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西廂驚變

獨立一座木房,矗立在寒風當中。

柳夢梅早已出門而去,提著一根自製的釣竿,去城南江外釣魚。

透過木質牆壁縫隙,能見到當中一座大鼎,擺在桌邊。

鼎爐下麵,擺著一隻火盆,正燃著熊熊烈火。有氤氳熱氣,張牙舞爪從鼎爐上端冒了出來,咕咕沸水翻騰的聲音,直入耳膜。

南冥烈盤膝坐在鼎爐旁邊,不斷給火盆中添加著柴火,緊緊注視著鼎爐,眉頭緊鎖。

“修行之士煉製丹藥,隻憑著丹田中激發出一縷真火,就能控製火勢。而今我僅有肉身第四重修為,隻有借著燃燒柴火來煉製丹藥……”

黯然一搖頭,南冥烈狠狠扇動手中扇子,讓火盆中火焰高高揚起,將整個鼎爐包圍在赤紅色光焰中。

半晌之後,自鼎爐中冒出的熱氣裏頭,藥香已是越來越濃。

南冥烈心中掐算著時間,估算著這爐子中的藥材,經過他整整兩個時辰的精煉,應該已是熬製得差不多了。可是鼎爐中飄出的各種藥材香味,卻依舊沒有被熔煉成同一種香味,這表明鼎爐中藥效,遠遠沒有達到煉製成功所需的“諸味調和”。

諸味調和,指得就是將諸多味藥材,練成一味。

“用柴火燒製丹藥,火焰溫度終究太低,遠遠達不到煉藥所需要求……”心底這麽一想,南冥烈輕輕搖頭,眼神狠狠盯著火上鼎爐。

腦海中不斷回想著《元陽合氣經》中記載的煉藥術法,忽而神色乍然一變,“元陽合氣經中記載,肉身第一重以上之人,要是想強行煉製丹藥,可以將精血噴入火中,用自身精血中所蘊含的靈氣,來增長火勢……”

這個辦法著實險惡,若非是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南冥烈也絕不會采用。

燃燒自身精血助長火勢煉製丹藥,猶若飲鴆止渴。

修為越低之人,煉製出丹藥所需的精血也越多,很可能將周身精血全都流幹,都煉製不出幾顆丹藥!

嘣!

右手緊握成拳頭,狠狠擊打在胸膛之上。

隨後一口鮮血,噗嗤一聲從南冥烈嘴中迸射而出,落在鼎爐之下赤紅火焰之上。但見得原本隻將鼎爐裹住的火焰,刹那間升起三五尺高,仿佛要將房頂燒穿,直衝上天。

若是割腕放血,流出的隻是體內普通血液而已。元陽合氣經中所說的精血,指的是貯藏在五髒六腑當中,對修行之士十分重要的胸中熱血。

“果然有用!”

一口鮮血噴出之後,南冥烈鼻間聞到的藥香,已是生出了變化。這意味著鼎爐中諸多味藥材,已經有了相互融合,化為一體的跡象。

隻是一口精血,還遠遠不夠。

嘣!嘣!嘣!

右拳再度擊打在胸膛之上,南冥烈一連幾口精血噴出,灑在火焰之上……

等得半柱香過後,鼎爐中藥香,終於融合成同一種味道,南冥烈隻輕輕一聞,立即覺得頭暈眼黑,趕緊屏住了呼

吸。

好毒的藥力!

南冥烈趕緊屏住呼吸,抓起早就準備在身邊的兩塊濕潤破布,罩在鼎爐蓋子之上,一把揭開鼎蓋,顧不上鼎爐內燙得嚇人的高溫,從鼎中拿出兩個瓷碗。

兩個碗中,都裝著半碗粉末。

一個碗中粉末純白如雪,另一碗粉末卻漆黑如墨。

當即用一個勺子,舀了些黑色粉末,放在口中吞下,南冥烈頭暈眼黑的症狀,才緩緩好轉。

白色的是毒藥,名作“三草三蟲化骨散”。

而黑色的藥粉,則是解藥。

將毒藥與解藥分別用小瓷瓶裝好,南冥烈的臉色雖因精血消耗過多而一片煞白,可眼中卻泛起一陣喜色。

他也不曾料想到,今日第一回煉製丹藥,竟然一舉成功。

“小荷,隻等天降大雪,學堂聽課,烈哥哥就來給你報仇!”

一想起小荷渾身傷痕,以及那烏溜溜不帶任何瑕疵的眸子,南冥烈心底就隱隱作痛。再想起以前張先生對小荷做出的那種禽獸不如之事,南冥烈由不得心中暗罵一聲“畜生”!

再用一些多餘的靈藥,熬製半碗濃湯,南冥烈喝下去之後,煞白的臉龐才緩緩恢複了血色。

過得三五日之後,空中終於洋洋灑灑,下起雪來。

這幾日間南冥烈一直在等候孟二管家的行動,倒是孟二管家十分沉得住氣,並沒有莽莽撞撞采取行動,而是學著南冥烈那樣,先獨自一人來到曹江峰小院之外,偷窺一番。

南冥烈夜夜都在注意著孟二管家的行蹤,自然知曉那孟二管家,是想要完全摸清楚兩人通奸的時間規律,才好將之一舉成擒,抓奸在床!

