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另尋途徑

如此折騰了一番,安清悠也有些倦了,便吩咐各人散去,眾人出得房來,卻見那方婆子腫著一張豬臉,低聲喝道:

“誰都不許亂走,都隨我來!”

眾人不明所以,但方婆子畢竟是這間院子的管事,便都隨了她去。

方婆子將眾人領到一間小屋,又仔細關了門,轉過身來卻是一副狠戾的神色,挨個的看了一眼,隨即狠呆呆的道:

“各位,今兒本來想給大家討上幾個賞錢!誰料想大小姐待人如此刻薄,我這裏挨了整治也就罷了,連著大家也落了一身不是,諸位新到這院子便遭了這樣的事,這大小姐實在是太不通人情了!”

眾人見她翻臉如此之快,全不似剛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哀求模樣,都有些愕然呆滯。

有人心裏不忿,暗道:明明是你想一邊拿著大小姐的賞錢,一邊向我們這些新來的立威?誰料想自己打了自己的臉,在大夥兒麵前丟了個大醜,現在卻又說這些話作甚?

更有人聽她話裏盡是些挑撥之意,心下不禁暗暗警惕!

夫人那邊自不必說了,這大小姐看來也不是個好對付的主兒,左右挨折騰的都是我們這些下人,便打定兩不相幫埋頭做事的主意。

當然也有那見風使舵溜須拍馬的,一個婆子湊上去笑道:

“方媽媽說得是,誰不知道方媽媽是夫人帶過來的老人兒?又是如今這院子的管事,俗話說縣官還不如現管呢!那大小姐既然如此不通人情,我們也甭管她怎麽說怎麽做,隻管聽方媽媽的便是了!”

有人起了頭,自然就有人隨聲附和,其他人一想便這方婆子剛在大小姐麵前被抽成了豬頭,此時若說別的定然遭她記恨,便也紛紛稱是。

方婆子冷笑道:

“明白就好,大小姐再怎地管這院子,終究是早晚要出嫁的人,這安府還不是夫人說了算?更何況這大小姐若真是強勢了,咱們的日子又豈能好過得去?我說諸位啊,莫要忘了這院子固然是大小姐的院子,又何嚐不是咱們的院子?”

方婆子在那邊忙活著攏人找臉麵的時候,安清悠正躺在床上擔心著另一件事情。

那日利用丁香花粉裝病,嚇得花嬤嬤大呼小叫地驚著跑了出去,結果一連數日沒見到她人影。

雖說是自己因“病”而暫時不用去學規矩,可是這一連數日沒了她的消息也太不正常,卻不知徐氏那邊又有什麽打算?

隻是安清悠卻是不知,徐氏那邊同樣在為了這位花嬤嬤頭疼。

自從目睹了安清悠因“病”而起的一身小紅疹子之後,花嬤嬤就一直吵鬧著要卸了這差事離開安府。

徐氏想著花嬤嬤是宮裏出來的人,尤其擔心她出去亂講安清悠生病的事情,好話安撫外加多許銀子,讓她暫且留下。

誰知這花嬤嬤倒是人老成精,一來二去之間很快就想明白了徐氏到底在擔心什麽。

既然知道徐氏不敢拿她真的如何,花嬤嬤索性還真就不走了,反過來拿捏了安家一把!

今日說頭疼腦熱的需要進補,明天說家裏有事需要用錢,總之是變了法子的勒索,隻讓徐氏頭大如鬥。

一邊是花嬤嬤在折騰,一邊徐氏還得應付宮裏,原定進宮去陪慶嬪娘娘看戲的日子說話間便已經到了,可是安清悠這一副渾身小紅疹子的樣子是絕對不敢讓她出去見人的,直急的徐氏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般上下難受。

最後還是老爺安德佑向禮部告了假,說是身體不適在家養病,這才托人找了借口說是安清悠因父親病重不敢擅離,又是一筆人情打點的銀子花了出去。

宮裏頭那位倒是一笑了之,不過是一個禮部五品官的閨女罷了,還是那種有職無權的閑散官員家裏出來的,像這等小女子,那慶嬪娘娘本就沒放在心上。

徐氏托的人向她提起的這事的時候,卻是連她自己都幾乎忘了還有這檔子事。

慶嬪娘娘沒放在心上,徐氏可把這事看得緊要無比。

眼看著安清悠搬回院子養病,身體上的小疹子倒是漸漸退了,心裏便又想起怎麽拿著安清悠做籌碼往宮裏送這檔子事情來,便叫了管安清悠院子的方婆子問話。

那方婆子日前向安清悠強討賞錢未果,反而在眾人麵前栽了一個大跟頭,把自己的老臉抽得像豬頭一般!

