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吳安死了?

張峰一聽這話,沉不住氣了,就要站起來,被葉風一把按住,他回頭看著葉欣:“我交什麽朋友,我心裏有數。你怎麽著?上次就跟你說了,讓你跟這娘娘腔分手,怎麽?大哥的話,你當耳旁風?這死娘娘腔,有點爺們的樣嗎?你不要告訴我,你要跟這種人生活一輩子?”

“他怎麽了?他怎麽了?我就不明白了,我交個男朋友你都要管?我知道,你供我讀書不容易,用了你的錢,就得受你管,好,既然這樣,今天我就全還給你!”葉欣說著,從包裏掏出了一張銀行卡,用力的拍在了桌子上:“從此之後,我再也不欠你什麽?你的事情,我不管,我的事情,你也不要再管了!”葉欣說完,轉身朝著外麵走去。

“你,你,你!”葉風氣得渾身直抖,抬手就要掀翻桌子,張峰一看,急了:“大哥,冷靜!你掀翻了桌子,要賠錢的!”

葉風鬆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拳頭用力的砸在了桌子上:“這還是我妹妹嗎?她怎麽變成了這樣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葉風哭了,心,很痛:“我容易嗎我!我十六歲就出來打工,我為的是什麽?還不是為了她,我爸走的早,我媽的身體又差,我就這一個妹妹,我不管她,誰管她呀!”葉風說著,從張峰的手裏搶過了啤酒,一通猛灌。

酒多話就多,葉風拉著張峰的手:“張峰,你知道嗎?很多人都說,我跟葉欣不像是親兄妹,她那麽高,老子這麽銼,那還不都是幹重活給壓的長不了個!葉欣是我們村出去的第一個大學生,我們那山村,幾百公裏家見不到汽車的影,交通基本靠走。都說葉欣是山村裏飛出來的金鳳凰,她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那天,你哥我樂瘋了,我妹妹有出息了,考上大學了,光宗耀祖呀!”

張峰喝口酒,朝著葉風豎起了大拇指。

“高興過後,我慢慢冷靜了下來,她學的是藝術類,每年光學費就要一萬多,還不包括生活費,買顏料,買設計材料的費用。第一年上學,我辛辛苦苦積攢下的錢,去掉了一半。日子艱難呀!我清楚的記得,那年,高燒發到四十多度,我愣是沒去醫院,去不起呀!一去,至少得好幾百塊,我心疼呀!就這麽強咬著牙,死扛了過去!”

“大哥!”張峰眼睛紅了。

“現在好了,她大學快畢業了,找工作了,我輕鬆了,可卻不省心,你說她找什麽不好,偏偏找個死娘娘腔,我第一次見了,氣就不打一處來,我覺得葉欣變了,變得隻認得錢,錢是重要,可錢能買來幸福嗎?我就不相信,她是真的喜歡那死娘娘腔!”葉風說著,又一通猛灌。

張峰也不攔著,或許,葉風喝醉了,心裏能好受點。

“我的心裏痛呀!”葉風說著,用手捶打著心口。

張峰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葉風,跟葉風生活在一起的這幾個月,他深知活人不易,

就拿他們來說,一年到頭,幹得累死個鳥,還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工錢,這就是社會現實。

不是別人太現實,是這個世界,太殘酷。

要不是跟葉風一起在工地上幹活,不要說去找吳安了,他生存都是問題。

葉風醉了,張峰第一次看到葉風喝得這麽醉,從火鍋店出來,張峰背著葉風,手裏拎著蛋糕,蛋糕盒在他的手裏晃動著,張峰知道,這盒子裏,裝著的是葉風對葉欣的心。

第二天下雨,工地上不開工,這一個月來,都是大晴天,張峰每天都開工,根本就沒有時間再去找吳安。

他也不抱什麽希望了,前麵四十九個都不是,估計這個吳安,可能根本就不在東海。

葉風醒了過來,昨天的悲傷,一掃而空,葉風是個樂天派,就算生活再艱辛,他也總是樂樂嗬嗬的。

葉風伸伸懶腰:“下雨了,好呀!可以休息一天了。怎麽?你打算再去找吳安?”

“這是東海最後一個吳安了,大哥,我不想找了。”

葉風知道,張峰已經沒有信心了,不是不想去找吳安,而是害怕再次失望。

葉風從床上翻了起來,穿好衣服,洗漱完畢,走到張峰跟前,看著張峰:“走!”

“大哥,幹什麽?”

