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生死相隨

葉海心中一顫,立即跪了下來,“小姐,您是不要奴婢了嗎?奴婢做錯了什麽,請小姐明示。”海藍萱一時情急,自浴桶中站起身子,立即要將葉海拉起,“起來,葉海。你這是做什麽?”

葉海眼中的淚早已控製不住,“小姐,若是不說明白,奴婢就不起來。”

海藍萱見她固執,將衣服披在身上出了浴桶,“葉海,不是你與梅煙不好。而是我怕你們日後在這宮中遭受傷害或不測,這宮中遠比我們想像中可怕,我不想你們陪著我冒險。

葉海抬頭眸光中生生止住了淚,帶著女兒家少有的隱忍,“小姐,您自大雪中救起奴婢,為了留下奴婢差點被夫人打死,那一年小姐六歲與奴婢同齡,那時起奴婢便已經在心中發誓,此生,就在此生為奴為婢報答小姐的恩情。葉海是自小姐嘴裏分了一半的飯食才活到今日的,沒有小姐這世上便沒有葉海。一個人總要有活下去的理由,您就是奴婢活下去的理由。況且,奴婢早已無處可去,小姐還要說要奴婢離開的話嗎?”

她緊緊攥住葉海的手,這一刻仿佛六月暖陽照亮了心底的黑暗,淚水奪眶而出,“葉海,你我雖是主仆,實則更是彼此的依靠啊。這些年寒冬烈日,辛苦度日,若是沒有你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撐到今天。你從來就不虧欠我什麽,我更是沒想過要你報答啊。”

葉海硬困在眼眶的淚撲簌而下,“所以奴婢才更要報答啊!再者,小姐,奴婢早已離不開您,您就當真能離開奴婢嗎?”

強壓在心底的酸澀瞬間湧上心頭,直到舌尖,她哭泣的顫抖不已,雙手捂住胸口卻仍舊沒有放開葉海的手。雖然她沒有說出口,但是葉海知道小姐與自己一樣早已習慣了彼此在身邊,若是說要分開她心中萬分難舍,那麽小姐心中的傷心絕不會比她少。

海藍萱以為她是最堅強的,十七年忍辱偷生的日子她從來未曾倒下,而此時,她卻當真抵抗不住這份撕心裂肺分離之痛。葉海還沒有離開,她便已經如此難過,十二年的相濡以沫,葉海早已成為了她心中的依靠,這份依賴隻有在分離之際被疼痛驚醒,此刻才知道早已分離不得。

這一夜,她們如同小時候一般鑽進一個被窩中,緊緊攥住彼此的手,淚染衣衫憶從前。

第二日,聖旨下。

同期的秀女中,最後留下的十二個人中,隻有她們四個人受了封。她,顧迎春,鬱倪仙都被冊封為常在,卻隻有鬱倪仙賜予了封號,心常在。餘下的那位直接冊封為貴人,她叫朗明月,是顧命大臣當朝宰相朗坤的女兒,一般程式中,秀女都需一級級晉升,除非特定,或者出自王侯之家的女子才有可能直接被跳級冊封。

朗明月此次直接被冊封為貴人,可見皇家對她的在意,其實誰都明白其實真正在意的是她父親手中的權利。

宣讀完聖旨,她們各自被送往自己的宮中。海藍萱被安置雪繽閣,按本朝的規矩,嬪以上居一宮主位,嬪以下的貴人,常在,都會被安置在宮中側殿,當然也有比較受寵的妃子,獨居一宮的。

可是,卻很少有常在不入主宮,獨居一室的。而海藍萱卻偏偏就是如此,沒有被安排在任何一個嬪妃的宮中,而是被安置在皇宮西北角的雪繽閣。

當她走進雪繽閣的時候,庭院中已有兩個人在忙忙碌碌的打掃著,一見她入門,即刻跪倒在地。

“奴婢芸惜參見主子!”

“奴

才廣海參見主子!”

海藍萱知道這是內務府分給她使喚的宮女太監,當即說道,“都起來吧,辛苦你們了。”

芸惜急忙說道,“是奴婢手腳不夠利索,本來該是趕著主子來之前打掃好一切,出去外麵跪迎主子的,還請主子責罰。”那太監也點頭懇請責罰。

海藍萱知道他們雖是奴才但是在這宮中能生存下來的人,便都是不簡單的,更何況日後就要長期相伴,必是不能看低了她們。再加上她本身就心地善良,不拘小節。但是她又覺得,自己也不能失了威嚴和身份,免得日後她們不將自己放在眼裏。

她麵帶微笑的的急忙吩咐道,“葉海,梅煙快將芸惜和廣海扶起來。”隨後她上前一步看著剛被移植過來花開滿枝頭的兩株梅樹笑著說道,“你們如此有心,我要賞賜還來不及,哪裏還有怪罪之理。”

梅樹移植那是需要功夫的,弄不好便會花毀樹枯,她們也算是有心了。

兩個人被葉海和梅煙扶起,葉海接到海藍萱的眼神拿出一對玉鐲便給她們打賞。芸惜和廣海推脫著不肯接受,海藍萱走到跟前,親手將東西交到她們的手裏,說道,“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不過是我的一片心意而已,我不喜歡扭捏的人。若不是嫌棄,就勿要在推辭。”

她這句話一說出口,兩個人都不敢再推辭。

葉海看著那對鐲子,臉上全是憂傷難過之色。那是二夫人這麽多年來,一直珍藏在身邊的首飾,據說是二夫人的母親唯一留給夫人的東西。小姐出嫁之前,二夫人親手交到小姐手上的。

