉如望著他的哀傷的模樣，眼底掠過一絲的心疼。“既然你已知這是一份無望的感情，那你又為何要陷進去呢？”
為何他會陷進去呢？他也一直在問自己這樣的問題，猶記得數月前他加入永春班首次登台唱戲時，輕移蓮步，偶然一個轉身，便與台下柳眉星眸，衣著華麗的她的眸光相碰撞，她說她是在那時便迷上了他的嗓音，而他又何嚐不是被她那時所散發出那股單純的氣質所吸引呢！
以前，他從不知道自己居然會對一個幾乎稱得上是完全陌生的女子上了心，但是不知道並不代表不可能，自從那一眼後，每次登台演出，他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在看戲的人群裏搜尋她的身影。
然而，他卻也清楚地知道，這份情感，是不可能有結果的。從她的衣著可看出，她定然是大戶大家的小姐，而自己的身份如此的低微，且四處漂泊，又怎能高攀得起她呢！是以，他便用丹青在萱紙上勾勒出她的模樣，以便日後可追憶這一份美好，誰知竟給玉茹無意地發現了……
看著他一臉的哀傷，玉茹忽地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哎？還楞著幹嘛呢？快去換衣裳呀！方才不是說好了要出去玩的嗎？”
安傑忽然回過神來，知道她不想自己淨想些不開心的事，於是調整了一下心緒，笑道：“急什麽呢！說了會陪你去玩，我定會陪你去。”
說著，他便轉身進更衣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