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34章 人工呼吸
黑衣人緊追而上。
卻在追到剛才上官旭縱身一躍的位置時，戛然而止。
下方雖然不是懸崖，但卻是一處很陡峭的山坡，山坡上原本生長著矮木，卻因連日來的暴雪，全部被厚厚的積雪覆蓋住了。
白茫茫的一片，望不見底。
隨著上官旭這一跳，原本就還沒結成冰塊的積雪瞬間崩裂，如同洪水奔流，以不可抵擋之勢崩塌下去。
黑衣人哪裏還敢追？
雪都崩了，若是貿然從這裏追下去，恐怕會被埋在層層厚雪之下，即使要追，也隻能另尋他徑。
沈歸雁和上官旭抱在一起，沿著陡坡一直往下滾去。
沈歸雁幾度以為自己就要窒息了。
飛速的翻滾，身子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還時不時的被尖銳的樹枝劃到，巨大的衝擊力，使得她連眼睛都睜不開，她隻能感覺到自己的腦子在嗡嗡作響，胃裏也在劇烈的翻湧，幾乎要承受不住。
她腦子裏全是跳下來的那一瞬，上官旭說，抱緊他！
她在驚惶之中，想要緊緊的揪住他的衣襟，可手上的力量卻越來越小……
幸好，他沒有放手，一直都緊緊的摟著她。
她隻知道這個陡坡在白雪的覆蓋之下，根本就看不見底，他們滾下來的這個過程有多漫長她不知道，仿佛過了幾個世紀那麽漫長……
終於，到了坡底。
沈歸雁還驚魂未定，尚未回過神來，隻見上方的積雪越崩越多，重重覆蓋而下，那白茫茫的一片，仿佛張開了血盆大口的野獸，正要將他們吞沒。
到底還是難逃此劫……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原本抱住她的人，卻將她奮力一推。
沈歸雁還沒反應過來，已經飛快的彈到十米開外的位置，重重的落地，她痛呼一聲，然後驚恐的瞪大眼……
雪，崩了！
從上麵的山坡一直滑落下來，盡管到了底端的時候，衝擊力已經大大的減弱，但還是一直滑到了她的跟前才停止。
她驚喘著，逃過一劫。
但，上官旭將她推了出來，自己卻沒能抽身，她眼睜睜的看著他被埋在了積雪之下，很快就不見了影兒。
她猛地捂住嘴，難以相信。
然後，趕緊站起身來，也不顧身上多處劃傷，正在隱隱作痛著，她急忙往積雪中奔了過去。
“上官旭！”
她焦急的喊叫，卻得不到回應。
她的心裏忽然前所未有的惶恐起來。
她很怕！
不僅是怕在這深山之中，自己卻孤身一人，無依無靠，更怕上官旭萬一有個什麽閃失，可如何是好？
他是為了救她！
“上官旭……”
她的聲音喃喃的，意識到光是喊沒有用，他被埋在雪堆裏，是應不了她的，她唯有讓自己冷靜下來，估算著他剛才所在的位置，再找來了兩根粗木棍，奮力的將層層積雪給撥開，最後還丟了木棍，直接徒手挖雪。
當時，她的心裏反複隻有一個念頭……
她要救他！
不能讓他有事！
這下方的積雪雖然不是很厚，但層層累積下來，也有一兩米，她不知道自己挖了多久，終於在一堆雪裏發現了血跡，然後看到他的衣襟……
“上官旭……”
她又叫他，然而，當他的臉在雪裏顯露出來的時候，她才知道他為什麽一直沒有回應，因為被埋在雪底下，他早已暈了過去。
“上官旭，你醒醒……”
她拍打著他的臉，聲音中有絲絲顫抖。
在這冰天雪地之中，她的身子都已經僵硬得不像是自己的了，更別提上官旭，她將顫抖的手靠近他的鼻下，探不到任何反應。
僵硬的手，已經沒有知覺。
她深吸兩口氣，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
然後，她倚到了他的身上，將耳朵貼在他的胸膛上，仔細的聽著。
咚咚咚……
這富有節奏的心跳聲，雖然很輕很弱，但她卻真的聽到了。
他還沒死？
太好了！
“上官旭……”
連續又叫了好幾聲，卻還是得不到回應，他望著他的臉，臉色蒼白得幾乎要與白雪融為一體，終於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她將他的嘴捏開，再俯身將自己的嘴湊上去，往他的嘴裏吹氣。
原本已經有放晴跡象的天空，忽然又開始陰沉沉的。
很快，又有雪花洋洋灑灑的飄下來。
沈歸雁還在馬車上的時候倒是裹著厚厚的披風，可剛才在混亂的廝殺之中，披風早就已經掉了。
此刻衣衫單薄，凍得牙齒在打架，五髒六腑都在發抖。
她又吸了一口氣……
上官旭還沒醒，她便感覺自己都不能呼吸了。
但，不能放棄。
直到她烏黑的發絲上鋪了一層雪白，躺在她下方的上官旭終於才有了反應，他的眉頭緊擰著，緩緩的睜開眼那一瞬，看到的是她近在咫尺的臉，而來自於唇上的那一抹柔軟，赫然就是她的唇。
