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風雨欲來

暮炎不久之後便離開了酒館,在街上遊蕩了一會,城西的大門無人把守,街道窄巷甚至看不到一個人影。如果此時不顧一切地衝過去,即便有跟蹤的人輕易也攔不住他的去路,眼前的大好機會就像故意在引誘他似的。

暮炎心裏隻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不管是長青無悔還是秋子虛都不可靠,這兩個人都太危險了心機又重。他目光靜靜地望著大門,遲疑了片刻還是調轉了方向。

暮炎在聽了秋子虛的計劃之後,也在打著自己的算盤,離翁設下的霧瘴能讓他擺脫這兩個人的控製,隻要把將計就計丟下兩人不管獨自走掉,陷在其中的人就隻有長青無悔一個人能找到出路,這樣以來同時幫助了離翁化解了眼前的危機。

隻可惜這一步實行不了,自己陷進霧氣中同樣會迷失,秋子虛忽視了這一點。長青無悔也把主動權押在那柄封印著魂獸的水雉刀上,而自己手中這把刀隻是外觀上相似而已,暮炎從沒感應到刀內封著什麽東西,除了斷口和刀身上的裂痕在一點點愈合之外,完全感覺不到它的特別之處。

所以眼下之局,隻有一條路就是逃出這座城,一旦去往山穀身份也就意味著敗露,兩人中不管是誰都會大發雷霆。

更讓暮炎擔心的是——殷秋夜的動向,秋子虛所指的一群不知來曆的人自然是在說他們,按照他的推斷這些人首要解決的大敵並非是離翁而是長青無悔,他們早晚會入城挑起爭端,可能正在趕來的途中。

殷秋夜一旦使用那柄邪刀立即便會引起人們的注意,長青無悔和離翁之間關係神秘,甚至私下曾有過來往對水雉刀一定極為熟悉,一眼就會認出來。自己欺騙了他那麽久知道了太多秘密,若那時候還沒有找機會走掉鐵定是十死無生了。

一想到這些,暮炎便感到心亂如麻,他的時間比預想的還要少,不能這麽等待下去必須得有所行動。

他把傘隨手丟在雨地裏,任雨水吹打在身上,寒意襲來頭腦頓時清醒了幾分。暮炎想著想著加快了步子,腦中萌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暮炎進門的時候,阿碧一臉責怪走上前,把幹燥的毛巾遞過來。

“雨真的好大,可能要下到深夜才會停。”

“公子真不聽話,被雨淋成這樣萬一生病了怎麽辦?主人又該罵我了。”女孩嘴上說著,細心地為他擦去頭上的雨水。

“一點小雨不礙事,可能是習慣了雨中跋涉,頂著傘反而會不自在。”暮炎說著笑笑,的確也是有感而發。

雨天對路護而言是很特別的,平時都不會有雇主上門,但也有特殊情況,絕非一般的雇主就會選擇在雨天趕路,那樣遇敵的危險會小很多,這樣的天氣走一趟活的賞錢是平時的兩倍。暮炎就很喜歡雨天行路,大多在路上能從雇主嘴裏聽到些事情,而且都是較為隱秘的事兒,不論是家醜還是某片地域的家族大事。

“公子總是提到路護,究竟是什麽意思?”

“怎麽,你不知道麽?”暮炎稍稍吃驚,耐心地解釋說,“就是保護人的活兒,但並非是替人賣命,路護隻負責路上雇主的安全,之後的事兒就不必再管了。”

“那這個人要是有很多仇家,找路護幫忙豈不麻煩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路護不是隻看錢,他們也會挑選雇主,去什麽地方那裏危不危險這些都要先弄清楚,一旦答應就算麵對幾十個人也不能後退。”暮炎說著一笑,“當然拋棄雇主跑掉也可以,即便你逃跑外人也不會知道,以後再等其他的雇主上門也不丟人,但那時候就算你想跑未必跑得了了,追殺雇主的人大多不願意旁人知道太多的事兒,路護一路上隨行難保不聽到什麽,自然是不會留活口的。”

“公子的生活就是這樣麽?”阿碧大感好奇,“可這種生活太危險了啊,公子可以做點別的為生,何必受這份苦呢?”