呼呼呼……

北風夾雜著鵝毛大雪,呼嘯而過。

南冥烈這一日起得極早,不待王雙喜將早飯送來,他已經離開了南冥府,徑直走向學堂所在之處。

經過一夜暴雪降下,地上積雪已達半尺。

南冥烈在路上留下的一串腳印,眨眼間就被積雪覆蓋。身上衣服,也披上了一層厚厚的雪花,渾身白花花一片。

今日大雪遮蔽了天日,封堵了道路,按照慣例,張先生絕對會暫時停課,然後出學堂去呼朋喚友,喝得醉醺醺之後才肯回到學堂,然後再狠狠的虐待小荷……

學堂周遭青鬆上,滿是積雪。

隱隱約約有些青翠色澤,從白雪縫隙處舒張出來,落在南冥烈視線中。

另有一個嬌怯的人影,站在學堂外一株青鬆下麵。

頭頂雖有青鬆遮擋鵝毛大雪,可冰冷寒風,卻凍得這個嬌怯人兒瑟瑟發抖,直到南冥烈走近了學堂,她才猛地抬起頭來,張開了雙臂,朝南冥烈狂奔而去。

“烈哥哥!”

小荷一頭鑽進南冥烈懷中,眼眸笑成了一道彎月,“小荷給烈哥哥熱了一壺酒,今天張先生去別家喝酒去了,要到天黑時候才回來,烈哥哥快隨我進去烤火吧,外頭風大,冷

極了呢。”

懷中抱著南冥烈手臂,小荷低頭往學堂走去,卻不從正門進入,徑直領著南冥烈走到學堂後門,繞過幾株大鬆樹,二人來到學堂西廂房中。

一盆木炭,正在房中暖暖的燒著。

屋內溫度十分暖和,小荷將冰冷的手掌伸到火盆上不斷揉搓著,甜甜的朝南冥烈笑了一笑。

待到手暖了之後,小荷才轉身走出廂房,拿了些酒菜過來,放在南冥烈麵前,道:“烈哥哥今天就在這裏,陪小荷說說話好不好?烈哥哥都好幾天沒有來看小荷了,小荷就怕……就怕烈哥哥是受了南冥家的人欺負,才不能來學堂。”

小荷翹著小臉,一副怯生生的模樣,烏溜溜的大眼睛看向南冥烈,她眸子裏頭仿佛要滴出水來。

南冥烈心中一動,情不自禁抬起手來,輕輕揉了揉小荷腦袋,柔柔的笑著,道:“也不看看你烈哥哥是誰,誰能欺負得了我?”

“嗯!”

小荷點了點頭,坐在了南冥烈對麵。

可她坐下之時,身子一歪,眉頭猛地一皺,額頭上都冒出一陣冷汗來。南冥烈見了,臉上笑意當即一掃而空,神色漸冷,問道:“是那姓張的畜生,這幾日又打你了?”

小荷卻不回答,隻輕輕啜泣著,臉上掛著一串淚珠。

“畜生!”

一聲怒罵,南冥烈霍然站起身來,朝小荷問道:“那畜生平日裏喝酒的酒壺在哪兒?今日我定要毒死他,讓你不再受他欺辱!”

“烈哥哥!你……”

聞言,小荷驚呼一聲,也猛地站了起來,小臉一片煞白,瞅著南冥烈看了半晌。卻隻見南冥烈一臉剛毅神色,顯然已是下定了毒死張先生的決心。

半晌之後,小荷才抬起顫抖不已的手指,指著廂房西麵櫥窗上擺著的一隻精致三彩花瓷酒壺,懦懦的道:“……就是這隻酒壺。”

南冥烈眼中冷光一閃,將三彩花瓷酒壺拿在手中,再從懷裏掏出那包三草三蟲化骨散白色粉末,往酒壺中倒了一些。

把酒壺放回原處之後,南冥烈將包著解藥的小布袋子,放在小荷手中,道:“小荷你若是也喝了壺中毒酒,就服用這袋子中的解藥,知道麽?”

“嗯!”

輕輕一點頭,小荷嗯了一聲,聲音細若蚊呐。

隨後南冥烈又喝了一些酒,吃了些小荷做得菜肴,又刻意與小荷說了些平日裏在雲池城道聽途說得來的稀奇古怪見聞,來逗她開心。

叩!叩!叩!

猛然之間,院外傳來一陣清脆入耳的敲門聲。

學堂雖有幾進幾出的院落,可這西廂房卻與院門相隔不遠,南冥烈與小荷自然能清晰聽到院門處傳來的叩響之聲。

“此刻天色尚早,莫非那畜生這麽快就回來了?”

南冥烈輕咦一聲,正要轉身離開西廂房,從後門溜達出去,門外已是傳來了一陣呼喚聲音:“學生楚鴻,今日特來求教先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