他愣了一下。
本來就隻是為了救命，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進行的人工呼吸，沈歸雁即使也是有過那麽一絲的遲疑和尷尬，但卻都被他醒過來這個驚喜給掩蓋了。
“你終於醒了？”
“……”
上官旭還說不上話來。
被埋在雪裏的感覺不好受，他差點也以為自己要死了。
沈歸雁將他從地上扶起，艱難的站起身來，這才發現他受了傷，手臂上和背上都有血跡，傷口雖然不深，但是裂開很大的口子，剛才又從那麽高的山坡上滾下來，傷口裂開得更大了。
沈歸雁看著他手臂上冒出來的血跡，染紅了衣襟。
驚呼起來，“你受傷了，好多血……”
“沒事兒……”上官旭的嘴唇凍成了青紫色，艱難的擠出幾個字來，頭頂的雪花還在飄，並且天色也不早了，他們現在被困在這裏，完全找不到方向，等天一黑，說不定就要在這山裏喂了狼。
所以，斷不能再在這裏浪費時間。
他長臂伸過去，摟住沈歸雁的肩膀，兩人相互攙扶著，一邊走一邊道：“我們不能待在這裏等死，往前走走，看看有沒有什麽地方可以避了這雪……”
“可是你的傷口……”
“都是皮外傷，沒事兒！”
“……”
沈歸雁也就不再說話了。
前方還有什麽在等著，誰也不知道。
但是，去探尋出一條路來，總歸還是一線生機。
若是一直在這裏坐以待斃，他們就真的隻剩下
死路一條，不管那些黑衣人會不會追來，也不管這山裏有沒有野獸出沒，單是在這冰天雪地中，他們很快就得凍死。
兩人靠在一起，沿著積雪往前前行。
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也許是他們真的命不該絕，居然誤打誤撞下了山，並且在山腳下發現了一處廢棄的山洞。
沈歸雁先發現的，眼前一亮，竟驚喜的叫了起來。
“有個山洞……”她說著，已經鬆開了受傷的他，連忙奔過去看個究竟，洞口雜草叢生，蜘蛛網密布，她撥開一看，果然見到裏麵是一個黑漆漆的天然石洞，因為天氣嚴寒，像是許久都沒有人踏足過了。
“我們先進去避一避，先把你身上的傷口包紮了。
上官旭沒有異議，隨著她一起進了洞。
為防黑衣人會找來，還特地用樹枝將洞口給遮住了，隻留下少許的光線投射進來，上官旭將衣衫的下擺扯下來一塊，沈歸雁麻利的替他包好了傷口。
上官旭畢竟是習武之人，稍作調整，精力便恢複了一大半。
沈歸雁就不行了。
她原本身體的底子不錯，但自從生了孩子之後，就比以前虛弱了許多，哪裏還能經受得住暴風雪的肆虐。
剛才是麵臨生死的關頭，她極力撐了下來。
但，現在到了山洞裏，雖然避免了風雪的直接侵蝕，但這裏毫無人氣，她又穿得單薄，被雪浸過的地方，早已濕了一大片。
她冷得直發抖，哪怕是上官旭將沾了血的外袍脫下來披在了她的身上，也依然於事無補。
上官旭看著她瑟瑟發抖的模樣，亦跟著焦慮不安。
“你怎麽樣？”
“……冷……”
上官旭當然知道她很冷，一把將她擁進懷裏，試圖將自己的體溫傳遞到她的身上，他還將她的手握在掌心裏，由於剛才拚命的挖雪，十根手指頭都已經紅腫起來，哪怕他握到嘴邊，一直往她的手指吹氣，也暖和不起來。
他倏地又將她放開。
這麽下去不是辦法。
他的體溫，又能溫暖她到幾時？
恐怕不能救了她，反而連他自己最後也會油盡燈枯。
他將她抱起來，走到山洞的最裏側，找了些幹燥的雜草鋪在地上，再將她放在上麵坐好，然後安撫道：“別怕！很快就好了，我來想辦法生火……”
在這荒山裏，別的不多，但石塊和草木卻應有盡有。
他迅速的找來了想要的東西，沈歸雁看著他用石頭往木頭上麵鑽，這才明白過來他要做什麽。
鑽木取火，古人的智慧果然是無窮的。
她隻能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倚在石壁上，冷的恨不得就這樣死去。
然而，這樣得念頭剛有，她又馬上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於是問道：“今天那些……你知不知道是什麽人？為什麽要追殺我們？”
上官旭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搖搖頭。
“不知道，他們各個武功高強，而且招招狠絕致命，分明就是不打算留下活口，也不知道那些隨行的兄弟們怎麽樣了……”
沈歸雁聞言，亦是沮喪的垂下頭。
恐怕是，凶多吉少。
但是，他們初入漠北境內，到底是什麽人，就這麽突然的埋伏在路上，想取了他們的性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