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孝宇（3）

黑夜裏，死亡的氣息漫延開來，靜得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魑魅邪惡地說：“好，你若打過他們，本王便替你解毒，並重用於你。”

那是一個廝殺的場麵，個個年齡相仿的孩童麵麵相覷，在你爭我奪中，為了生存，彼此之間漸漸敵視、仇恨、目露猩紅的殺念。

杜雲若最初在暗夜組織得以存活，就是在同樣的廝殺之中，刺倒十幾名孩童，也身中數刀，最後堅韌地活了下來。

鐵籠裏，要麽你殺死別人，要麽你被別人殺死。

魑魅所挑選的人，必是精英，也必是心狠手辣之人。

東方孝宇手握著魑魅交給他的短匕，匕首之上雕刻出一條栩栩如生的飛龍，如橫空出世。它染上了一個孩童的鮮血，頓時，他心軟了。

大家同樣都是人，同樣是孩童，為何要廝殺？

黑暗之中，魑魅洞悉著東方孝宇的婦人之仁，眼光邪惡地閃過一絲嘲諷，殺念漸漸由心而起。

東方孝宇倒下了，手裏依舊緊握著那把短匕，匕上染滿自己和他人的斑斑血跡。十幾個孩童中，已有幾個勢力較弱的倒下了，再也起不來了。他咬著牙，努力從沾滿血漬的青石地板上爬起來。正在這時，身體內的蠱毒發作，無數地異物流串在他的血管裏，細嫩如羊脂的肌膚頓時爆漲出一條又一條的血筋來。

他揮著短匕，刺向迎身而來的孩童，然而在他猝不及防之時，身後的人對他狠下殺手。

他迎忍著從身體裏傳來的劇烈疼痛，回頭一看，那孩童麵目猙獰地俯視著他，咬牙說：“去死吧。”

一旁觀望的杜雲若故作冷靜，心怔悸地痛著，卻隻能冷眼相觀，否則他去求情，弟弟會死得更快。

魑魅陰暗地走向鐵籠，輕輕一招手，廝殺的場麵由此而安靜了下來。他冷冷地說：“如此無用之人，不該留在這世上。”

他奪過東方孝宇手中的短匕，一刀刺下去。

杜雲若以為，弟弟將會離他而去。他瞪大雙眼，不敢眨一下睫毛，卻看見魑魅的短匕刺向了他人，“毅力堅強如你，卻心存慈善之心。倘若你的心能再狠一些，會是一個用處極大的棋子。我要你活著，但是……”

但是，魑魅接下來要東方孝宇將他的良心出賣給他。他把他帶去囚人的地宮裏，裏麵全是形形色色的活人，專被魑魅抓來此處當活靶

子或做其它用途。

魑魅要東方孝宇殺的第一個人，是一身懷六甲的孕婦。

孕婦滿目希冀地望著手握短匕的東方孝宇，無辜、無助、驚慌。

而東方孝宇，眼中盡是身陷絕地、身不由己、傲然而起的猩紅。他洞空地望著那名孕婦，風起雲湧的雙眸忽地冷漠無波，隨又猙獰地將短匕刺向了孕婦的肚子。

一個，兩個，三個……

如此，殺到第七個人的時候，魑魅終於滿意地點頭了。

東方孝宇活了下來。

魑魅為了能讓他成為他的傀儡，隻不過告訴了他一個治標不治本的解毒方法。

離開暗夜組織，告別了大哥杜雲若，東方孝宇拖著滿身的傷痕回到了惠心殿。

已是天明，剛巧惠妃前來探視。

東方孝宇機智一動，立即殺死了籠中的鸚鵡，弄得滿地與滿身鮮血，以避開惠妃的視線。若然讓她發現自己一身是血，必定會有所懷疑，所以他隻好繼續裝瘋賣傻，殺了鸚鵡，惡心地生吞著帶毛的血肉。

