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毀於一旦

山間呼嘯的狂風,被雪風穀左右兩扇山壁擋住,使得十分靜謐的山穀中空氣流通不暢,毒物腥味經年累月不曾散開。

越是往穀中走去,南冥烈鼻間聞到的腥味就越濃。

窸窸窣窣的響動之聲,傳入南冥烈耳中。

山間光線暗淡,南冥烈聚精會神往山穀深處,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當下見到數之不盡的蛇蟲,諸如蜈蚣蠍子之類的毒物,爬行在穀中雪地上。

密密麻麻,數不勝數!

南冥烈看清楚這般毒蟲成堆的景象之後,也由不得有些頭皮發麻。

那些毒蟲身上,洋溢著五顏六色光輝,從雪地上爬過之時,更在冰雪上留下一行被毒液腐蝕過的痕跡,冒出淡淡輕煙。

若是被毒蟲咬上一口,南冥烈絕難活下性命。

時至此刻,南冥烈才恍然明白過來,自己這一次隻帶一個藥籃子來藏雲峰采毒,終究是準備不充分。要是直接用手去抓,隻怕在抓到毒蟲之前,自己早被毒蟲咬得毒死在此,由不得在心底恨恨的想著:“蛇蟲毒蛙在寒冬臘月,通常會挖一個洞冬眠,要抓它們就像采蘑菇一樣容易。可今日這漫山遍野的毒蟲,竟沒有一個是冬眠的!”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南冥烈知曉事不可為,當下轉身就要朝雪風穀之外走去,沒有半點猶豫。

呱呱!

猛地一聲蛙鳴,從穀口方向傳來。

南冥烈恰好轉過身來,正見到穀口來路中間,居然坐著一隻半尺來高的五彩斑斕毒蛙,正在仰天大叫。

許許多多毒蟲,在冰雪中拱出一個個洞穴,前赴後繼爬了出來。

眨眼之間,數之不盡的毒物,出現在四麵八方,朝著南冥烈爬行而來,將他團團圍住!

雪風穀中冰霜,全被毒蟲覆蓋。

重重疊疊毒蟲,像是疊羅漢一樣,在南冥烈身邊三尺之外圍成一圈,乍一看去,恍若一圈寬厚結實的土牆,色彩斑駁。

再也見不到當初瑩白的冰雪光澤,有的隻是密密麻麻毒蟲之上,煥發出的各色光輝。濃烈毒蟲腥味,在穀中形成一層毒霧,也顯現出五彩光輝,將南冥烈罩住。

毒霧罩來之時,南冥烈隻覺著渾身發癢,眼睛發黑。

險些暈了過去。

“好毒的腥風霧氣!”

心底暗罵一聲,南冥烈本以為今日必定會被毒死在這裏,卻不料小腹處陡然生出一股清涼之意,轉瞬間這涼意運轉至全身,將中毒之後的種種不適,驅散得一幹二淨!

南冥烈知曉自己並非百毒不侵的體製,可此刻被穀中毒霧侵襲之時,竟然片刻間體內毒素被驅散一空,他一時半會也弄不明白是何緣由。

而諸多毒蟲圍成一圈將南冥烈包圍住,卻不向他攻擊,這讓南冥烈更是費解。

如此危急之時,南冥烈一顆心仿佛冒到嗓子眼,咯噔咯噔直跳。

後背衣襟,已經被冷汗濕透。

一時半會之間,也想不出脫困的辦法。半響之後,南冥烈咬咬牙,麵向雪風穀入口處,輕

輕抬起腳步,試探著朝毒蟲包圍圈跨出半步。

不料南冥烈前進半步,毒蟲就退後半步。

頓即他心中大喜,再試探著邁出了一步。果不其然,隨著南冥烈往前走動,毒蟲紛紛讓開……

可在南冥烈走出三五米遠之後,雪風穀中,猛地吹起一股狂風。

罩在穀底的五彩斑斕毒霧,頃刻間被狂風吹散。就連疊羅漢一樣圍著南冥烈的毒蟲,也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

“哈哈哈……”

狂妄笑聲,炸雷一樣響起。隨後就有一段話語,從雪風穀深處出現,傳達至南冥烈耳中:“你小子妄自闖入雪風穀中,連我這穀主的麵都不見上一見,就轉身離去,豈非太過無禮了些?”

話語聲音洪亮,充當在山穀當中,響起陣陣回聲。

回聲也仿若悶雷,震得山壁積雪撲哧撲哧往下掉落。更是將修為到了肉身境第三重大圓滿的南冥烈,震得耳膜微微發疼。

南冥烈當即停下腳步,不再往穀外行走。

通過方才穀中一陣如雷笑聲,以及震耳欲聾的一席話語,南冥烈已經明白,穀中說話之人,肯定是一個實力強大的修士。

微微定了定神,南冥烈才轉身朝穀中拱手言道:“晚輩上山采藥,無意中進入前輩清修之地,還請前輩恕罪。”

此刻南冥烈站立之處,距離穀口隻有三五百米的距離,憑著他肉身境第三重大圓滿的修為,縱身一躍能跨過十餘米遠,逃出雪風穀也隻需幾個呼吸的時間而已。

不過,南冥烈知道修行之士手段不凡,能用飛劍法寶殺人於千裏之外。如果雪風穀中那個修士想要殺他,他絕對逃不出去。與其孤注一擲轉身逃離,還不如聽那個修士的,去深穀中見他一麵,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算你小子聰明,沒有轉身就逃,不然我魔芋老祖立刻就把你頭顱斬下,將你剁成肉醬,喂養我穀中這些孩兒!”

