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迷藥 1

妙玲一蹦一跳地登上長階,眯著眼睛來到皇帝的榻前。

皇帝見她眯著眼,不懂是何原因,道:“你為何不張開眼睛?”

“你確定要讓我睜眼?”妙玲笑著將雙手負在背後,彎著腰湊近皇帝,見他確定地點點頭,她笑得更加明媚,整張臉幾乎就要貼到皇帝的臉上。

自古以來伴君如伴虎,縱然皇帝再和藹可親,卻不是可輕易戲弄之人。

柳傾城趕忙嗬住妙玲:“妙玲,不可胡鬧!”

聽到她的話,妙玲雖很想繼續,但為不讓柳傾城擔心,她止住了步子,直起身來緩緩睜開眼眸,露出紅色妖魅的眼瞳。

隻見那雙紅色眸中流光溢彩,仿若有火紅蓮花綻放其中,皇帝驚訝地睜大雙眸,驚豔於這雙眼眸的奇異。

“好,看都看完了,你哪裏疼?我給你瞧瞧。”

妙玲一屁股坐到龍榻上,拿起榻邊的一盤糕點開始慰勞自己的肚子。

看她如此隨意,柳傾城鬱悶地垂下頭輕歎口氣,之前在王府教她的規矩,恐怕她早已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崇成帝倒也不惱,隻是淡笑著命人又送來幾樣可口的小吃,等她吃飽喝足後再為自己診治腿疾。

柳傾城在太監的帶領下,去往皇後的長清宮請安,誰知卻在門口遇上了太子歐陽祁。

歐陽祁也略顯吃驚,沒想到竟能在此地遇上柳傾城。

他笑得如沐春風,道:“柳姑娘怎會到這裏來?能與姑娘相遇,真是緣分啊。”

聽他一口一個“姑娘”的叫著,明顯是在與自己套近乎,柳傾城立即想起含恨而終的陸辛,難道這家夥是想把自己變成第二個任由擺布的工具?

這樣想著,柳傾城退後兩步保持與他的距離,疏離地說道:“臣妾柳傾華見過太子殿下。”

歐陽祁屏退左右,待隻剩下他們兩人,他親昵地上前扶住柳傾城的胳膊,道:“現下隻有你我兩人,不必見外。”

柳傾城不著痕跡地掙脫開他的手腕,表情淡淡地沒有說話。

太子見她態度冷淡,以為她是礙於自己身份不敢與自己過分親昵,他笑著說道:“說老實話,我對柳姑娘仰慕已久,今日好不容易有機會單獨相處,還希望姑娘不要怕我,與我生分才是。”

柳傾城搖搖頭,冷冷地說道:“太子此話差矣,您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我不過是一介螻蟻,能輕易被您捏死的那種,我怎麽會不怕你?”

聽她話中帶刺,太子臉色沉了幾分,道:“你這話從何說起?”

“陸辛之死,太子不是心知肚明嗎?”

柳傾城的目光犀利,話語也不掩直率本性,她盯著歐陽祁的眼睛,冷笑著發問。

“她手中的毒藥名為七傷,正好與我和璟王在泉州所中之毒一模一樣,太子以為這是巧合還是有人蓄意謀害?”

歐陽祁心中一驚,麵色卻還保持著懵懂無辜的表情。

他搖搖頭,笑著擺擺手,道:“這個問題,我如何得知?難道柳姑娘以為,此事與我有關?”

柳傾城定定的看著他,企圖從他的神色中瞧出破綻。

片刻過後,她粲

然一笑,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還要去給皇後請安,晚了恐怕要受罰,先失陪了。”

說完,她繞過歐陽祁,朝著宮門口走去。

誰料,歐陽祁卻如同鬼魅般貼到她身後,握住她的肩膀,笑道:“早晚有一天我要得到你的。”

柳傾城決絕地拂去他的手,當做沒有聽到此話。

然而,歐陽祁卻笑得更加張狂。

“這世上沒什麽是我歐陽祁得不到的。”

柳傾城滿臉嫌惡地準備抬腳離開,然而下一秒,她卻差點踉蹌地摔倒,心中亦不再平靜。

隻聽歐陽祁曖昧地附在她耳邊,冷聲笑道:“也包括你——柳傾城”

“柳傾城”三個字,如同一記重重的天雷擊中柳傾城的心頭,她定定地站在原地不敢轉身。

她不能讓歐陽祁發現自己震驚的表情,否則隻會給對方以反擊的機會。

歐陽祁繞到她麵前,將她眼中的驚詫盡收眼中。

他笑道:“別這麽吃驚,隻要你乖乖肯聽我的話,本太子絕不會讓你陷入困境,也不會為難你和你們柳家。”

柳傾城穩住心神,心想絕不能自亂陣腳,令他抓住把柄。

於是,她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假裝出一副茫然的模樣,問道:“太子的話,我聽不明白。”

早已料到她是如此反應,歐陽祁也不戳穿,隻是了然地點點頭,道:“不明白沒關係,很快你就會明白的。”

說完,他仰天大笑地負手而去,模樣很是囂張。

柳傾城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出神,思索他究竟是在虛張聲勢還是真的已經知道了代嫁的事。

看他的神色,不像是在撒謊;但如果他真的知道代嫁的事實,為何不直接捅到皇帝麵前去?

