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一章 水草

喊著喊著,她的聲音忽然變得淒厲起來,尖叫道:“你這狗官,倒是還我孫女來!還我孫女來!”

她猛地睜開眼,露出了兩點猩紅的光,惡毒地盯著胡縣令,尤為嚇人。

胡縣令心中一驚,下意識地想要鬆手,不料這老嫗的手,像冰冷的水藻一樣,纏上了胡縣令的手腕,胡縣令往後,一個踉蹌,摔暈了過去,就此失去了意識。

當胡縣令驚醒時,已經躺在了床上。

仆人阿貴守在床前,關切地說道:“老爺,您醒啦!”

胡縣令想起昨夜驚魂,不禁又懼又怕,聲音虛弱,問道:“阿貴,這是怎麽回事,我怎麽會在床上呢?”

這阿貴卻道:“老爺,昨晚都夢遊了,跑到了假山那裏去了,差點掉進了水池裏去,還好小人與阿貴聽到聲音,發現得早,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唉,都怪小的不好,臨行前夫人交代了我們要照顧好您的,您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可教我怎麽和夫人交代啊!”

說著,阿貴眼中淚光閃爍,自責不已。

“我夢遊?”胡縣令掙紮坐起身來,想起昨夜的事,卻又是一場夢。

這麽離奇的事,他不得不相信這是一場夢。

他回過神來,安慰阿貴,道:“好啦!別傷心了,我這不是沒事嗎?——阿福呢?”

阿貴擦了擦眼淚,道:“回老爺,阿福送大夫出去。大夫說你操勞過度,才會夢遊的。”

胡縣令一邊翻身起床,一邊說道:“這還有一個月,馬上就要中秋了,我忙完事情,也好接夫人和孩子過來,加上你

們兩個,我們一家人好過個和美的中秋節。”

阿貴聽到胡縣令這話,大為感動,當即跪倒在地,道:“小人不敢!小人與阿福二人,此生能得一機會照顧大人,是我二人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胡縣令見狀馬上去扶他,道:“快起來,說什麽話!我家境中落,你們二人不曾離去,進京趕考,你們也隨我一路同行,一直到現在二十多年,也是我胡某人修來的福分,既能同苦,何以不能共甘呢?”

“大人……”

二人的手緊緊相握,胡縣令忽然感覺右手手腕上有些刺痛。

他撩開裏衣一看,隻見手上纏繞著一條青黑色的淤痕。想起昨夜那老嫗那冰冷的手,纏上自己場景,胡縣令不禁大驚失色,問道:“這、這、這是怎麽回事!”

阿貴不知曉大人為何反應這麽強烈,忙回答道:“那池子水草挺深的,怕是纏傷了大人。”

胡縣令這才鬆了一口氣,不過他心中始終覺得惴惴不安。

聽到這裏,沈墨洲敏銳地說道:“這蹊蹺的地方,就是當時縣令大人並沒有真的掉進水裏,這又怎麽會被水草纏傷呢!”

胡縣令歎了一口氣,道:“這當時本官處於驚慌之中,又怎麽可能有這麽心細呢?那天我可是有些魂不附體,路過那假山旁時,都不敢多看一眼。男子漢大丈夫,無愧天地,竟然被嚇到如此,羞也!羞也!”

沈墨洲道:“誒!這鬼神之事,不可不敬;精怪之流,不可不畏。大人一生再清白,也終究隻是一個凡人,何以做得到不敬不畏呢?就連咱這二十一先生進門

時,不也說她怕鬼嗎?更何況她還是一個抓鬼的呢!”

沈墨洲最後不忘揶揄二十一道。

“沈公子所言甚是!”仙若也寬慰道,“大人你想多了,害怕不是什麽可羞愧的情緒。”

二十一看著沈墨洲與仙若一唱一和,就愣了,心裏思忖著,她怕鬼怎麽了呀?招惹你沈墨洲了?現在倒好,連仙若也被他忽悠了。

二十一不好說什麽,隻好傻笑著點頭,表示讚同。

“嗬嗬!”胡縣令笑了起來,“讓你們笑話了,多謝三位給本官留顏麵。”胡縣令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就在第二天當晚,月圓之夜,那個夢魘一樣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唉,本官以為又是自己要夢遊了,便不予理會。”

胡縣令以為自己不去理會,就會出了這個夢境。

但今晚,那聲音一直走到了胡縣令臥房門口,棍子嗒噠響幾下,便起一聲哀歎。

胡縣令又怎麽睡得著。他輾轉反側到半夜,輕手輕腳走到了門口。

隻見臥房門上被月光映照出了一個黑色的影子。

胡縣令屏息靠近,透過窗紙往外看。

這一看可不得了,正是昨晚在假山附近哭泣的老嫗,佝僂著身子,僵硬地站在門口。那雙枯枝一樣的手,死死地抓著一根竹棍,一下一下,機械地敲打著地麵。

老嫗背著月光,一雙發著紅光的眼,仿佛死死地瞪著窗戶紙眼裏的胡縣令,似乎看到了胡縣令正在偷看。

胡縣令嚇得倒吸一口涼氣,麵如土色,往後踉蹌在地,手腳冰涼,渾身抖若篩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