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成了?

這一夜安清悠將院子裏的諸般人等盡數梳理了一遍。

期間更有那像方婆子般油滑之輩,知道這認罪的文書一個手印按了下去,便知從此自家的生死短處捏在了大小姐手裏,索性調轉了風向,對著安清悠奉為主子起來。

這院子若總是由別人把持盯梢總是不妥,這番出手總算暫時收拾了一番。

安清悠卻更明白自己不過是眼下占了上風,若真要收盡眾人之心,還需那細水長流的水磨工夫。

一時之間倒也沒對下麵眾人逼得太緊,做錯了固然有罰,做好了卻也溫言嘉勉,賞賜照發。

幾日下來,眾人倒是覺得這位大小姐手腕自是有的,為人卻並非那麽刻薄,心裏卻是漸漸生了跟著大小姐也不算太差的念頭。

安清悠這裏一步步地開始掰順著自家的院子,另一件事情卻更讓她為之關注的。

日子一天天的過,眼看這身上的小疹子早已經褪了多日,徐氏那邊送自己入宮的事情卻顯然是沒有半點放鬆,請了彭嬤嬤嚴教規矩來便是最好的證明。

將花嬤嬤之事揭開了蓋子,盼得便是她和徐氏之間的衝突越大越好,若是能鬧出些事情來,才可能有出現某些不用去入宮的變數。

安清悠這邊在思忖著花嬤嬤,花嬤嬤這段日子也格外不好過。

偷雞不著蝕把米,那日自徐氏以下的諸人更是將她往狠裏收拾得死去活來,花嬤嬤雖是自知理虧不敢聲張,但私下卻將安家上下的一幹人等恨了咬牙切齒,滿心的怨毒之意。

過的幾日,見安家果然沒有聲張,花嬤嬤那報複之心卻又活動起來。

終歸是宮中出來的人,貴人身邊的人掛不上,可灑掃粗使的婆子總能攀上兩個?

與往日熟人走動之間,更是逢人便說安家的大小姐安清悠不但缺了規矩家教不說,更是身染怪病,安家想送這樣的女兒入宮,根本就是不安好心。

負麵消息在這等嬤嬤之間傳的卻是最快的,一來二去便傳到了慶嬪娘娘身邊的幾個大嬤嬤耳朵裏。

其中有人卻是和安府有所牽連的,連忙傳了花嬤嬤去問話。

這時候還能有什麽好話出來?花嬤嬤自然是將安家說得十分不堪,尤其是把安清悠的病情描繪得離奇古怪,恐怖滲人。

這等入宮選秀的事情,過程中自是有些不成文的講究。

一聽說誰家的閨女有些奇怪病症,任憑你花容月貌,才色雙全,卻是沒人敢往主子麵前推介,且不說是不是有這傳染之類的事情,單是因某個女子身體有病鬧得旁人不高興,那便是天大的麻煩。

慶嬪娘娘身邊的管事嬤嬤雖覺得花嬤嬤這說話頗有誇大之處,卻是無論如何不敢嚐試著把安清悠往慶嬪娘娘麵前引了。

再說安府這邊

,徐氏眼瞅著安清悠身上的小紅疹子已然痊愈,彭嬤嬤這邊教規矩也是越來越有了模樣,更用心惦記起送她入宮的事情來。

且說大梁國的皇帝肅宗陛下在位多年,已是個年過花甲的糟老頭子,此番宮裏麵選秀,更多倒是各位嬪妃貴人們給宗室子弟們選擇妻妾的事情多了幾分。

之前徐氏等人一通忙碌,更多便是想走慶嬪娘娘的路子,可是這時再向慶嬪身邊的人花錢遞帖子,卻如石沉大海一般沒了消息。

再過幾日,連帖子帶禮物,卻被統統地退了回來。

這一下徐氏很是覺得蹊蹺,托了人左拐右彎兒的相約,總算約了一位慶嬪身邊的朱公公見麵。

“安家夫人,咱家說句不當講的,現在慶嬪娘娘身邊哪個不知道您府上的小姐得了怪病?這宮裏做事的講究您也知道,雖說是您家小姐現在痊愈了,可誰能保準沒個複發之類的事情?就算是不複發,這些事情若有一天傳到慶嬪娘娘那裏,誰能保準這位主子心裏會有什麽想法?更別說您家大小姐若真是將來出了甚麽狀況被慶嬪主子見了,那才是要人命的!”

“說句實實在在的話兒,安家大小姐這帖子,就沒人敢往慶嬪娘娘那裏遞!咱家勸您死了這條心,早日給大小姐尋個好人家嫁了吧!”

