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62章 棒打鴛鴦這種事兒
深夜。
鳳鳴軒的正廳裏，卻陸續亮起了燭火。
王鳳鳴本來已經睡下，如今亦是散著長發，披著披風就起了身，臉上未施脂粉，看起來不如平日裏明豔，可她眼中那股淩厲的氣勢卻絲毫不減。
隨後，元霜等人，以及隨身伺候得嬤嬤，很快聚集到了一處。
孫榮寶和喜兒被押著跪在正堂中央的位置，驚魂未定，瑟瑟發抖。
他們怎麽也沒想到，居然會被抓了個正著。
抓住他們的人，此時就站在右前方的位置。
此人正是，紫煙。
紫煙本事元霜的陪嫁丫頭，後來被高禦飛一並收了，卻也還是個伺候人的通房丫頭而已，連個侍妾都算不上。
隻見她約莫十七八的年紀，生的膚白高挑，身著碧色長裙，淺綠的坎肩，從頭上的裝飾可以看出她比普通丫頭的身份略高一些。
她本是安心伺候元霜的，可一旦和男主人有了牽扯，女人之間就免不了要爭風吃醋，雖然她們是主仆，也不能例外。
元霜性格跋扈，紫煙是敢怒不敢言。
比如說今晚……
元霜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的拿手好菜意圖討好高禦飛，可高禦飛卻隻是一句忙，甚至都沒回府裏過夜，更別說是用晚膳了。
於是，元霜發了飆。
這些怒氣，自然是全撒到下人身上來。
紫煙從來都是首當其衝的那一個！
她都已經睡下了，元霜非要把她從被窩裏揪出來，說是高悅欣忽然發了熱，讓她連夜去找大夫取藥。
紫煙就算在心裏把元霜咒罵了千萬遍，也不敢不從。
她取了藥往回趕的時候，一來是怕遲了又要遭元霜責罵，二是這秋夜裏越發寒涼了，她為了快些回到鳳鳴軒，這才穿過石林走近路。
豈料，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居然被她識破孫榮寶和喜兒！
關鍵是這個喜兒！
她是知道王鳳鳴和沈歸雁不對盤的，既然如此，抓住喜兒的把柄，就等同於是抓住了沈歸雁的把柄，這是她在王鳳鳴跟前立功不可多得的好機會，所以便把這二人給強行帶到鳳鳴軒來。
孫榮寶本不應懼怕一個丫頭，可他不從，紫煙便要大叫。
他也怕鬧得人盡皆知，隻能忍一時之氣。
紫煙將自己的所見所聞一一向王鳳鳴稟報了，末了還補充道：“二夫人，這兩人簡直不知廉恥，居然敢在府內私通，我知道，不管是二夫人還是太君，都不會允許府裏發生這種肮髒的事情的。”
喜兒跪在地上發著抖。
馬上求饒道：“二夫人饒命，我們沒有！我……我和榮寶哥是清白的，我們什麽都沒做，請二夫人明察。”
紫煙卻繼續煽風點火，“榮寶哥？叫的倒是親熱，這深更半夜，你們又是黑燈瞎火，孤男寡女的，說出去誰會相信你們是清白的，不要以為二夫人仁慈，就會饒了你們。”
“我沒有……”
喜兒倉皇的搖著頭。
除了這一句，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孫榮寶沒有說話，隻是摻著她，心中也一時沒了主意。
這件事情若是傳出去，總歸是他們理虧。
他和喜兒有情，若是各自稟明了主子，倒也是一樁好姻緣，丫鬟配小廝，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可是……
他們倆一開始就不是光明正大的。
因為，他一直都沒和喜兒說過，其實孫管家與臨安李員外有些交情，意圖與李員外結親，讓他娶了李員外的庶女。
雖然是庶出的，但好歹也是個小家碧玉。
人家也是被稱一聲小姐的。
不管怎麽樣，總比娶一個丫鬟強些。
所以，他就算是真心喜歡喜兒，卻也沒敢在親爹麵前表明自己的心意，而喜兒近來不在沈歸雁身邊伺候了，也沒找到機會向主子稟明。
如此一來，他們今晚的行為還真的就是名不正言不順的私通！
高府裏，確實容不得這麽汙穢的事情！
這件事情若是傳到了太君的耳朵裏，一旦被追究起來，他們兩個都是要被亂棍打死，以儆效尤的。
現在可怎麽辦？
王鳳鳴靠在暖榻上，時不時的瞥一眼跪在地上的兩人，腦子裏卻在仔細思量著剛才紫煙所說的那番話……
她還真的不知道，原來梧桐院裏有這樣的變故。
高禦軒做賊心虛，甚至都把沈歸雁的陪嫁丫頭給遣開了？
嗬！
真是好啊！
她心底浮起一絲冷笑，又很快隱了下去，悠悠然開了口，“這都秋天了，晚間地上涼，都起來說話吧！”
此話一出，別說是孫榮寶和喜兒了，就連原本洋洋得意的紫煙都愣了好幾愣，依然沒有回過神來。
怎麽一回事兒？
他們都知道，王鳳鳴從來不是什麽善茬兒，她什麽時候開始這麽體恤下人了？
孫榮寶和紫煙相互攙扶著站起來，不明所以。