“受苦?”暮炎搖了搖手,“我想去很多很多地方,叔叔說世界之大,大到會讓人迷失,不如留在一個地方安穩自在。我起初不明白這句話,現在有點明白了,他一定走過很多地方經曆過很多事才會懂的比別人多,他心裏不願對我講的事兒我隻有到了外麵經曆了什麽才會弄懂。”

“公子先把衣服換了吧,出去這麽久都去什麽地方了?”阿碧隨口問道,去牆壁邊放置的櫃子裏取幹淨的衣服。

“隻是四處轉轉,去了趟酒館。”暮炎忽然想到了什麽,忙問,“對了,酒館的掌櫃好像挺受尊敬的,我以為這種地方鬧事的人多,裏麵的氣氛會很沉重。”

“那個人叫燕丹,來曆不詳,主人好像也很在意這個人。反正他和城內的三位統治者的關係都不算差,一般不會有人敢在酒館裏鬧事。”

“他臉上的傷是怎麽來的?”

“不知道。”阿碧把長衣展開,拽著兩支袖子,“他是齒骨城裏的老人了,主人還沒有來到這裏之前他就是酒館裏的掌櫃,可能是那時候有人鬧事發生了爭鬥吧,據說幾十年前的飲血酒館每日都是用血洗地。”

“幾十年前齒骨城裏麵還沒有生意人吧,他算是唯一的一個了,這個人絕不簡單。對了,你對啞伯的事兒知道多少?”

暮炎故意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他還是不習慣被人精細地照料著,伸手抓住女孩提著的長衣。

“阿碧也隻是聽來的一些傳聞,啞伯並非是天生聾啞,好像是被人害了主人心善收留了他。”

“你家主人初來這座城的時候,獨自前來的麽?”

“那時候阿碧還不到兩歲,根本記不住事兒。公子怎麽突然問這些?”

“沒什麽,隻是有點好奇。齒骨城過去是個紛爭四起的地方,一定有很多厲害的人,如今還有多少在城中呢?”

“很少了,很多人都在那次大戰中死去,僥幸活下來的也成了老人。幾年前因為糧食不夠吃餓死了人,後來主人才私自下決定接進來一批牟

利的商人給予他們保護,餓死的幾乎都是老弱病殘,很多人為了掙一口飯相互殘殺,現在情況已經變好多了。”

“這樣麽……秋子虛是何時來到這裏的?”

“這個人起初默默無名,後來突然就聲名鵲起了。他殺死了城南的主子取代了他的位子,這個人相貌較為英俊,也是三位統治者裏最年輕的,即便遇到了也很難相信他就是鼎鼎大名的秋子虛。”

“的確如此。”

阿碧愣了一下,大叫,“怎麽,公子見到此人了?”

暮炎隨口說著,“見過了,在酒館裏遇到的,我們還喝了幾杯酒。”

“什麽?!”阿碧像是呆了。

“怎麽了?”

“這個人很孤傲,很少會把人放在眼裏更不會主動去接近某個人,更別說是一起喝酒……”阿碧顯然還在震驚當中,“他做事也是獨來獨往,雖然很多人都自願投靠過去,但他從來不指派手下人去辦什麽事,他對城中發生的任何事兒也不關心。”

阿碧又問:“這個人到底長什麽模樣?他很少會拋頭露麵,阿碧也是聽來的,說的可對?”

“嗯,臉和你一樣白。”暮炎呲牙一笑。

“那他和公子說什麽了?”

“隻是閑聊了幾句,他好像經常會去酒館見我麵生,不免有些好奇。”

“應該不是因為這個吧……”

“說笑的,他是好奇我隨身所帶的這把刀。”

阿碧看著他的腰口,上麵用布帶纏繞住了,刀在背後隻露出一個圓頭的握柄,伸手就能摸到。

“一把刀有什麽可看的?”阿碧隨口嘟囔著。

“好奇而已,對了秋子虛和你的主人起過摩擦嗎?”

“他們兩人之間沒有任何的往來,說到摩擦……斬安一直對他虎視眈眈,這個人很殘暴,很有野心,投靠他的人也最多。”

阿碧提到這個名字時,臉上的表情滿都是警惕和厭惡。

“斬安自然就是占據城東大片地域的那個人吧。”

阿碧點了點頭,“”他是城中的老人了,也是在二十多年前的那場大戰中幸存下來的人,這個人很不滿現在的局麵,隻是有所顧慮才沒有挑起城內的紛爭。

暮壓在椅子上坐定,招招手讓她也坐下來說,“那他和秋子虛的矛盾是因何而起的呢?”

“城東原來的主人和他似敵似友,兩人想要聯手對付我的主人,沒想到被橫空出世的秋子虛插了一腳,他的計劃由此落空從此記恨在心。投靠兩人的人們大多也互相抱有敵意,時常有發生小規模爭鬥,除非是把事情鬧大了斬安會親自出麵為手下人出頭,秋子虛被逼迫到這個份上也隻能應戰,多虧我的主人介入調解才將事情平息,但這種摩擦是避免不了的。”

暮炎垂著頭若有所思。

“公子在想什麽?”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城中要出大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