一道聲音,混合著滾滾濃煙,從深穀中衝了出來。

蹦嚓!

自濃煙當中,飛出一隻約莫有一人來高的巨型金龜子,落在南冥烈身邊。而那滾滾濃煙,像是粘稠的汁水一般,停留在南冥烈身前十米之外。

穀中趴著的無數毒物,見到濃煙出現,一股腦兒朝濃煙所在之處衝去,一個個張開嘴巴,露出鋒利牙齒口器,盡情撕咬吞吃這濃稠黑煙。

這番景象,看得南冥烈頭皮一陣陣發麻。

若是正道修士,怎會藏匿在滿是毒物的山穀當中?這雪風穀主人,居然將穀中毒物當做孩兒,絕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片刻之後,穀中毒蟲將黑煙吃了個幹幹淨淨,隨著雪風穀深處傳出的一聲琴音,轉瞬間遁入冰雪中,消散不見。

旋即,那魔芋老祖的聲音,再度響起:“你身邊那隻金龜子,是老祖的坐騎,頗有靈性,你且坐著它,來我洞府中!”

聞言,南冥烈劍眉一揚,毫不猶豫跳到金龜子背上。

唰!

金龜子張開翅膀,羽翅一扇化作一道金光,穿行

在雪風穀中,速度極快。穀底到魔芋老祖洞府所在,有十幾裏路程,南冥烈坐著這隻金龜子,幾乎是眨眼就到。

魔芋老祖這洞府,建設得極為簡陋,連像樣的大門都沒有一座。南冥烈站在門外,就能見到洞府中種植著許許多多魔芋,顏色姹紫嫣紅,各不相同,枯葉嫩芽,不一而足……

南冥烈縱身一跳,站在了洞府門口。

那隻金龜子則緩緩走進洞府中,趴在了一株二米多高的魔芋樹之下,仰頭咬下一片鮮紅魔芋葉子,美美的吃著。

自魔芋叢中,出現一個身材挺拔,瘦得像竹竿一樣的中年男子,朝南冥烈走來。眼神從南冥烈身上一掃而過,隨後落在他手中提著的酒壇之上。走進了之後,又聞到青花瓷酒壇中氣味,頓即這人神色乍變,搖頭歎息道:“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看來這隻冰蟾,命中注定不歸我魔芋老祖所有。”

冰蟾?

南冥烈神色一愕,順著魔芋老祖眼神往青花瓷酒壇上看去,又想起這穀中毒物,都是這魔芋老祖喂養,當下將青花瓷酒壇捧在手中,道:“晚輩本是想采集毒物,這才來藏雲峰,誤入雪風穀中。前輩若是喜歡我手中這酒,晚輩願意用壇中美酒,換取前輩雪風穀中幾隻毒蟲,不知前輩意下如何?”

“嘿嘿嘿嘿……”

魔芋老祖衣袖一卷,接過青花瓷酒壇,輕輕搖了一搖,口中怪笑連連,道:“你手中這壇子美酒,本就是老祖我的東西。你想用老祖的酒,來換取老祖我的毒蟲,天底下哪有這等異想天開的事情?”

南冥烈劍眉一揚,一臉剛毅神色,言道:“前輩你休要騙我,這烈酒是我大姐所贈,怎會成了你的東西?”

魔芋老祖語調一變,眼神冰冷如霜,盯著南冥烈問道:“你大姐可是那慈航門弟子南冥禪?”

時至此刻,南冥烈心中多少猜想到了幾分。通過魔芋老祖而今這種冰冷冷的語氣神態,南冥烈知道此人與南冥禪是敵非友,當下冷哼一聲,口中再不言語。

“哈哈哈哈哈……”

魔芋老祖目光如炬,再度朝南冥烈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口中縱聲大笑,轟然言道:“南冥禪天縱之才,身為慈航門太上長老的親傳弟子,舉世無雙。沒想到你身為南冥禪的弟弟,卻是一個經脈斷絕,靠著幾根管子貫通五行經脈,才能苟延殘喘活在世上的廢材!”

聞言,南冥烈吐字如刀,冷聲喝問:“五行經脈斷絕又如何?天生廢材又如何?”

“前幾日月圓之夜,老祖我精心飼養的一隻冰蟾,在藏雲峰山頂對著圓月吐出內丹采集月華精氣,卻被南冥禪用背後天邪古劍一劍斬殺了。那隻冰蟾一身精氣,而今全在這一壇烈酒中。老祖我為了喂養冰蟾,曆時三百餘年,不知消耗了多少靈藥與毒物。而今三百餘年心血毀於一旦,被煉製成一壇酒水,卻給你喝了大半,你說老祖我該當如何?”

口中吼出一段話語,魔芋老祖眼中凶光乍現,滿臉怒火,一陣桀桀怪笑之後,用一股黑風裹著南冥烈,朝洞府中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