他隻不過六歲，演技便能瞞天過海，連聽聞他瘋癲了，前來探視的皇帝，也一並瞞了過去。

因此，他白日裏便在皇宮裏裝瘋賣傻，失去了本應有的太子之位，也失去了童年該有的快樂。他沒有喘氣休息的時間，連夜前去暗夜組織接受培訓。

魑魅親自授予他們武功，還有各種慘忍的害人手段，以及各種用毒技巧。

歲歲年年的成長裏頭，東方孝宇已經不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失勢皇子，可他卻依舊要在皇宮裏裝瘋賣傻，掩人耳目。實則，他卻和哥哥杜雲若裏應外和，謀劃著複國的大計。

如此忍氣吞聲，長達八年。

十三歲那年，哥哥杜雲諾由一名禦前三品帶刀侍衛，用以苦肉計終獲皇帝盛寵，被封為禦林軍副帥，用以一年的時間設計陷害前統領，自己穩坐上了統領的寶座。

十四歲那年，東方孝宇再不必裝瘋賣傻，可是他的太子之位已被惠妃之子所奪。他隻能和哥哥另謀他計，得以複國。

杜雲若已是北國皇宮的十萬禦林軍統領，想要得到這天下，隻需除掉擁軍八十萬的慕容宏偉。更何況，當年的蕭國，正是慕容宏偉帶兵鏟平的。

惠妃的殺母之仇，慕容宏偉與北國皇帝的亡國之恨，他東方孝宇勢必是要一一還報的

。

如此深仇大恨，在東方孝宇年方十八那年，卻曾因一個女子而放棄過。

那個女子，貌可傾國，賢淑大方，心善如菩薩。她是仇人的女兒，慕容筱雪，可她也是這個世上對東方孝宇最真最誠，最關切的人。他裝瘋傻的時候，她不嫌棄他一身汙穢，緊緊地摟著他說，“孝宇哥哥，地上被人踩過的東西，不能吃，吃了會生病的。”

那個時候，其他皇子戲弄他，給他吃摔在地上，被踐踏過的肉食。他怎能不知道那不能吃，吃了會生病，他隻是要裝瘋賣傻，以掩人耳目，苟且偷生罷了。

圍觀的眾人，隻有慕容筱雪待他好，嗬護他。

還有一次，因為他的髒手髒了太子的衣袍，太子要命人坎了他的手指。那一刀，是慕容筱雪替他擋下，並以性命力保他安全的。

他隻告訴了慕容筱雪，他是裝瘋的。

其實，東方孝宇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另外一個關心他，在意他，心疼他如自己生命的女子――慕容筱雲。隻是，筱雲沒有筱雪般運氣，可以自由地出入將軍府。她隻是慕容府一個jian妾所生的庶女，不得寵，甚至被人認為精神失常。那個時候筱雲正努力地學習這個異世的語言與習俗，努力地想要尋求自我與獨立，等她真正了解這個世道的時候，姐姐已經深深地住進了東方孝宇的心裏。

並且，東方孝宇與慕容筱雪，兩情相悅，常常吟詩作畫，撫琴賞花，感情更是與日俱增。

十八那年，皇帝要賜慕容筱雪為雪夫人。

東方孝宇為了她，竟然要放棄仇恨，與她逃離皇城，過世外桃源般溫馨的生活。

然而，慕容筱雪的一句話，把東方孝宇徹底打入地獄。她冷冷地說：“我等不及你給我幸福生活的那一天了。你一個失勢的皇子，怎麽能保我平安，給我幸福？更何況，我們慕容家，要的是權傾天下。”

一年以後，慕容筱雪果真嫁入宮門，早已將她與東方孝宇之間的海誓山盟拋之腦後。

從雪夫人與北國皇帝大婚以後，東方孝宇複仇之心更切了。慕容筱雪的離開，他反而變得更為心狠手辣，從此不再有任何顧忌。

他選擇讓慕容筱雪的妹妹，慕容筱雲，做為整個複仇計劃的導火線。

從此以後，災難對慕容筱雲來說，便如洪水之勢，排山倒海，滾滾而來，擋也擋不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