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 賀老三
胡思亂想便過了半天，李晴天才想到觀察周圍。
從陽光照射的角度來看，此時應該是傍晚了。
天沒黑之前，有個穿著粗布的、綁著麻花辮的十六七歲少女給李晴天端來了飯，有饅頭，還有幾塊熟肉。她的臉被凍得通紅，手指也都腫著。
她拿著筷子喂李晴天吃飯，李晴天對她笑笑反倒嚇得她講筷子掉到了車板上。
“沒事，別害怕，你叫什麽名字？”
李晴天柔聲安慰她，那少女卻仿佛看到了什麽洪水猛獸一般，丟下筷子和饅頭，便下了車。她這樣的反應反倒弄得李晴天莫名其妙的。
沒多久，賀老三站在車旁先開車簾，李晴天能看到剛剛那個少女正瑟縮著身子站在賀老三身後。
難道她是去告狀了？
李晴天的心沉了下，現在的情況讓她越發覺得不妙。
“怎麽了？”
她雖然躺著，卻甜甜一笑，自然得仿佛是在她的小屋一般。
“我中午才跟你說要安分，我跟她說了不許跟你說話，你也別想問到什麽，所以別白費力氣，我的脾氣可不好，別讓我說第三遍。”
賀老三粗著嗓子，渾厚有力的聲音卻讓李晴天越發覺得不妙。但她表麵卻並未露出半點膽怯，反倒驕橫地瞪了賀老三一眼，冷笑道：“賀老三，你知道我是誰嗎？竟然敢這麽對我說謊，難道你不怕掉腦袋！”
賀老三一愣，旋即笑了，眼睛看向別處，不知是在對誰喊：“喂，兄弟們，這小娘們還敢跟我說狠話，你們說，我賀老三什麽時候怕過？”
頓時，車外傳來一陣哄笑聲，聽那聲音，最少有十幾個男子。
李晴天突然覺得逃跑是無望了。
得了支持，賀老三又轉過頭來，對著李晴天嗬嗬笑著。那笑並沒有因為他圓圓的臉而顯得可親，反倒是透露出一股子狠勁兒。
“小娘們，我賀老三隻講義氣，隻看錢，既然我收了讓我滿意的錢財，那我肯定會把事情辦好。別想再套話，如果讓我知道你們再說話，嗬嗬，雖然你醜了一點，不過未來一個月我們兄弟都不會找女人，應該也不會嫌棄你。”
說完，賀老三便放下了車簾子，
他話裏的意思讓李晴天的心突突地跳著，眼裏驚慌卻再也掩飾不住，幸好此時車廂內沒人，倒也不怕被外人窺得她的真假。
緊接著，李晴天又聽到那賀老三撂下了一通狠話，想來是對著那個喂飯的少女說的。此時李晴天也明白了，為什麽那少女的反應會那麽激烈和怪異。
很快，那少女又上來了，繼續為李晴天吃飯，然後將盤子收走，又拿來馬桶。扶著李晴天如廁，記事以來第一次由別人幫忙脫褲子，第一次在別人麵前方便。
隻是經過剛剛賀老三的一陣威脅，李晴天卻是不敢反抗。
等她再躺下，卻突然覺得頭很暈，然後便不省人事了。
她最後一個念頭便是，不知道這迷藥是放在她吃的食物裏，還是水裏。
從此以後，每日李晴天都會清醒一會兒，但身子一直沒有力氣。那個紅臉少女也會每天按時給李晴天喂吃的，如果李晴天不吃，她也不會說什麽，隻是會將食物一直放在她的嘴邊，然後默默的垂淚。
李晴天沒法狠下心來，於是便張嘴默默地吃著，從那以後，每次少女喂她吃飯她都會毫不猶豫地吃下去，然後很快便又陷入昏迷。
時間久了，李晴天對時間的概念也不那麽清晰了。
一天，兩天，還是十天，二十天？
又有什麽區別？
時間久了，李晴天也覺得心灰意冷了。而每天隻吃一餐，加上又不活動，李晴天的身子也一天比一天弱，終於有一天，她病了。
她自個兒覺得奇冷無比，可是身子卻是滾燙的。
賀老三來看過一回，也給她灌了幾次草藥，可是完全不管用。後來三天因為李晴天已經吃不下東西了，所以也沒有吃迷藥，可是她人卻一次都沒清醒過。
這天晚上，一行人紮了帳篷，李晴天也第一次被從馬車上移了下來。
吃過了晚飯，賀老三又讓那人熬了藥給李晴天灌了下去。然後留了幾個人看守後麵幾輛馬車上的女子，其他人就湊在火堆旁商量。
“老大，這小娘們眼看是不活了，我們還帶著她？”一個漢子縮著肩膀問道。賀老三抽著旱煙，沒說話。
“可是我們不是答應雇主
要將她送到遼國最偏遠的地方，讓她吃盡苦頭，卻再也回不了大宋嗎？”
一個遲疑的聲音響起，可是賀老三還是沒有說話。
“瞧她這個樣子，估計用不了兩天就咽氣了，如果讓雇主知道她沒受過折磨就去了，失信於人的是我們！”
另一人有不同的意見。頓時十幾個漢子便聊開了。
有的主張就地把她賣了，反正他們已經在遼國境內了，可是馬上就有人反對，說她都半死不活了，有誰會買？反正雇主給的錢夠多，幹脆將她隨便找個地一丟，這樣人沒死他們手裏，如果她被凍死，或者病死了，那也跟他們無關。
反正雇主的要求就是把她送入遼國為奴隸，讓她受盡折磨。
“我看，如果明早起來，她燒還不退，那我們就扔她在這裏，至於能不能活，那就完全看她的造化，我們也算仁至義盡。”
長長地吐出一口煙，賀老三最終下了定論。
於是這件事便這麽定了。
賀老三一邊抽著煙，一邊拿著樹棍給火堆添柴火。
這女人的眼神很特別，看到他也敢直視，而且目光純淨、堅定。一看就是個好姑娘。
他賀老三這麽多年，賣過的女人不計其數，可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目光。
看到她如今的模樣卻也突然發了善心。
這裏離上京很近，這上京比起大宋的繁華也不逞多讓，丟她在這裏，就看她的造化了，如果真按照雇主說的再往北走，那邊人煙稀少，而且都是遊牧。那這小娘們可真的是沒一點活路了。
一夜無話，天亮了。
李晴天的情況果真沒有好轉，額頭仍是滾燙。
於是大夥兒便按照昨晚決定的拔營，卻將李晴天留了下來。李晴天此時還穿著她自己的棉襖，隻是出門那天穿著的白狐皮披風卻不見了。
一個漢子看李晴天一鋪一蓋便是兩張皮子，於是便想拿起來，卻被賀老三訓斥了。
“遼國就這東西多，我們是丟她在這裏，又不是要殺她，這兩張皮子就留給她罷。”
賀老三的話，沒有人敢不聽，於是他們又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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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