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章 再見，師傅
“隆緒對我是極好的，你放心吧。”
柴熙看著她，目光如水，卻是不帶半點怨恨，聽聞他待她好，柴熙也是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他越是這樣，李晴天倒越是不忍看他。
如果不是她，那麽柴熙應該跟“李晴天”雙宿雙棲了吧？雖然知道“她”卻是已經死了，這個假設是不成立的，可是麵對如此溫柔，隻想她好的柴熙，李晴天還是感到愧疚了。
眼神一轉，卻看到閔泰滿臉的不滿。李晴天詢問地眨了下眼睛，隻聽閔泰冷哼一聲，別扭道：“你臉上的疤，那個耶律隆緒怎麽說的？”
李晴天一想也便知道閔泰是問耶律隆緒是否知道她臉上的疤是假的，隻是礙於柴熙在麵前不方便明說罷了。
“他卻是不在意我的相貌的，不然我又怎麽會心甘情願的跟著他？有些東西，我卻怕戳破了再也安不回去，自然不會亂說，畢竟這東西可關係重大。”
李晴天看著閔泰，一字一句的說。
這疤隻要用醋浸了便可以拿下來，不過拿下來卻安不上，雖然此時她是在大遼，可是她的兩位哥哥可還在宋國，如果她臉上的疤是假的這件事傳到了宋國，那她的兩位哥哥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所以她便隱晦地說，還一邊給閔泰打眼色，閔泰卻一愣，然後臉上便是恍然的神色。
隻是他再看向柴熙的時候神色卻有些複雜了，這個李晴天便是不知道是為何了。
“如此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柴熙卻突然抬手，輕拍了拍她的頭，又揉了揉她的發，那感覺就好像是一個長輩在對待一個晚輩一般。
“我的小晴天，也變成一個大姑娘了。”
他看著李晴天，認真的目光似乎要將她深深地印在心裏一般。李晴天正當別扭到不知如何是好的是好，柴熙卻忽然鬆開了手，隻見他低頭思量了一會兒，再抬頭麵上卻是有些赧然。
“師傅我身無長物，倒是沒有什麽可以送你的，這蕭跟了我多年，不如就送你吧。”
說著，柴熙便將手上的蕭遞到了李晴天麵前。李晴天看如此場景卻麵露難色，她確實不想再跟柴熙有太多的牽扯，而這玉簫一看便是柴熙的隨身之物，如果她拿了，那算什麽事情啊？
“這個我拿確實不合適吧，以後如果師父找了師娘，卻正好一個弄蕭一個撫琴做一對神仙眷侶。”
幾句話，卻將柴熙臉上的笑容擊碎，他緩緩地收回手，自嘲一笑。“是我考慮不周了，不過我有更適合送你的東西，隻是取來有些麻煩，小晴天要多等待幾日了。”
李晴天猶豫了下，最終卻是沒忍心將拒絕的話說出口。她看向閔泰，道：“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閔泰好好照顧……我師傅。”
說罷，李晴天轉身便要走，卻突然被拉住了手臂。回頭就看到柴熙不讚同的目光，“山路危險，讓閔泰送你回去。”
“可是你……”
正說著，便見柴熙右肩下滲出紅色，那紅卻像是被暈染了的，很快便染紅了一片，那一片紅色在雪白的袍子上，卻別有一種淒美之感。
柴熙順著她的目光低頭一眼，卻不甚在意道：“沒有傷到要害，卻也無事的，這裏還有別人照看，小晴天就不要擔心了。”柴熙複又抬起頭，看著李晴天緩緩一笑。“隻要你好好的……”
他怔怔地看著李晴天，最終也沒將這句話說完。
見兩人都不出聲了，閔泰吹了個響亮的口哨，不一會兒卻有個黑衣蒙麵人從不知從哪兒鑽出來，站到了柴熙的身邊。
柴熙最後對李晴天點點頭，李晴天報以一個微笑，便轉身離去了。
有些時候，憐憫隻會讓人更痛而已。
出了山坳上了馬，一路馳騁，卻在營地外還有一裏多地的時候，閔泰卻突然勒住韁繩，李晴天毫無防備之下卻是跑過了，便又掉頭回來。
“怎麽了？”
閔泰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臉，道：“我就送你到這裏吧，送君千裏終須一別，此時別過那就真的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會見了。”