“找吳安去。就算這個不是,見了,死心了也好,總比在這裏瞎想要好。”

“大哥!”張峰心裏一陣激動,緊緊的握住了葉風的手。

去的這個地方在東海的東北方向,而張峰他們的工地在西南方向,沒有直達的公交車,轉了四五次公交,用了將近一個半小時才到了那個地方。

這裏距離市中心已經有些遠了,張峰和葉風下了公交車,雨已經停了。

張峰朝著周圍看去,沿街兩邊布滿了各種店鋪,人來人往,好不熱鬧。雜貨鋪,五金店,飯店,麵館,應有盡有,比張峰他們打工的那個工地附近的菜市場不知道要熱鬧上幾百倍。

張峰沒有地圖,找路,基本上靠嘴問,看到路邊一個煙攤,他走上前去,買了包白沙,開包,自己一根,葉風一根,給賣煙的遞上一根:“大叔,跟你打聽個人,這裏,有沒有一個叫吳安的!”

賣煙的老頭接過了香煙,抬頭看了張峰一眼,眼裏的神情很奇怪,不過,看到張峰還算懂禮貌,他幹咳了兩聲,把煙塞在嘴裏,張峰乖巧的趕忙給點了火,老頭深深的吸了一口,那煙氣進去老半天不見出來,一看就是個老煙槍:“你找他幹什麽?”

這樣的問題,張峰在尋找吳安的過程裏,被問了上百遍了,他幾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是這樣的,吳安的表弟是我一朋友,他拖我給吳安帶些東西過來。”

老頭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煙,還是隻見煙氣進去,不見出來,張峰感歎,真乃高人也,頭一次見人這麽抽煙:“你來晚了!”

“什麽意思?”張峰一驚。

“一年前就死了!”

“一年前就死了?”老頭這話一出,張峰更加驚訝,他記得自己失憶,也是一年前的事情,葉風從背後湊過來,小聲的說道:“可能你要找的就是這個人。”

張峰點點頭,接著問老頭:“他怎麽死的?”

老頭歎口氣:“唉!太可憐了,臨死,連個屍體都沒有!”老頭說著,從他放錢的鐵盒子下麵拿出了一張舊報紙,遞給了張峰。

原來這吳安經常在老頭的煙攤買煙,吳安又是個熱心腸的人,這些年,沒少幫老頭的忙,老頭家的煤球沒有了,他家去買的時候,順便幫老頭帶些,老頭要去市區走親戚,每次他都是免費送上一段路。吳安走後,老頭傷心了好久,這張報道吳安的報紙,他一直保留著。

跨海大橋?車禍?

張峰看到這幾個字眼,眼前一陣眩暈,他的頭莫名其妙的疼了起來,他扔掉了報紙,雙手抱頭,捂著頭蹲了下來。

“兄弟,兄弟,你怎麽了?”葉風趕忙扶住張峰。

“頭,好疼!”張峰痛苦閉上眼前,眼前不斷晃動著幾個零碎的片段,一個告示牌上,吳安的名字在晃動,告示牌上還有一張照片,晃動得厲害,他根本看不清楚,他越想,頭疼得越厲害,他用拳頭用力的砸著腦袋,那腦袋好像要裂開了一樣。

“兄弟,聽我說,別想了!”葉風扶起了張峰,他知道,每次張峰一想那些事情,他的頭就疼的厲害。

張峰猛的睜開眼睛,他站了起來,頭疼慢慢的減弱,他的拳頭緊緊的握著,汗水已經濕透了衣服。

“他怎麽樣?要不要送醫院?”老頭從地上撿起了那張舊報紙,用驚奇的目光看著麵前這個白白淨淨古裏古怪的年輕人,看他剛剛痛苦的樣子,一定是得了什麽重病,要不然怎麽會如此。

張峰慢慢緩了過來,他喘著粗氣,看著老頭:“大叔,吳安家裏還有什麽人嗎?”

“他有個老婆,在前麵路口那邊賣早餐,不過現在已經收攤了。”

“我想見見她,請問她住在哪裏?”張峰看到那張報紙,心裏斷定了這個吳安,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要不然,看到那張報紙上的報道,反應不會如此的強烈,或許,找到吳安,可能就能知道自己究竟是誰?

想到這裏,張峰和葉風按照老頭指的路,朝著一處民宅走去。

從喧鬧的街區,朝前走五百米,有個拐角,從這窄窄的胡同裏走進去,密密麻麻的分布著各式各樣的樓房,這些樓房,大多五六層高,間距都很小,最多不過三四米遠,隻能摩托車、板車之類的通過,汽車無論如何是開不過去的。樓層高,樓房間距小,地麵長時間見不到陽光,即使在這樣的豔陽天,胡同裏也是濕漉漉的,靠牆的地方,長滿了青苔,很滑溜,沒來過這裏的人,一不小心,很容易摔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