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麻雀

話還不曾說完,氈包外一亂,我們三個齊齊望去。簾子被大力推開絞在一起,隻見泰麗氣哄哄的衝了進來。

她進來二話沒說,倒豎起的柳眉破口大罵道:“不要臉的jian人!以為著把她們誰嫁出去你就得了勢?告訴你!想也別想!人家指婚的是莽古思的女兒哲哲!你以為你大玉兒年紀小的不行,嫁了海蘭珠的就能指望的著?她是麻雀就是麻雀......”

大玉兒臉色一白,眼淚噗塌就掉了出來,挨過去緊緊抓住額吉的衣袖。額吉氣的不輕,瞬間變了臉色。我聽著忍不住氣,“謔”的站起身子,迎著她沒好氣的質問說道:“你罵誰是jian人?誰給你的膽子?”

泰麗蔑視的看了我一眼,風涼的一笑,挖苦我道:“還能說誰?就說你額吉了!還有你!還真以為自己能嫁人家建州女真的貝勒爺啊?你......”

“啪”的一聲脆響,我已經結結實實摑了她一個耳刮子。泰麗愣在原地右手捂著被我打過的臉頰,望著我滿臉的不可置信。

“你!你敢打我?!”她氣抖了聲音。

我氣的冷冷一笑,趁她不備冷不防抬起手“啪”的一聲打在她另一邊的臉頰。她頓時瘋了,伸手拉扯著我衣領就撕打,我翻手輕易的就掐著她的脖子,可惜現在這個身子不爭氣,力氣不如她的大,到底吃些虧。

額吉驚叫一聲撲上來拉架,大玉兒見額吉上來,抹了淚花也一起上來拉架,泰麗在阿布那是得寵的,想來是沒吃過虧的。今日竟叫我給打了,她那架勢非要打死我才肯罷休。額吉和大玉兒哪裏能掰開我們倆個。

我們打的難舍難分,弄的地上一片狼藉。額吉邊哭邊勸我撒手,大玉兒被泰麗抓散了頭發。我心急的吼道:“這一巴掌是替我額吉和玉兒打的,另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阿布怎麽就養了你這個潑婦,阿布瞎了眼!”

突然間泰麗的頭撞在矮桌的桌角上,她大喊一聲兀自捂著額角卷縮了全身。

“你們都瘋了嗎?”我們被這一句話都驚轉頭過去,隻看見寨桑站在門口,雙手叉著腰一臉震驚地望著我們。他就是我現在的阿布,蒙古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寨桑貝勒。

額吉伸手擦了擦眼淚,沒管我和大玉兒,伸手去攙扶泰麗。

泰麗卻突然啐了額吉一臉口水,聲音更大的罵道:“滾開,jian人!”我聽罷翻起身子朝著她的胸口狠狠的捶了下去,她被打的悶哼了一聲。阿布上來一把手拉起我,一把手拉起大玉兒恨聲訓斥道:“都給我住手!”

說罷,他冷冷的看著地上的額吉和泰麗,看罷徑自走到中間坐下。看著我們半晌才問“誰先動的手,泰麗急忙伸手指著我說道:“這小jian......”

我隨手抄起手邊的銀瓶怒視著她,隻要她敢說出來!我就敢砸過去。泰麗瞧著我終究沒把話說完,阿布嗬斥道:“海蘭珠,你病了一場竟得了失心瘋麽?”

瘋了?我聽罷沒理他,徑自走到額吉身邊,扶她站起來,替她把撣去袍子上的灰塵。再走過去把大玉兒一並拉了過來。泰麗看著我,冷哼一聲卻也不敢再說什麽。

我這才正視著寨桑,緩緩開口說道:“阿布,若你聽到有人出口侮辱了你額吉,會一笑了之麽?能四平八穩坐下來隻管流淚麽?”

他聽著我話,突

然眸子一亮,口氣頓時不覺地軟了許多問道:“為了什麽事?”

我斜眼看了泰麗一眼,說著:“說啊,為什麽?”

泰麗臉色一緊,剛才張牙舞爪的氣勢立時去了一半,偷眼看了看阿布的臉色半天才支支吾吾卻語不成句,最後冒著一汪淚水撲在他身上嚶嚶的抽泣起來。我睨了她一眼,開口道:“你不說是麽?那我說!”

我直視著他開口道:“先來問問阿布,是要把我嫁與誰家的貝勒爺了?竟惹得她眼紅的發了瘋。說了滿筐子的廢話,說人家指了哲哲,根本不要我......”我的話還沒說完,寨桑已經變了臉色,怒視著腳下的泰麗,她立時嚇的忘了抽泣。

“說我額吉是jian人?!那好我道問問。我是誰的種?這話說誰呢?我嫁不出去,是麻雀兒?!”

阿布聽著我話漸漸青了臉色,一腳將她踢開罵道:“誰叫你好事了?這事說出去難道光彩?”

泰麗一個趔趄滾了出去,趴在地上一味的哭的抬不起頭來。寨桑轉頭望著我若有所思道:“你一向不是個急脾氣的孩子,怎麽病了一場變得這麽急躁。泰麗是不對!侮辱了你額吉和你,你也可以找阿布啊。從前你受了委屈都是找阿布的,怎麽這回出手打了她啊?”