那樣做的話,隻需犧牲柳佑宰這麽一枚小小的棋子,就能以欺君罔上的罪名除去自己與歐陽璟。

他壓下此事不提,卻反而告訴自己他知道的事,難道他又在準備搞鬼嗎?

正思忖間,領路的小太監跑到她身邊,好意提醒時辰已經不多,皇後還在等著。

如果得罪皇後,那恐怕事情就更加棘手。

柳傾城不敢再耽擱,趕緊跟著太監走進長清宮,向皇後請安。

穿過悠長的回廊,柳傾城來到長清宮一處較為幽靜的偏殿,這裏是皇後經常會見後宮嬪妃的暖閣。

雖然隻是一間不大的暖閣,但布置卻極為精致。

梨花木雕製的花台上擺放著盛放正豔的牡丹,一旁的香案上燃著極為罕見珍貴的龍涎香,陽光透過窗欞照在屋內的金玉瓷器上,反射出的熠熠光輝更是將整座暖閣映得奢華逼人。

柳傾城垂頭走進暖閣,來到皇後麵前,下跪問安。

誰知皇後卻麵無表情地坐在上位,久久不肯出聲。

柳傾城不敢擅自起身,隻能跪在地上等候旨意。直到雙膝已經發麻,她才聽到皇後冷冷地命她起身。

在侍女的攙扶下,她緩緩起身,但見慕容皇後滿臉哀容,絲毫不像生辰那日風華絕代的模樣。

沒想到她竟與陸辛的感情如此要好,柳傾城理解她失去親人

的悲傷,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安慰。

半晌,她覺得這樣沉默著也不是辦法,隻能開口道:“逝者已逝,皇後節哀。”

皇後緩緩抬起頭來,雙眼布滿血絲,聲音裏不掩悲傷地問道:“你告訴本宮實話,辛兒她究竟是怎麽死的?”

“害人不成,畏罪自盡。”

簡短的八個字,令皇後怔在原地。

良久,她才問道:“什麽叫畏罪自盡?你把話給本宮說清楚。”

柳傾城扁扁嘴,將事實加以微妙的修飾,說道:“陸辛企圖毒害別人,沒曾想卻反被嚇得精神失常,應該是不堪精神上的折磨,最終上吊自殺了。”

“不可能的,”皇後努力的搖頭,試圖否定柳傾城的話,“本宮了解辛兒,她不是那種心狠手辣之人。”

柳傾城聞言,心中忍不住反駁,自從她嫁入王府,先是被陸辛羞辱想要自盡,飯菜又遭她下毒,被陷害的事更是不計其數。

要說陸辛不是心狠手辣之人,那誰還配得上這個詞?

雖然心中難免有異議,但柳傾城知道皇後此刻也隻是個失去親人的尋常女人,鑒於陸辛已死,多說無用,於是她便沒有反駁。

皇後似乎依舊不肯放過柳傾城,她繼續追問道:“你說她想下毒害人,你倒是要告訴本宮,她想害誰?”

“這個問題現在計較還有何意義?”

“本宮自然要問個明白,也好查明辛兒的死到底是有人故意為之,還是真的自盡。”

聽到這句話,柳傾城心中已有了計較。

若她如實回答,恐怕皇後多疑,會直接曲直是非,將一切過錯推到璟王府,到時候她的兒子,也就是向來視歐陽璟為心腹大患的太子會漁翁得利。

想了想,柳傾城回答道:“她下毒的目標是誰我並不清楚,隻是她臨死前一直念著太子的名字。”

“你說什麽?!”皇後不敢置信地問道,她不相信此事會與自己的兒子有關。

“她一直念著是太子害了她,王爺與我隻當她是說胡話,畢竟她那時精神已經不穩定,瘋人說的話自然不可信。”

柳傾城淡淡地說道,希望早點結束這場會麵。

幸運的是,皇後是真心疼愛陸辛這個侄女,得知她的死訊心中無比悲傷,又聽聞此事與太子有關,她心中情緒複雜,暫時沒有心情對付柳傾城。

很快,柳傾城就如願地從長清宮逃離出來。

但她的心情並未因此就變得輕鬆,一路上她都被太子的那句話所深深困擾著,以致於從宮中回到王府的馬車上,她都沒有心情聽妙玲在身邊胡天海地的神侃。

察覺到她有心事,妙玲下了馬車後就溜到歐陽璟的麵前,將這一細節告訴給他。

當晚,歐陽璟來到翊荷居,沒有命人通報,他靜靜走進寢殿,發現柳傾城正托著腮望著跳動的燭光發呆。

他走到她身邊坐下,沉默不語,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柳傾城察覺到身邊有人影出現,她這才回過神來,看到光影中那張熟悉的烏金麵具後,她笑了笑,道:“你在自己的家裏,也要整日戴著麵具,你不覺得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