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服侍狐狸洗澡(上)

對於鳳影的來曆,若蔓並不知其家世家底,但是出於對爺爺的信任,便也無條件地信賴著他。

他知道昭遠帝對白家的殘酷,他理解自己習武是為了自保的同時有朝一日能夠報仇雪恨,所以若蔓幾乎從不對他隱瞞任何,因為若蔓知道昭遠帝也是他的仇敵。

聽爺爺說,鳳影的母親就是被昭遠帝親手殺死的,若蔓雖不知細因,卻從此便相信,鳳影是與自己是站在同一條船上的人。

鳳影先自己兩年出道,以世外高人的身份從郊野混到朝野,幾次企圖接近昭遠帝,卻不得果。

因為那昭遠帝缺德事兒做得實在太多,自己也曉得自己雖貴為一國之君卻敵人遍布天下,所以身邊總是圍繞著重重暗影、層層暗哨,無論是誰離得他近了些,不管是出於什麽目的,隨時有可能被捅一刀還不知怎麽死的。

誰也不敢對昭遠帝推心置腹,昭遠帝同樣不信賴任何人,哪怕那些看似是他身邊的得意寵臣,也無一刻不活在被他監察掌控的壓抑之中,今日雞犬升天,明朝就有可能人頭落地,所以當鳳影想要憑借自己的手段接近他的時候,自然也遭到了他的懷疑。

於是鳳影不得不改變初衷,將一片“赤膽忠心”投向了當朝太子令狐玨。

果然不出所料,那昭遠帝是個“在身邊的不懂珍惜、離開了才後悔莫及,再回來又不懂珍惜,再離開又愁腸百結”的悲催帝王!

他求賢若渴卻又無法對身邊的人寄托信賴,當鳳影靠近的時候,他懷疑人家的衷心而將他不屑排斥;但當鳳影轉身的時候,他遺憾良將的痛失而又對他念念不舍,bi得鳳影這些年來,不得不巧妙地在他與太子之間尋求一種若即若離的平衡關係,目的,一如當初,要昭遠帝死,且非痛快地死,隻是手腕,需要繞些彎路罷了。

而鳳影之所以能利用太子來鉗製昭遠帝,隻因當今太子令狐玨,不是當今皇帝令狐昭遠的親生兒子,而隻是他哥哥的兒子,也就是他的侄子。

令狐玨的生身父親,即先皇令狐蒲玉,乃是令狐昭遠的親哥哥,十六年前,先皇突然暴斃,太子年幼,無人扶植登基、無人主持大局,嶽國朝野隨即陷入一片爭權奪位的腥風血雨……

朝野動蕩、國基瀕危,就在諸多皇親貴族與外族勢力明爭暗鬥之際,三王爺令狐昭遠突然率三支大軍從嶽都三麵攻入皇宮,結束了紛爭、執掌了大權,先皇去得突然,沒有傳位聖旨、沒有繼位口諭,他就這樣輕輕鬆鬆地登上了嶽國的龍椅,成了當今的昭遠帝,隻憑他手握兵權!

但是他出兵神速、奪權迅猛,儼然早有準備一般,那些手握重兵的邊塞將軍,亦不知是何時已經歸入了他的旗下,嶽國百姓看得明白,朝中大臣也看得明白,蒲玉先帝的離奇暴斃定然與他有關,卻又實在沒有證據,加之太子尚小,其餘諸王在他沒有到來之前已經鷸蚌相爭到兩敗俱傷,他坐收漁翁之

利,誰人也拿他沒有辦法,於是一晃,就是十六年!

這十六年來,對先帝忠心耿耿的朝中大臣,能為先帝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保護太子免受侵害,希望太子長大以後,自行去揭開當年謀朝篡位的真相。

而昭遠帝也看得出太子雖然頑劣,身邊人卻個個精英,這許多年來就是想動他,也不敢肆意,隻能一次次將他打發到邊疆去應付鄰國的侵略,美其名曰:鍛煉未來的皇帝,真不知太子的未來,他是否願意施舍……

可恨令狐玨實在是個玩世不恭的紈絝太子,不少老臣已經在他耳畔吹了不少邊風,提醒他從小將他養育長大的皇叔不過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他卻好像一次也不曾聽進去,更別說反思反省了,一天到晚就是玩玩女人玩玩鳥,到了邊塞,也是空掛著元帥的封號,將打仗的事宜全權交給諸位將軍處理,自個兒則翹著個二郎腿坐觀好戲。

念及此,若蔓一聲輕歎:想來指望這條扶不起的軟泥鰍,是異想天開了點,他唯一能夠拿來利用的,也就是嶽國太子的身份了。

“跟著那隻狐狸混久了,就隻學會了他那套油腔滑調的本事嘛?”彼時衝著鳳影師兄,若蔓的回侃頗有些不滿。

鳳影失笑:“他還有別的能給我學嘛,白蔓君?”

