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一章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柴熙突然輕笑一聲，李晴天看向他，有些不解。柴熙看著她，然後上前一步在李晴天的旁邊坐下，然後抬頭看著天上的明月。“以前伯父總是忙，所以家裏隻有我們兩個人，那個時候你特別喜歡在院子裏看月亮，其實你隻是在等伯父回家，不過你從來不說罷了。”
伯父，應該是指“李晴天”的父親吧。
“可是他死了，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他的樣子。”
甚至到現在，竟然沒有一個人跟她提起過他是怎麽死的。
李晴天看著柴熙的側臉，月光下他的樣子有些模糊，卻也似乎更為清晰，這是一種很矛盾的感覺的，可李晴天卻覺得很喜歡。
“你可以告訴我，父親他是怎麽死的嗎？”
柴熙回頭看著李晴天，道：“聽說是病死的，當時我……”柴熙歎了口氣，“當時我沒有在他身邊，對不起。”
也沒有在你身邊……
想到李晴天失去父親，失去唯一親人的時候，自己並不在身邊，柴熙就覺得心疼。
李晴天卻想到柴熙的身份，也明白柴熙省略的話是指什麽，於是她也沒有再繼續問。“沒有關係的，因為之前的事情我已經都忘記了，也不可能再想起來，柴熙，你也忘了吧。”
柴熙震驚地看著李晴天，“你是讓我忘記過去，還是，忘記你？”
他的眼睛帶著傷痛看過來，那悲傷欲絕的模樣讓李晴天感覺不忍心，可柴熙應該有新的生活，他所愛的那個人其實已經不在了，而在他麵前的這個人，隻不過有著跟他心上人一樣的外表罷了。
其實並不是一個人，那麽她還有什麽理由要求柴熙活在過去？
雖然不知道柴熙究竟為何會當了大公主的情人，不過看到麵前這個柴熙，李晴天願意相信他並不是自願的。畢竟，現在的柴熙並沒有在大公主的身邊，不是嗎？
“有區別嗎？”李晴天一笑，看向頭頂的月亮，緩緩說道：“你記憶力的那個我，不就是存在在過去嗎？”
李晴天抬手製止了柴熙將要說的話，她轉頭看向柴熙，目光對上他的眸。
“如果過去並不快樂，那就忘記；如果過去會讓你傷懷，那就忘記。過去的李晴天是愛你的，我想她也期望你能夠快樂地活下去，也希望你的身邊有人陪伴，不要孤獨一人。”
柴熙突然握住李晴天的手，執拗地問道：“我的身邊，隻想有你存在。我不需要別人，如果你不能陪我，也不要將我推到別人的身邊，我隻要看著你幸福快樂，那就足夠了，這是我欠你的。”
他的手輕觸她臉頰上的傷痕，疼惜的語氣，不舍的眼神。
看著這樣的柴熙，李晴天隻覺得他可憐。
他來的太晚了，他所疼惜，所不舍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李晴天別開臉，並將手抽了回來。“如果你覺得欠我的，就好好的生活，不要再生活在過去，找一個愛你疼惜你的女人，好好過日子吧。”
柴熙看著李晴天，空了的手就那麽僵在半空，他張著嘴劇烈的呼吸，卻還是覺得自己像是個快要溺水身亡的人
。
心痛得沒有辦法呼吸！
“我想我們沒有辦法談下去，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柴熙突然起身，他不敢再看李晴天，不敢看她臉上的憐憫。
此時的她已經將以前的事情全部都忘記，然後憐憫他這個在沉浸在回憶中無法自拔的人。這種感覺，就好像她同自己是兩個世界的人一般。
柴熙可以接受她愛上了別人，可以接受她不記得他們曾經的愛，可以接受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可是唯獨，他不能接受李晴天將兩個人定義在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現在的結果，是柴熙當年種下的因，所以他不會怪李晴天。
可李晴天不能抹殺過去的種種，即使她忘了，可是他還記得！曾經那個壞脾氣卻又眷戀著他的李晴天，便是柴熙活下去的希望，如果他也將李晴天忘了，那他還有什麽活下去的必要？
“夜裏涼，你前一陣子才病過，要好好注意身體，早些回去睡吧。”
柴熙說著站起身來，將外袍褪下然後披在李晴天身上，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任李晴天怎麽叫他都沒有回頭。
“李晴天，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呢？”