她知道,小姐這麽做總有她的用意,也知道這宮中人心險惡總要有幾個忠心的人在身邊。

可是,她心疼。

院子不大,屋子也不大,但是卻被打掃的整潔幹淨,不過裏麵唯獨有一股子黴味,不知道這裏有多久沒有人住過了。進去之後是個外堂,再往裏麵就是寢室。東西兩側各有兩間廂房,海藍萱將西麵分給了她和梅煙,東麵分給了芸惜和廣海。

第二日,拜見太後,皇上和皇後聆聽教誨,她帶著葉海和芸惜一起去了燕寧宮。芸惜比海藍萱大了幾歲,再加上在這宮中許久的事,讓人覺得冷靜沉穩。

一路上她坐在轎子裏,葉海和芸惜隨侍在轎子旁。倒是安靜的很,她的心裏卻有些忐忑不安,進了皇宮這麽久今日是第一次正式的去見太後,皇上和皇後。

想起皇上,她的心裏不由得狠狠冷顫了一下。逼迫她入了宮,她的心裏是怨恨他的。不知道還要多久,他才會放了洛哥哥,而她接下來還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燕寧宮

聽說近日來太後身體不適,所以皇上體恤太後特意將今日的朝拜安排在了燕寧宮。今日的一早,芸惜便來到她的房裏說,雪天路滑,況雪繽閣離燕寧宮又遠了些,所以要早些出門。

由此,海藍萱對芸惜心中多了些喜歡。下了轎子,芸惜趕忙來到她的身側扶住她的手。葉海接著來到她的另一邊,眉眼中似有不悅。海藍萱剛遞給葉海一記安撫的眼神時,芸惜壓低的聲音傳來。

“主子,太後身子經不起勞累,一會皇後定會約眾人去她宮中,您萬勿推脫。若是綰妃娘娘也同時相約,您就找個藉口咱們回雪繽閣就是。”芸惜用僅有她們兩個人能聽清的聲音說道。

海藍萱點點頭,隨後看眼一旁的葉海。葉海釋然一笑,與芸惜稍稍點頭示意。

昨日,她們收拾了一小天,讓雪繽閣煥然一新。她折騰的累了,便早早的安歇了。今早上起來到現在一刻都沒有停歇過,所以她此刻才有機會叮囑。

走進燕寧宮的時候,裏麵已經有人等在了那裏,她走過去,輕輕一禮,“郎姐姐吉祥!”郎明月點頭輕聲說道,“妹妹多禮了。”郎明月是個個性內斂的人,自入宮那日起到今日與她相識也半月有餘了,可是她們之間放卻是很少說話。

在她的印象中,她沉靜穩重,不苟言笑。卻不失大家閨秀之風,毫不做作,更不似顧迎春的囂張跋扈。她恬靜,典雅,雖沒有傾城之色,但卻氣質高貴獨特,猶如幽穀中的百合,寧靜祥和。

今日她最早一個到,心思可見不一般。隨後陸續的,顧迎春,鬱倪仙也都到了。顧迎春還是那副模樣,對誰都不屑一顧,鼻孔中的哼聲讓身子都跟著搖擺起來。

海藍萱無視她,與鬱倪仙相視一笑,互相拜禮。

她們還未坐穩,隻聽到外麵一陣腳步聲,隨後太監大喊著皇後娘娘到,所有人都離座迎接。

百鳥朝鳳的黃色鳳袍,頭戴後冠,,朗目疏眉,明眸皓齒倒是個美人,隻不過美得內斂,不複妖媚,在眾人簇擁中款款而入。

明黃的衣角自海藍萱的眼前一閃而過,清香撲鼻,讓人頓感精神了許多。直到皇後落了座,她才說道,“都起來吧!”所有人都謝了恩,這才自地上起身。但是卻無一人敢坐,皇後倒是不再說話,所有人都站在兩側,刹那間一片寂靜。

皇後端起宮女遞上的玉石茶碗,輕輕的抿著。

預示著眾人,皇後之尊不可輕視,這是旁人所沒有的待遇。此時所有人心中隻怕都一片惶恐,海藍萱自是不敢逾越,雙手垂在身側微低著頭,心中卻再想,後宮中果然尊卑有序,同是皇上的女人,待遇卻相差甚遠。

她瞥眼其餘幾個人,郎明月與鬱倪仙倒是平靜的很,隻有顧迎春臉上不悅之色顯而易見。

皇後放下茶盞,笑道,“怎麽突然間都不說話了,從此後都是姐妹,不要拘謹。你們換了新居住著可還都習慣?”

她與幾個人連忙一同施禮說道,“謝謝皇後娘娘體恤,一切都習慣。”

皇後接著又說道,“那就好,若是有什麽需要盡管來與本宮說就是。”她麵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卻偏偏沒有讓眾人坐下。

海藍萱知道,皇後這是在給新人一個小小的下馬威,告誡眾人日後尊卑有序,以她為尊,不得冒犯。

大家正在寒暄中,外麵又有腳步聲湧動,太監高喊,“綰妃娘娘到。”

所有人的眼光不約而同的向外望去,海藍萱故意看了皇後一眼,隻見皇後秀麗的麵容上露出一分不悅之色。

她以為今日隻有太後和皇後,卻不想綰妃也來了,而且還是晚在了皇後的後麵。她想起入宮門前芸惜說過的話,看來這位綰妃果真是如傳聞中一般,寵慣六宮。

膚若凝脂,麵若桃花,芊芊玉影,婀娜多姿。真真是絕色美人!這後宮之中隻怕是無人與之媲美。

臉上帶著漫不經心的深情,她在一幹宮女太監的簇擁下緩緩走進,麵對所有人的跪拜,她不屑一顧。許久,依舊是漫不經心的話傳來,“都起來吧!”海藍萱站起之際,她已經坐在了右側的首位,甚至沒有聽見她給她皇後請安。

【作者題外話】:謝謝閱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