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女婿

楊打鐵眯著本來銅鈴樣的大眼,不似平常的豪爽樣子,瞧著有些嚇人,陰測測的道:“什麽你家的!那是葉掌門家。你休得跟葉掌門叫囂。”說著將兩隻鈸大的拳頭緩緩抬起,捏的吱吱咯咯響,似在隱忍著一拳打下去的欲望,慢慢做抱胸而立狀。

那青年一愣,道:“鐵叔,你……你別忘了我們……”

楊打鐵本就黑著臉,聽他說了一半,伸手狠狠推了一把書生,打斷打他話,道:“滾!老子家跟你沒半分關係。”

書生一個不防備,給推倒在地,不敢置信的看著楊打鐵,道:“鐵叔,你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沒關係,等我娶了秀秀,咱們便是一家……”

楊打鐵聽了他話,眯著的眼睛裏更是湧起一抹精光,呸了書生一口:“朱輕侯,你這個小畜生,還敢提我女兒!”

那書生也惱怒了,手腳並用爬了起來,中間又給背後書簍帶累的踉蹌幾次,道:“怎麽不提。難道你眼下看不起我,要變卦了不成?我朱某怎麽也要娶了秀秀!”

楊打鐵勃然大怒,挽起袖子:“我女兒死在家裏,也不會給你娶去做妾。瞎了你的狗眼,將我楊家看成這種人。別以為你現在有了富貴妻,就能看不起我們窮門小戶。”

朱輕侯聽了他劈頭蓋臉一頓話,結結巴巴的辯解道:“鐵……鐵叔,我哪裏有了富貴妻?”

楊打鐵冷哼一聲:“你還想騙人。若不是你哥哥拉纖,叫你娶了親戚的女兒,你家能得了他的萬貫家財?你哥哥這肮髒貨我素來瞧不起,但你朱輕侯那時還是有幾分骨氣的。誰知都是假的!你這小人和你哥哥淨是一窩子貨色。”說著猶自不解氣,指著朱輕侯鼻子罵:“你這些年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來來來!我扣了自己眼珠子,居然把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家夥錯看這麽多年!”

朱輕侯不算健壯,雖然生的好看,但這會兒臉上表情扭曲,顯然給罵的有些懵了,不知道是還嘴還是怎麽,臉上肌肉一圈一圈的扭動,最後伸出雙手,一雙手骨節嶙峋,就跟雞爪一般,顫顫巍巍,似乎摸索著要去扶什麽東西。、

他給楊打鐵對著臉罵,噴了滿麵的唾沫,抖

了一會兒身子,哆嗦著嘴唇想解釋。等楊打鐵罵完半響,才剛回過神一樣終於開口:“秀秀,秀秀病了?”

“何止是病!你要不要去我家看她的棺材!”楊打鐵惡聲惡氣回道。

朱輕侯喃喃道:“死……死了……”那紙片一樣的身子,晃了一晃,就地昏倒過去。

葉豪飛抓抓後腦勺,瞧著滿臉解氣的楊打鐵,指指地上的朱輕侯,道:“楊兄,有句話我不曉得當問不當問,秀秀不是剛才還在後麵跟我家靈兒一塊玩耍麽?”

楊打滿臉苦色,閉著眼睛咬緊牙根,緩緩道:“葉兄,那本是我家家醜,今日卻瞞不住了。你不曉得,我家秀秀跟這小畜生定了親事有七八年,忽然一日他兄弟就來退了親,說是他已經娶了親戚家姑娘,我家要麽退親,要麽送秀秀去做妾。秀秀氣的一病不起,請了十裏八鄉的大夫,都說她要沒了,我們隻好買了棺木壽衣備著。你大嫂不信,一路跪著上山求菩薩,幾百裏地,昏過去幾十次才到。都說菩薩顯靈,她才慢慢好起來。”

一邊說著,楊打鐵邊深深歎口氣,道:“而今說這些也晚了。若不是這小畜生鬧得這般,我家名聲都給毀了,哪裏費得上送小子去省城給人做學徒,白受那苦楚。我家秀秀下半輩子是說不來人家了,和死了有什麽區別。你嫂子又何必做工補貼家用,補上次折騰的銀錢空子。這般害的人一家骨肉分離,外債累累,他而今竟敢上門討人,真叫我恨不得活吃了他!”

葉豪飛哪裏想到這中間還有這典故,看楊打鐵不忌諱自己,將事情都說出來,頓時對他又生出許多親近,一把拍在楊打鐵肩上,道:“楊兄,我曉得你不想看見這浪蕩子,若你信得過我,便交給我好了。我在衙門和一位何大人交好,這就把他送官去。既然當初他家已退婚了,而今再上門來可是騙婚,大罪過啊。”

楊打鐵對著葉豪飛一抱拳,也不矯情,就回了屋,不過背影看著一下蒼老了許多。葉豪飛將懷裏的葉靈遞給葉雲千,交代幾人在家多提防些,提起朱輕侯領子,就這麽不客氣的在地上拖著他往縣衙方向去了。

何進不是本地人,而是這任縣官一直帶在身邊的老人,

到哪裏調任都有何進跟著。是以何進也住在縣衙裏麵,雖然也有在外租有宅子,但若非家眷過來探親,夜裏大多時候都宿在縣衙隨時聽令,葉豪飛不怕找不見人。

葉靈看完這一場八卦,心裏不曉得什麽滋味。她有心要去看看秀秀,卻覺得不太合適。剛才那個叫朱輕侯的人在外麵叫的那麽大聲,想必秀秀已經認出他的聲音了。這會兒秀秀一定很難過很傷心吧。

葉雲千要送葉靈回去休息,葉靈把頭埋在葉雲千頸子裏,想起自己上輩子在一起許多年的男朋友,末世來臨的時候,為了更好的生存資源,跟個官家女走了,做了她後宮之一,心裏忍不住的難受,恨恨的來了一句:“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眾人這會兒剛從門口走了沒多久,還未分開,聽了這話,都是愕然。蔣雲化什麽都沒說,隻是歎氣搖頭。葉雲千年紀不大,還未通曉男女情事,雖然覺得朱輕侯一家做的不好,聽了葉靈的話,還是有些不悅,道:“靈兒,瞎說什麽,爹不是男的,哥哥不是男的,大師兄不是男的?”

葉靈脖子一硬:“你們是男的,不是男人!”

葉雲千看她越說越不對,將她在背上顛了一下,凶巴巴道:“亂說什麽混話,你曉得什麽叫男人!小心叫爹知道打死你。”

在葉靈的記憶裏,自小到大,葉雲千對她都是極好的,很少對她說重話。

這會兒葉雲千忽然發怒,葉靈給梗的臉紅脖子粗,心中想著,畢竟是到了古代,女人沒什麽人權,連親哥哥都這麽對自己,將來嫁了人,老公這種東西怎麽比得上親生哥哥,豈不是要混的比秀秀還慘。想著想著,就抽抽噎噎哭起來。

葉雲千聽得心疼,葉靈一向粗枝大葉的,在山上掏鳥窩時候,摔得背過氣去,也沒見哭過的,這會兒是怎麽了,不禁後悔自己多嘴。可又抹不下臉去勸,臉色越發的難看。葉靈一邊哭,一邊看葉雲千臉色,見他越來越凶,心中覺得絕望,幹脆嚎啕起來。最後倒是範伯將葉靈抱了過去,給她擦了臉哄著去睡了。

第二日早上,葉靈起床,也沒有心思再練功夫了。跑去前麵找葉豪飛,問起怎麽處置的那個朱輕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