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二章 隱秘

也不知走到哪裏,她連感歎這宮室如此之巨大的心思都無,已經嚇得就差跟司琴一般哭起來,可就在這時,宮室裏嗚咽聲全都戛然而止,柳瑤華嚇得再也不敢邁動一步。微風吹拂野草,悉悉索索,好像那一叢叢一人多高的野草後藏著什麽可怖鬼怪,真正的草木皆兵。

斷斷續續,似乎前頭有什麽人在說話,柳瑤華越發不敢動一下,風吹過,那聲音越發大起來。

“嗯……啊……”

似乎有女子的低叫,還有……還有男人?

柳瑤華慌忙捂住嘴,生怕自己一聲驚呼招來的便是殺身之禍。

後宮怎會有男子?再者夜已深,宮門早已落鎖,連侍衛都不可能四處走動。

柳瑤華前世又不是什麽冰清玉女,豬跑也看過,豬肉也吃過,如今一聽這動靜,便明了這必定是哪裏來的男人,卷了也不知是哪裏的宮女,專挑了冷宮這處偏僻之地來苟合!

當下惡心難當,又暗暗嗤笑皇帝那暴君。可她正在想著如何小心走脫,好不攪了外頭興致正濃的兩位,卻聽得那處一聲慘叫傳來,後又有女子的尖叫聲,接著又是一聲慘叫,原本“嗯嗯啊啊”的遊戲好似突然斷開的琴弦,什麽聲響都沒了。

柳瑤華呼吸猛地一滯,連心跳都幾乎停擺,越發不敢輕微動上一絲一毫,心中一片空白。

“哼,男盜女娼,如此下作!”冷冷清音,似珠玉落地砰然而碎,眼前天幕間,突然躍起一個黑衣人,速度之快如秋風掃落葉,眨眼沒了蹤跡。

柳瑤華捂著快要跳出身體的心髒,隻覺得從與司琴分開後所見所聞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匪夷所思——那外頭,如今豈不是有兩具血液仍溫的屍體?

這地方不可再待,再耽擱一秒,她不知自己還能不能保持清醒而不是被嚇得昏厥過去。

提裙,小心而仔細的沿著原路返回,原本燈火通明的後殿,此刻居然燭光全熄,影

影綽綽的影子分布各地,或站或立,或歌或舞。可所有一切全無美感,好似靜穆四野流連的孤魂鬼魂……柳瑤華隻覺得渾身發軟。

間或有“女鬼”跑到她身邊上下打量,還有人舉著棍子對她上戳一下,下打一下,柳瑤華不敢發出任何聲響,那些“女鬼”好似精神都不正常似得,嘻嘻哈哈笑鬧,有的躺倒在地上撕扯,連血都濕了衣衫也不做理會——她哪裏見過這般駭人的場麵,整個人都快虛脫,好容易一步步往回挪著回到大殿,見到的卻是早已經昏死過去的司琴……

柳瑤華再也不敢離司琴太遠,緊緊拖著司琴往篝火那邊去。還不忘謹慎的巡視四周,周圍好像沒什麽可疑痕跡,起碼篝火與鋪就的柴草都沒有人動過,司琴身上也沒有外傷,大概是被後邊尖嚎嚇死過去的。這地麵這麽潮濕,晚上直接睡在上頭肯定要生病,無奈,柳瑤華隻好又搬著司琴死沉的身子,往鋪的並不厚實的草墊上拉。

收拾好這一切,柳瑤華的精神也終於一刻繃斷,再也提不起力氣,倒在草墊上,又扯了烘幹的帷幔單子與司琴同蓋,可是,這一夜發生了這麽多的事,她哪裏睡得著,更何況後院還有那麽多的瘋子……柳瑤華隻要一想起那些“女鬼”,還有那兩具興許還溫熱的屍體,就止不住的害怕,離著篝火那樣近,竟是不由自主的僵凍一整夜。

整個晚上好像都不曾睡的踏實,朦朦朧朧,總覺得周圍有人走動,一個噩夢接著一個噩夢,一個激靈就被嚇醒,可睜開眼,卻又什麽都沒有。

第二日,晨曦透過淡淡的霧靄灑落人間,少頃,光芒萬丈,柔和的清晨鑲了金邊。如此恐懼慌亂,竟是“安然”度過了她們冷宮中的第一夜,柳瑤華在迷夢中再次被驚醒,身上的衣衫已經全都被汗水濕透了,沁涼發寒,隻覺得身子越發沉重,眼冒金星。柳瑤華深深的吐了口濁氣,心頭漫過一種別樣情緒。隻覺得這一夜恍如一個世紀,她自己做鬼的時候,都從沒

有這麽害怕過!

許是地上寒涼,又許是光亮刺目,早早的,柳瑤華便翻身而起,再也睡不著。又自去尋了井水,簡單清洗一番,借著水光發現臉上的紅斑消失的差不多了,這倒是個好消息。可回到大殿,司琴卻至今還未醒。

司琴一貫勤勉,入宮多日每每都是五更天便收拾妥當在外候著,今日怎麽睡的如此之沉,柳瑤華不由附手去摸她額頭,滾燙的熱度,竟然發起燒來了——這孩子,著實被嚇狠了。

司琴身上溫度這麽高,不靠藥物怎麽降溫?可是,怎麽去弄藥?柳瑤華不禁緊皺雙眉:冷宮裏誰會管你死活,如今,這處隻剩下她們兩個,柳尚書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派人來接引,甚至是相助!

許是柳瑤華的手冰涼,司琴“嚶嚀”一聲,把滾燙的臉頰貼了上來。瞧著她燒的神智不清,整張臉比她身上的紅斑還通紅,這麽下去豈不要燒死她了。

扯了塊碎布,柳瑤華去井邊拎進一捅涼水,現在也隻能先靠物理降溫,將浸濕的布塊搭在司琴額頭,能降下一點是一點,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別的法子。

就在柳瑤華為司琴擔憂,想著到底用什麽法子去通知柳尚書的時候,緊閉的宮門外突然傳來說話聲,之後經過一陣死寂,冷宮正門的巨大鐵鎖應聲落地,那巨大的木門被一隻芊芊素手“吱呀”一聲,緩緩推開,走進來卻是一個宮女。

可從這宮女模樣氣度甚至是其身上的衣料首飾都可看出,眼前這位眉清目秀的宮人顯見得是宮裏哪位貴人身邊的得寵女婢。

“這位……可是新晉的寧妃娘娘?”一襲綠衣的宮女脆聲問道,上下打量。冷宮女子都著素服,不過是破舊的棉布白衣,而且大部分罪妃都瘋瘋癲癲,頭發似雞窩,麵上永遠不幹不淨。眼前這位,麵容姣好,雖有些蒼白憔悴,可卻並不見肮髒,身上也不是特別淩亂,更何況,瞧她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平常人可以隨便穿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