看著她一身粗布麻衣,叫著她另一個身份的名號,鳳影感覺忒不搭調了些。

若蔓是白辰師父的孫女,也是自己的小師妹,晚自己兩年出道,卻未必遜色於自己;輕輕鬆鬆混入嶽軍成了軍師,憑著神秘的身份和高明的手段,每每上演“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好戲給令狐玨看,每每弄得他雲裏霧裏對“白蔓君”這位雌雄難辨的大俠是由衷地崇敬和佩服,要是哪一天他突然發現這位神兵天降般的軍師在他太子府裏當了丫鬟還被他呼來喚去,不知他要作何感想。

“你倒是與我說說,混入太子府,究竟為的什麽目的?”鳳影公子唇含謔笑,眸色卻是認真的。

半個月前,白若蔓離開軍隊,卻要求自己想法設法把她弄進太子府當丫頭,理由是大隱隱於山、小隱隱於市,嶽軍即將獲勝,白蔓君即將無處可歸,那就找個最危險的地方藏身,以便逃過通緝犯的追捕。

進入太子府當丫頭,白若蔓給出的理由是大隱隱於山、小隱隱於市,嶽軍即將獲勝,白蔓君即將無處可歸,那就找個最危險的地方藏身,以便逃過通緝犯的追捕。

當時鳳影就特別困惑,十多年前的通緝犯誰還在意,她要藏身以她的本事不愁找不到地方,卻莫名其妙地要跟自己一道混入太子府:“我想惦念師兄我這個理由,大約是不可信的,所以我猜,你是想待在那隻狐狸身邊對不對?打仗的時候,你是他身邊的白蔓君,不打仗的時候,你還是他身邊的白蔓蔓;與他同在邊營相處了兩年有餘,就算是愛上他,那也是在情理之中,你不必扭捏,大可與師兄我說實話,我不會笑

你的。”

白若蔓剛剛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往嘴裏送,聽到這話,生生給咽了個半死,忿忿不平抱怨道:“你不要胡說八道了!我怎麽可能愛上他?”

“那你何以不肯告訴我,混入太子府究竟目的何在?”

“我也不知道,我閑著無聊不行嘛?”

本來,是想混入宮中當差借機接近昭遠帝的,因為鳳影師兄明著接近的計劃已經宣告失敗,那麽自己裝扮成其貌不揚又默默無聞的宮女暗中接近,是否就容易一些了呢?

可是在道聽途說了不少關於昭遠帝大把年紀還總是調戲宮中宮女的傳聞之後,白若蔓明智地打了退堂鼓,這才將目標轉移到了太子府,雖然太子與皇帝不合,但是待在太子身邊見到皇帝的機會也總比平民百姓要高出許多。

隻是但凡皇族府邸,謀個差事都不容易,若蔓如果不想袒露白蔓君的身份,就隻能從小丫鬟白蔓蔓開始。

這個理由,也許是現在自己認為最為合理的,可是方才遭遇鳳影嘲笑,若蔓如今不想解釋了,遂撅嘴扭頭扯著漫不經心的賭氣話:“做那高深莫測的白蔓君做厭了,我突然發現我骨子裏有奴xing的潛質,所以進來當丫頭不行嘛?”

鳳影公子眯著墨瞳,故作不可思議狀,恰在這時,柴房破門響起敲擊聲,傳來小婉的聲音:“蔓蔓,蔓蔓?太子爺催你怎麽還沒把洗澡水送過去,他說他等急了,你快點啊,太子爺可不好惹,你別給怠慢了!”

鳳影原本微微上揚的唇角,聽得這話,愈發笑彎了弧度宛如一枚弦月:“原來如此,想要專做侍奉人家沐浴的丫鬟,可以順便偷窺嘛……”

“你快給我離開,別被發現了!”他話音剛落,若蔓就撲上來咬他的耳朵,若非小婉在門外,對於他方才這番調侃自己的混賬話,若蔓與之拳腳相向的心都有。

鳳影仍是笑得不懷好意、邪魅妖嬈,卻依她之意,如一抹輕風般地翻窗走了。

小婉這時推門進來,不曾看到那抹轉瞬即逝的紫影,隻是一個勁催促若蔓趕緊去招呼小廝抬熱浴桶到東苑太子寢臥的側廳去服侍太子洗澡。

若蔓黑著臉應下,故意換了一身髒兮兮的素衣走了,看得小婉非常無語,難道她鐵了心要跟太子對著幹不成?

打發了四名小廝在側廳的浴桶內倒入滾燙的熱水後,白若蔓氣定神閑地坐在屏風外等待太子前來沐浴。

原以為那廝不過是變著法子折騰自己,既然累了估摸著早趴在床上會周公去了,卻不料才不過片刻,他就拖著疲倦的步子慢吞吞地挪到了浴桶邊上。

透過稀薄的絲綢屏風,借著昏黃的燭火,可以看見他正艱難地褪去一身的累贅,從外袍戰甲到中衣到褻褲,若蔓的表情隨之動作變化而漸漸僵硬,腦袋裏有一個歇斯底裏的聲音警告自己非禮勿視,但是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緊緊盯著屏風移不開別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