李晴天卻是撲哧一笑，道：“上次見麵本說幾日後再見，現在我們見麵卻是在幾年之後了，可見世事無絕對。”
提到這個，閔泰罕見地沒有笑，他嚴肅地看著李晴天，卻終於沒說什麽，隻是從腰間解下一個黑布袋扔給李晴天。李晴天卻是十分好奇，捧著布袋顛了顛，這布袋看起來不有兩人拳頭那麽大，可是卻很輕。
“這裏麵有一張人皮麵具，還有一些可以將麵具黏貼的藥粉，怎麽用我已經寫在了紙上，你自己看吧。”
李晴天卻是一挑眉，驚訝道：“難不成我臉上這疤也可以用這個？”
“是的。”
閔泰呲牙一笑，然後又拿出他今天原本戴著的那張人皮麵具，揚了揚，道：“布袋裏的可是上好的麵具，不是我受傷這殘次貨可以比的。我讓你醜了這麽多年，現在再送你另外一張臉，以後再想起我可不許偷偷罵我。”
李晴天隻是笑，卻沒有回答。最後隻聽閔泰正色道：“我知道你雖然忘了以前的事情，但對柴熙當年不告而別還是很在意的，雖然柴熙不讓我說，不過我偏不隨了他的意。其實不管是他還是我，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我們的命可以說根本就不是我們自己的，所以你不要再怪他了，他也很苦。”
“其實，柴熙有你這個好朋友，真是三生修來的福分。”
李晴天真心一笑，閔泰卻是一愣，神色卻有些不自在了，隻聽他大聲
道：
“我隻是看不慣，明明傷口動不動就迸裂了，可是看不慣聽到某人要來卻悶騷地換上一身白衣服的某人而已。天高水長，我們就此別過吧。”
說完，他便一揮馬鞭，朝著來時的路而去了。
李晴天看著他，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才緩緩地朝著營地而去。
看著越來越近的營地，李晴天不自覺地又回頭看了一眼，卻仿佛還能看到那個一身白衣的男子，站在那仿若怪獸巨口的洞前，溫柔地看著她。
再見了，柴熙，再見了，師傅……
閔泰回到那山坳的時候，柴熙仍舊保持著他們走時候的樣子，眼睛也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閔泰走到他身前，才發現柴熙看的並不是他。
自嘲一笑，閔泰歎息一聲。“既然舍不得，那幹脆就將人留下罷了，又何必故作大方。”
“她的心不在這裏，即使人留下了又有什麽用？”
閔泰對他的說法嗤之以鼻。“反正也是從你這裏走的，再拉回來又有什麽難？我最煩的就是你這幅樣子，明明心裏有事卻不說，明明想做卻不做。不過要說那個耶律隆緒也就這一點好，雖然晴天現在醜了，可人家不在乎，那天你不也說，那麽你去刺殺他的時候，他都想著晴天的安危。現在有兩條路，要麽把晴天搶回來，要麽就忘了她。”
“其實我也不在乎的。”
柴熙苦澀一笑，耶律隆緒不是以貌取人之人，難道他柴熙就是嗎？
隻是耶律隆緒在遇到的時候緊緊抓住了，而他卻想要更多，想要她沒有遺憾地跟他在一起。
或許閔泰說的對，他就是想得太多，顧慮的太多，所以才會一次次的錯過。
“不在乎？”
閔泰一時間卻是沒想通，過了一會兒才突然恍然，柴熙是說他也不在乎李晴天的美醜，可是他越是這般，卻越是讓閔泰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我知道你是想要師傅的那個果子給晴天，可是現在你看，果子還沒到手，人卻沒了，那拿到果子還有什麽用？”那他這幾年的苦，可都白受了。
閔泰看著望著遠方發呆的柴熙，突然覺得愧疚，如果他告訴柴熙李晴天臉上那疤是假的，或許他們也就不會再一次錯過了。
隻是現在李晴天已經有了選擇，再說什麽卻都是無用的了。
閔泰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沒有將實情說出來，柴熙看著李晴天所在的方向，久久……
“我們走吧。”
最終，柴熙下令，山坳中各處躥出許多黑衣人，一番商議，眾人換下衣服稍作改裝便四下散了。
最後看了一眼那個方向，柴熙在心中默默地說：
晴天，我會給你送上最好的禮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