深深的愧疚將李晴天包圍著，她的腦海中回憶著今晚與柴熙見麵的種種，他的眼神，他的話語，還有他臨走時的傷痛。
她都懂！
可也正因為懂得，所以才越發地不舍他如此。
隻是，要怎麽樣才能解開柴熙的心結？難道就由著他像現在這樣，抓著回憶中的影子過一輩子？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李晴天細細咀嚼著這句話，然後看向柴熙消失的方向，目光迷離。“柴熙，你現在是快樂的嗎？”
細碎的聲音在空蕩的院落回蕩，卻沒有人回答。
所以這個問題，暫時是無解。
一夜無眠，所以第二天李晴天的精神很不好，蒼白的臉色掩不住她的黑眼圈，嫣兒一早給李晴天打來水，卻沒想到會看到一個如此憔悴的小姐，於是便詢問李晴天是怎麽了，緊張兮兮的樣子看得李晴天都眼暈。
“嫣兒，我隻是沒睡好。你不要這樣大驚小怪走來走去的，看得我眼睛都暈了。”
無奈之下，李晴天隻有抓住嫣兒的胳膊，才讓嫣兒停了下來，可嫣兒還要說話，李晴天趕忙指著銅盆道：“快把水端過來我洗漱。”
嫣兒聞言忙去將矮凳連銅盆一起移了過來，經過這麽一耽擱，溫水都變得有些涼了，不過經過涼水這麽一激，李晴天也覺得清醒了不少。
“今天是給詢禮祈福的日子，大哥有沒有說儀式什麽時候開始？”
“慈恩方丈說巳時開始，要上香，慈恩方丈念誦經文，應該用不了一個時辰，不過此後要在寺中燃長明燈七七四十九天。詢禮少爺出生後身體就比較弱，希望經過祈福他能夠平安健康地成長。”
李晴天點點頭，原本祈福、卜卦之類的事情李晴天是不信的。
可自從她穿越而來，對這種鬼神之事也開始信了，畢竟她的存在就是天下最靈異的事情了，不是嗎？
洗漱好後，李晴天換了身素淨的衣衫，臉上也沒撲粉，除了那墨玉的狼頭從不離身之外，就戴了副珍珠耳墜。然後才帶著嫣兒去同哥哥嫂子們一起吃素齋。
因為是為兒子祈福，所以李繼和與佟敏霜夫婦一大早的看起來就格外的緊張，給小詢禮穿的衣服也是選了又選才最終選定一套大紅的小衣服。
即便如此，佟敏霜還是不時地拉著李晴天和鍾玲兒說話，看得李晴天直想笑，見她這樣，李晴天也不好說自己沒睡好要回房休息一會兒，隻能這樣陪著，時不時地安慰幾句讓佟敏霜寬心。
就這樣，為小詢禮祈福的儀式舉行了，李晴天隨著哥哥嫂子們觀禮，看著上首的金身菩薩塑身像，李晴天也默默地將自己對小詢禮的住院許了。
儀式結束已經是午後，直到長明燈燃了，佟敏霜才算是送了一口氣，繼和夫妻倆給寺裏捐了不少香油錢。
草草吃了午飯，李晴天便回屋休息了。
躺下李晴天便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李晴天突然覺得有一股強烈的被注視的感覺，李晴天突然醒了過來，坐起身來。
屋內除了她便沒有其他人了，嫣兒也被李晴天趕回房間休息，窗戶是開著的，看過去能看到院中的幾株青翠欲滴的無花果樹。
李晴天閉著眼睛，拍拍腦袋好半響才讓眩暈和瞌睡的感覺消失，她穿了鞋下床推開門往外看。卻是是沒有人的。
哥哥嫂子住在隔壁的院子，而李晴天的這個院子隻住了李晴天跟嫣兒兩個人。聽到李晴天開門的聲音，嫣兒從隔壁出來，上前道：
“小姐，你醒了。”
“恩。”李晴天點點頭，可還是滿心疑惑。
剛剛那被注視的感覺強烈到能讓她從夢中醒來，不像是錯覺。
難道是柴熙去而複返？
“嫣兒，你睡午覺了嗎？”
“沒有，我在幫小姐繡手絹，而且小姐也才剛睡著沒多一會兒呢。”嫣兒搖搖頭，李晴天看了看天色，果真她剛睡著沒一會兒。
李晴天揉揉額角，難怪她覺得如此的疲憊不像是睡了好覺的感覺。
“怎麽了小姐，哪兒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去請將軍過來？”
嫣兒小心地看著李晴天，發現她的臉色不好，不禁有些擔心。
“我沒事，隻是渴睡，我再去睡一會兒就好了，繡帕子的事情不著急，嫣兒你也睡一會兒吧。”
李晴天對平白無事擾得嫣兒擔憂也覺得過意不去，於是也叫嫣兒休息，不過嫣兒卻是一笑，“我昨晚睡的就早，今天又沒有什麽事情，飯都沒做，不累睡不著。”
“那就出去轉轉吧。”
“可是我看小姐臉色不太好，不如這樣吧，我去小姐房間繡手絹，小姐有人陪著應該睡得比較好。”
李晴天想了下，便同意了嫣兒的提議。
剛剛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她現在閉上眼睛似乎還能感覺到，李晴天不覺得自己呆在屋裏還能睡著。“嫣兒如果累了就自己去休息哦。”
臨睡前，李晴天如此吩咐，見嫣兒點頭李晴天閉上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