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刻意試探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孫氏賢妃,賢惠良善,入宮數載,恪守本分,從不曾逾越。今日於太後壽宴之上猝死,朕深感痛心,追封賢妃為賢貴妃,孫氏一族,有官職者全部提升品級。朕念及震國將軍勞碌多年,特此批準震國將軍退役,但仍享震國將軍的待遇,並名號永存,不予他人用。欽此。”

轟隆一聲炸雷響開,震的地上跪著的一幹孫家人一陣發懵。

太監念完聖旨,見眾人跪在地上遲遲不肯起來,不由輕輕歎息了一聲,彎身去扶孫耀武,一麵安慰著:“孫將軍莫要太過傷心,賢妃娘娘她……唉……”

孫耀武的身子晃了晃,差點站不穩,隨著起身的孫翊濤忙上前將之扶住,輕喚了一聲:“爹。”

孫耀武一把抓住了孫翊濤的手,瞪著一雙眼,半晌說不出話來。

宣旨的太監不由又微微歎息了一聲,便跟著管家走出了門去。

轟隆一聲,又是一聲巨響,一道閃電照亮了屋中四人的神色,皆是麵如紙白,毫無血色。

……

賢妃已然追封為賢貴妃,僅僅比皇後低一個階層,所以葬禮也舉辦的尤為隆重。

說起來真是諷刺,孫賢妃死於太後的壽宴之上,以後每一年的太後壽辰,人們便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這個祭日。

當孫耀武領著三個兒子,一身披麻帶孝的走進孝堂,所有的聲音都沒有了。

孫耀武重重的磕倒在女兒的靈位前,泣不成聲。其餘的孫翊濤、孫翊行、孫翊天也是抑製不住的大哭出聲。堂堂七尺男兒,他們自小經過父親的嚴格培訓,跟著父親上陣殺敵,從來流血不流淚。可是今日,他們的心都在狠狠的痛著,都在狠狠的滴血。

城中一處別苑中,白雲一正在涼亭中獨自下棋,左手執白子,右手執黑子,一起一落間,二子不相上下,互不相讓。當最後一顆棋子落下,整個棋盤上都擺滿了棋子,赫然發現,黑與白,竟然打成了平手。

有婢女端著熱茶走進亭來,放下便又默默的走了。

白雲一自斟自飲,並不急著去收棋子,河畔的涼風拂過麵頰,拂去了夏日的一絲燥熱。

聞聽身後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白雲一並沒有回頭,隻是猶自喝著茶。

身後那人慢慢走近,轉到她的正麵,一張蒼白憔悴的臉出現在她眼前,而那一雙空洞的眼在看到她的一瞬,似忽然有了焦點。

白雲一也從容的望向他,習慣性的淡淡一笑。

一瞬間,驚訝、驚喜、疑惑……在那一雙布滿血絲的眼中飛快的一一閃過,下一秒,那人已經撲了過來,緊緊的抱住了白雲一。

“一一,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嗎?你沒死?你沒死……”

一陣語無倫次驚喜交加的呢喃,逐漸變成了難以抑製的興奮大叫。

白雲一低低的驚呼了一聲,因為他忽然將她騰空抱起,在亭中轉著圈。

整整一個時辰,沈允澈抱著白雲一不曾撒手,那模樣,就好像樹袋熊緊緊的摟著大樹,宛若下麵是萬丈懸崖,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隻有緊緊的抱著樹幹,方能獲得一線生機。

其實,要這麽形容白雲一於沈允澈的重要性,也並不誇張。失去她

的這幾日,他過的不人不鬼半人半鬼,和行屍走肉無甚區別。他甚至想,就這麽死了吧,死了好去找她。

沈允澈抱著白雲一,忽然就是沒來由的一陣傻笑,卻誌得意滿的又將雙臂緊了緊。

白雲一任由他抱著,也不反抗,她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藥味,他狼狽滄桑的模樣,已然不複往日裏英俊瀟灑的俊公子,短短的幾日,仿佛已經讓他度過了餘下的一生,瞬間蒼老了幾十歲。

她,也是心疼的!

過了許久,感覺抱著自己的呢雙臂漸漸鬆了下去,白雲一這才動了動,從他懷中出來,卻見他已然昏睡過去。微微一笑,伸手探上他的額頭,果然一陣燙的嚇人的溫度。

微風拂麵,白雲一細細打量著沈允澈,一隻手握著他的一隻手,源源不斷的用體內靈力為他降著溫。

夢中的沈允澈不安的動了動,皺起了好看的眉,夢囈般道:“一一……”

白雲一心底深處的那一根弦被撥動,她忽然笑了,看著他的眸光也柔和了幾分。

“你果然沒死!”一個冷冷地聲音自身後響起。

白雲一聞聲回眸,涼亭外,一人頂著烈日而立,偶爾掠過的微風吹起他華貴的紫色衣袍,那一雙銳利如鷹的眸緊緊的凝在她的臉上。

可她的眼中,除了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和疏離,再無其他。

鳳衍卿看了看昏迷中的沈允澈,嘲諷的聲音再度響起:“沈允澈為了你,可真是什麽都肯做,恐怕你讓他去死,他也會毫不猶豫的。”