我聽著他的話,不自覺地心虛了一些。放緩了聲調說道:“我額吉怎麽也端著大妻的尊貴位子,由不得她這般欺辱!她不過仗著你平時的寵,興風作浪。這會子莫說什麽嫁人嫁的不是她的女兒,若是她的女兒更不知道她怎麽作踐我們母女。”

本以為我這番話說完,少不得挨他一個嘴巴子呢,沒想到寨桑聽完突然哈哈哈大笑起來。額吉,玉兒,泰麗和我都是一驚的望著他。

他笑罷,雙手一拍桌案。眼神定定地看著我臉,認真的說道:“海蘭珠你過來!”我手裏立刻捏出來汗。轉身看了一眼額吉。她也滿麵擔憂,想說些什麽,可那一張一翕的唇裏終是沒發出聲音。

我轉過臉來定定心神,還是走近了他身邊。眼睛一閉橫著一顆心就準備挨上他的打了。可是打沒挨上卻忽然覺得手上一暖,我驚奇的睜開雙眼,隻見寨桑的手正拉著我在他身畔坐下。

他慈愛的摸摸我的頭,眼神突然變得有點欣然,我正在納悶之際,他朝我微微一笑和藹地說:“我的海蘭珠終於堅強了!阿布等這天好久了!”

一句話說出來讓我錯愕不已。本意以為打了他寵愛的女人,他必定震怒不已,不想卻換來他這兩句話。我張張嘴,卻不知道說點什麽,完全沒了剛才的伶牙俐齒。

寨桑看我這樣,嗬嗬笑著吩咐額吉道:“去端些奶子過來,我今天很高興,我的海蘭珠長大了。”說罷開懷的哈哈笑起來。

額吉緩了緩臉色,剛要站起身來。烏日娜已經托著銀壺和銀碗走了進來。寨桑端起銀碗豪爽的一飲而盡,拍拍我的肩說:“你從前太弱了,不像我寨桑的女兒。這麽久了,我竟然都不知道你的脾氣變了這麽多。是阿布的錯!從小你的身子就弱一些,你額吉懷你的時候正好趕著大遷徙,讓她吃了苦動了胎氣,你不足月就生下來了。阿布都記得!所以阿布才對你特別關照,不許你單獨騎馬出去,也不許你走遠出門。我知道這些年來,你是怨恨阿布的。可是你身體大小就不好,阿布也是擔心你才不讓你這樣那樣的。你不要責怪

阿布啊!”

他一番話說的推心置腹,我也聽到明明白白。心中暗想,原來她的父親這樣愛她,要是知道我占據了這句身體,那豈不是......,想到這裏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你都聽見了麽?”

“呃?”我收起心思,趕緊應了一聲,抬頭對了寨桑詢問的眼神。

“是不是高興了?”他追問著。

我被問的有些莫名其妙,尷尬的笑笑胡亂地縐道:“阿布,你剛才說真的?”

“當然,阿布雖然這些年沒怎麽親近你,可也從不騙你的!我說帶你著你去就是帶著你去,連同著大玉兒一並去。”說著又是哈哈一笑。

“阿布,真的?我也可以去了?”一旁本是乖乖坐著的大玉兒聽罷也是一臉興衝衝的模樣。

我聽著他們說,還是不太明白。但轉念一想,隨便去哪,了不起出去騎騎馬。想到這裏我安心的端起案子上的銀碗輕啜了一口馬奶。

“爺什麽時候起程?”額吉輕輕地開口問。

“恩,建州那邊傳消息說隻是帶著貝勒們過來圍獵的,時間當然隨著我們的走,隻是今年和往年不同。那個要娶咱們哲哲的貝勒也來。”

我聽到這裏方才明白,原來是要帶著我和大玉兒去圍獵。

哲哲?我暗暗的一驚,我過來這麽久,整日想著如何回去,竟一時半刻也沒記起這個人來。

要是沒記錯,她,她,不就是皇太極的以後正宮的皇後麽,那這麽說,阿布要帶我去的圍獵上皇太極也要去?

才想到這裏,腦海中劃過了一條可怕的信息,海蘭珠和皇太極......。

突然我覺得頭大如鬥!我不精通清史,隻是知道他們有瓜葛,可最後他們怎麽著了?我卻真真的不知道了,貌似是個悲劇啊。原來我學曆史隻記得重大的事件,至於這些兒女情便不曾在意。早知有今日,我當初就該好好的記得的!想到這裏我不僅懊惱的攥緊了拳頭。

“海蘭珠,海蘭珠?”

聽著寨桑喚我的名字,我趕緊抬頭應聲“恩,阿布。”

“有空去看看你姑姑吧,過了冬天她就要出嫁了。你們平日感情不錯,你連著病了這麽些日子,她現在定了親眼下正被教規矩,也不方便總是出來走動。”

我默默地點頭,算是應下了。額吉走上來,替他斟滿了奶子,平和的問道:“聽說,指的建州女真的貝勒也是極好的?”

“恩,是個漢子!說是女真大漢很得意的貝勒,不僅長相一表人才,且為人足智多謀,雖然早年喪母,可跟著父兄早早就上了戰場,智勇雙全啊。”

說著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黯淡了很多,將手中的銀碗放下,一把拉起我的手,放柔了聲音說道:“海蘭珠,沒關係的。阿布會為你找到真正的英雄!隻有更好的像我們草原的雄鷹一樣的男兒,才配得起我的海蘭珠!你不要因此和哲哲有隔閡啊。”

我被說的一震,原來泰麗所說的事也不是無中生有。我急急地按下他的手,生怕他說什麽現在就幫我找好人家之類的話。於是誠懇地說道:“請阿布不要以我為慮,海蘭珠自有海蘭珠的去處和歸宿。”

寨桑聽罷和額吉對視了一眼,欣慰地朝我笑笑道:“你哥哥近日也回來,等他回來咱們一家人好好吃頓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