徐氏好容易見了朱公公探聽虛實,卻得了這麽一番說辭,便如一盆冰水從頭到腳直潑下來,澆得她心裏徹涼!

回到府中免不了狠發了一通脾氣,把那花嬤嬤恨到骨子裏去不提,更是拿當日與此事有關的一幹人等狠狠撒了一番火。

倒是身邊柳媽媽年紀大了,反比徐氏更加沉得住氣,見徐氏這副樣子便勸道:

“左右這事情已是如此,夫人再生氣也是無用,倒莫要氣壞了自己身子。老奴尋思著,那慶嬪娘娘的路子雖然走不通,但偌大一個宮裏,誕下過皇子的嬪妃貴人又豈是隻有慶嬪娘娘一個?”

這話說得正當時,徐氏忽然間覺得猶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沉吟道:

“媽媽說的意思是……”

柳媽媽道:“眼下選秀之日臨近,慶嬪娘娘固然想給她那位久病纏身的兒子尋個一妻半妾的,宮裏的其他嬪妃娘娘們不都如此心思?皇上兒孫眾多,這龍種血脈又何必隻盯著那一個?”

徐氏點點頭,卻又覺得有些不妥道:

“這宮裏的路子,又哪裏是說搭上便搭上的?眼下選秀的日子越發臨近,一時半刻間又如何能這麽快便能向其他娘娘遞進去帖子?”

柳媽媽笑道:“夫人怎麽忘了,有一條路子便在手邊,那彭嬤嬤能對宮裏麵各位貴人情況了如指掌,昔日在禮規司的身份又能差到哪去?當初花大價錢請了她來,可不是單為了教大小姐規矩,這時候不是用上了麽?”

這話一說,徐氏隻覺豁然開朗,救命稻草轉瞬之間變成了一根溺水之時的大木材,登時便道:

“對對對,那彭嬤嬤在哪裏,快去尋她過來說話!”

身邊自有仆婦應承一聲便要去尋人,徐氏卻又叫了停,略一思索道:

“你們莫要去了,還是我親自去請!”

此時此刻,安清悠正在陪著彭嬤嬤學規矩。

“穿著之道,首在不失其份。”

“這世上許多女子腦子裏想得便是梳妝打扮要光鮮亮麗,殊不知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句話雖然不錯,但若隻是想著打扮漂亮,卻不免落入了下成之道。”

“好比便在宮裏,你打扮得花枝招展,固然容易奪人眼目,又曾想到有多少眼睛會瞧著你?一時出了風頭痛快,說不定哪位貴人覺得你是個威脅,反手一個打壓,就弄得人永世不得翻身了。”

“所以你看那宮中的嬪妃貴人,若非皇上所令,又有誰整天打扮得花姿招展?所謂‘不失其分’最重要便是讓人覺得舒服,至於顯眼漂亮,倒是在其次了。”

“若從根子上講,這宮中府中反倒沒什麽不同,這道理講起來容易,其中的奧妙還要你身體力行,紮紮實實地做出來……”

這穿著之道彭嬤嬤教得極細,安清悠學的卻更為用心。

一處處細節問得極為仔細,經常是一件衣服穿上身,自己先演練整理十數次才論其他。

彭嬤嬤是大行家,自然之道如此學法最是辛苦不過,但見安清悠卻無論何時都如此始終如一的專注,饒是她這等一絲不苟之人,心裏也不禁多了些暗暗讚許。

二人一教一學正練得用心,忽然間有人進了屋子,卻是徐氏。

徐氏拿眼瞧了一下安清悠和彭嬤嬤練習穿著用具所需的衣服什物,似乎對這些高價買來的練習品頗有肉疼之感,不過抬頭再看彭嬤嬤的時候,卻是笑著道:

“嬤嬤這規矩卻是教得越來越妥帖了,我這邊有些事情想要和嬤嬤商議,倒不知嬤嬤有沒有空?”

彭嬤嬤忙道:

“夫人這般話卻是折殺我了,夫人有事相商,自然是無論何時都須有空的。”

徐氏自將彭嬤嬤尋了走,安清悠獨自一人留在房中,卻是未曾懈怠。

徑自將白天學得的穿戴方麵的諸般講究規矩又多練習了幾遍,眼看到了晚上彭嬤嬤並未歸來,那管院子的方婆子卻是堆著一臉笑送了飯菜來。

方婆子送了飯食卻又賴著不走,徑自腆著一張老臉神神秘秘地道:

“大小姐可曾聽說,夫人今日請了一位朱公公,卻是說那花嬤嬤被轟出去以後到處傳閑話,現在卻是無人敢把您的帖子遞到慶嬪娘娘那裏了!”

安清悠聞言一怔,繼而是大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