“別愣著，都抬起頭來。”
王鳳鳴再次發話的時候，他們不管心中有多麽害怕，隻能依言照做，乖乖的抬起頭，迎視著王鳳鳴的目光。
王鳳鳴將他們兩個仔細打量了一番之後，點頭道：“嗯，倒真是個水靈的丫頭，孫管家的兒子也是一表人才……”
她這麽一說，一屋子的人更茫然了。
“別這麽慌，我就是覺著吧！你們兩情相悅的話，倒也是一對璧人，般配得很，我是不會做棒打鴛鴦這種事兒的，但是如果你們今天碰見的不是我，而是別的什麽人，就不好說了。算了……都這個時辰了，我也乏了，你們也都散了，回去休息吧！今兒的事情，我就當沒發生過，不過這府裏總歸有府裏的規矩，以後自己注意些便是了。”
孫榮寶和喜兒徹底愣住了。
半晌後，才反應過來，連連謝恩，逃命似的退出去了。
正廳裏，其他的人依舊摸不著頭腦。
尤其是紫煙！
“二夫人，這……”
這，她不服啊！
好不容易才逮著一個立功的機會，怎麽事實卻和她預料的完全不一樣呢？
王鳳鳴卻擺擺手道：“不必多說了，都退下。”
紫煙心有不甘，但是王鳳鳴已經把話堵死了，就仿佛她今晚費了這麽多工夫全然都是在多管閑事似的，也不敢多說別的，行了禮，便退下了。
其他的丫頭和嬤嬤也相繼退下。
元霜立在一旁，從始至終都沒有說話。
她故意走在最後，而且將腳步放得最慢，在其他人都離開了之後，她卻又忽然折返了回來。
“娘……”
她小心的開口，
詢問：“你真的就這麽放他們走了？”
盡管她看不慣紫煙邀功的所作所為，但她心裏的想法其實和紫煙是一樣的，這可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機會。
借由這事兒，或多或少都能打擊到沈歸雁.
然，王鳳鳴卻一派閑適的模樣，反問：“那你以為呢？”
“我……媳婦愚鈍，我覺得……”
“你確實愚鈍，向來都隻考慮眼前。”
王鳳鳴訓斥人的時候，一直都是不留情麵的，元霜頓時麵紅耳赤，卻隻能默默的把苦水往肚子裏咽。
她垂下頭，不說話了。
王鳳鳴接著道：“你以為這件事情就算現在抖出去又怎麽樣？不過是兩個下人而已，就算是沈歸雁的貼身丫頭，她大可以說自己不知情，最後的結果不過是除掉這丫頭，太君生起氣來責備沈歸雁一句管教不力，除此之外你以為還會怎麽樣？”
元霜心驚。
如此，確實隻是泄一時之恨。
然後，沈歸雁還是沈歸雁，依然是大少夫人。
“娘，那不知道你的打算是……”
“你沒聽紫煙說，高禦軒瞞著沈歸雁小產的真相嘛！那我們著什麽急？還是那句話，等著看好戲就行了，那個丫頭留著自然有她的用處。”
元霜依舊疑惑，道：“可是……高禦軒他瞞著有什麽用？我們隨便想個法子，把這個消息傳到沈歸雁耳裏就行了……”
王鳳鳴嗬斥道：“糊塗！現在是什麽時候？這個時候去做出頭鳥，你是想讓太君知道她一直盼著的曾孫是被我們弄沒的嘛？”
元霜道：“就算我們不說，難道高禦軒他……”
“他不會把我們供出來的，這事兒，隻要他還想知道劉嫣的下落，就不敢在太君麵前把我們拉下水，若是太君知道了，你以為這些日子鳳鳴軒還能安寧的，現在倒該想個法子，讓梧桐院不得安寧才對。”
“可是，娘……剛才紫煙也說了，喜兒那丫頭說高禦軒現在對沈歸雁好著呢，你說會不會到時候就算沈歸雁知道了真相，也會原諒高禦軒？”
“換作你，你會嗎？”
“……”
元霜沉默了。
確實，這事兒不隻是高禦軒和劉嫣的牽扯那麽簡單，關鍵是還牽扯到孩子……
王鳳鳴笑道：“你尚且不能，別說沈歸雁了，你忘了雲歌當初是怎麽被攆出府的，這就說明，沈歸雁眼裏是容不得別人的，至於高禦軒……他出生沒多久，侯爺便納我進了府，我算是看著他從小長大的，他在別的方麵聰明果敢，是個好苗子，可惜呀！他也有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容易被一個情字牽絆。如今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和沈歸雁注定有一天要形同仇敵的，隻不過，我們得找準時機，還有喜兒那個丫頭……不用著急，得慢慢利用……”
元霜聽得心驚不已。
不得不承認，王鳳鳴比她想象的還要有手段。
事實上，王鳳鳴自從被沈歸雁拿高禦飛和蕭采月的那點破事兒威脅了之後，就一直寸步難行。
不過，還好，主動權現在又回來了。
高禦軒居然對沈歸雁好了……
嗬！
是內疚？
還是真情？
其實，不管哪一種都好，隻要高禦軒是會被沈歸雁所牽絆的，那麽當她徹底把劉嫣這張王牌亮出來的時候，這出戲才會越來越精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