白雲一沒有答話,隻是極淡的極淡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鳳衍卿也不介意,自顧走進亭來,坐在了石凳上,拿起一隻杯子,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輕輕晃動杯身,並不急著喝。

“你究竟是誰?竟然連太後和皇帝都願意出麵保全你,還特地給了你夕雲郡主的身份。我猜,你們之間一定達成了某種協議?或者,你拿出了什麽重要的籌碼,說服了太後那隻老頑固,以及皇帝那隻老狐狸?”鳳衍卿眸光閃爍,似有盈盈流光,一瞬不瞬的盯著白雲一的眼睛。

白雲一輕輕笑出聲來,嘲諷道:“三殿下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鳳衍卿啜了一口茶水在嘴裏,反複在口中流轉,直到唇齒間皆是滿滿地茶香,才吞下,頓時一陣清涼。

“好茶!”鳳衍卿讚道,說完又徑自倒滿了一杯,送到鼻間輕嗅。

白雲一移開目光,手中白光早已消失,沈允澈的溫度也已經退了下去。

這時,聽得鳳衍卿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不論你是誰,隻要你肯歸附我,我都可以給你一切你想要的!”

鳳衍卿不知何時已然起身來到她的身後,此刻正微微俯身,將唇貼在她的耳後。

白雲一忽然伸手,鳳衍卿一怔,人已幾個翻越,穩穩的落在了亭外,舉起右手,眯眼看著指縫間夾著的三枚閃爍著銀光的銀針。他的脖子上,已被其中一根劃出了一條細長的痕跡,滲出血絲,看上去尤為刺目。

“哼~有意思!”鳳衍卿不怒反笑,笑意不達眼底,唇角勾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看向白雲一的眸也逐漸變得幽深。

白雲一冷冷回視,“三殿下

真是莫名其妙,不過本郡主向來不喜歡莫名其妙的人,尤其像三殿下這樣的,更加不喜歡,三殿下請回吧,我這裏不歡迎你。”

鳳衍卿微微一愣,隨即又笑:“不論你喜不喜歡,隻要本殿想要,你都會是我的人!如若不信,咱們可以來打個賭。”

“本郡主向來不與討厭的人多言,三殿下若再不走,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哦?”鳳衍卿挑眉,下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便見迎麵三道勁風呼嘯而至,他一驚,騰空躍起,堪堪避過。

再次落下時,回頭一看,隻見不遠處的一塊假山石上,三根銀針齊齊沒入,隻留下短短的一小截,在金色的陽光照射下,散發著幽幽銀光。

鳳衍卿皺眉,不由暗自心驚,沒想到她的功力如此深厚,出針如此快,如此狠辣。剛剛若不是他躲避及時,想必自己現在已經倒下了。

鳳衍卿不由轉回頭去看,可亭中空空如也,早已不見了人影,隻有那滿桌的黑白棋子仍在相互較勁,還有那一壺熱茶,並兩個茶杯,安靜的放在石桌上,不曾動過。

臨近傍晚,沈允澈醒了過來,一睜開眼便直直的坐了起來,目光在房中一陣急切的搜尋。

“一一……”

輕輕的喚了一聲,忽又止住了聲,這才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間陌生的屋子,想起昏睡過去前,他不由稍稍安下心來。

起身,掀開床帳走下床來,打開門,迎麵便是一陣微風拂麵,原來這間屋子臨水而做,打開門,除了一條木頭走廊,便是清澈的河水,令人精神為之一震,沈允澈抬腳走了出去。

他在院中瞎走,沒有見到仆人,心中不禁微微不安起來,腳下步子也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剛轉過一角庭欄,迎麵便看到了兩抹白影,在看到白雲一時,心中終於安定。可在看到另一抹白影時,不由蹙起了眉頭,身子一退,隱到了他們看不到的地方。

涼亭內,白雲一和鳳淺月迎風而立。風吹起他們的白色衣袍,二人皆沒有開口說話,可氣氛卻一點也不尷尬,甚至還很和諧。

許久,白雲一終於淡淡開口:“鳳衍卿或許就要有所行動了,你要注意。”

鳳淺月淡淡一笑,毫不在意,卻詞不達意的提起了另一件事:“昨日賢妃之死,實在出乎意料。我以為,即算是她做的,依她的性子,她也不會那樣選擇的。”

提起賢妃,白雲一不由輕輕一歎:“或許她是不想那樣做的,她昨日被人操控了!”

聞言,鳳淺月所並不過分驚訝,隻有一抹詫異之色在他眼中閃過,很快消失不見。

鳳淺月轉頭看她,“你真的和太後達成了協議?”

“嗯。”白雲一淡淡回答。

“太後那個人,比之皇帝,還要複雜狡猾的多,你要小心。”

白雲一扯起一笑,忽然回頭,也看著他,鳳淺月眸中情緒收的很快,所以,她沒能看到他滿眼的擔憂和情意。

鳳淺月忽然開口說道:“若不是太後忽然橫插一腳,或許現在你已經是我的七皇子妃了。”

白雲一看著他,卻見他的表情仍舊是淡淡的,可為何剛剛那一句話,竟好像帶了些許的憂傷和遺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