耳聽著自家主子問話,心中卻是想到機會來了,便將前日的事情添油加醋,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遍。

語言中更將安清悠說得刻薄狠戾無比,直恨不得將天上地下,最不堪的言行都堆在了這位大小姐的身上。

臨到事情結尾,方婆子還沒忘了挑撥幾下,哭哭啼啼的道:

“夫人啊,這打條狗還得看看主人不是?那大小姐明知老奴是夫人您的人,依舊是張口就罵、抬手就打啊,還說什麽莫說夫人的人,闔府上下,沒有一個下人她是管教不得的,我看再不給她點顏色教訓,這大小姐怕是連您也不放在眼裏了!”

方婆子說得xing起,冷不防一個聲音cha話進來道:

“大小姐最近倒是頗有脾氣了,不過我怎麽聽說你那日打起自己的嘴巴來比大小姐還賣力?這件事情,好似是你領著夫人新派去的婆子仆婦先強討賞錢引起來的吧?”

方婆子大驚,一時間衝口而出道:“你怎麽知道……”

話沒說完,方婆子已是知道自己說漏了嘴,再抬眼偷瞧徐氏的時候,隻見這位安府夫人端坐在那裏,臉上卻早已陰沉得如黑鍋底一般了。

cha話之人正是徐氏的ru母柳媽媽,徐氏的頭號心腹。

此刻柳媽媽揭了方婆子的老底,卻是一臉平靜,冷冷地道:

“你把那天事情原原本本的再重新稟報一遍,既不得有甚麽的添油加醋,又不得有半點的隱瞞刪減,尤其是大小姐那天說過的話,一字一句都不得改動,夫人想聽的便是那原汁原味的原話!”

方婆子旁日裏在下人仆婦麵前裝蠻橫,可見了這柳媽媽卻是連大氣都不敢喘的!

看著徐氏陰沉的臉色,連忙趴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把當日的事情老老實實地說了一遍,就連她自個兒把自個兒抽成豬頭這般糗事,都也照實說了。

徐氏在聽方婆子講完了事情之後,原本已經陰沉的臉色愈加陰沉了。

不過她畢竟掌管安府多年

,駕馭下人的手段熟練無比,狠狠地訓斥了那方婆子一番,卻又賞了她兩串銅錢,這才冷冷地道:

“總算你還知道誰是你的主子,這頓打也算挨得不冤,日後給我盯緊了那院子,做好你的事情,早晚有你的好處!”

方婆子領了賞錢,千恩萬謝的去了,徐氏卻是陰冷著臉皺起了眉頭,緩緩地道:

“柳媽媽,你說這大小姐的脾氣手段,怎麽就漸長了呢?以前不過是敲一杠子都不吭聲的,如今說變就變了?”

柳媽媽和徐氏相處日久,知道她的心思,當下輕聲道:

“夫人可是擔心那大小姐人大心大,不再像從前那般容易彈壓得住了?”

徐氏點點頭道:

“說起來這大小姐的如今行事,和早先確是大有不同。如今我倒還真有些擔心,若真是把這小妮子送到了宮裏那位貴人眼前,她會說什麽做什麽,那可不保得準!”

這柳媽媽本是個心思細密的人,日前安清悠“發病”之時,她便覺得隱隱有些不妥。

安清悠這段日子來的行止處事,大不像之前那般懦弱窩囊,不是說一聽一、說二聽二的了,徐氏心裏頭的擔心自為重要。

柳媽媽一直仔細觀察,想要找出其中的緣由,可是穿越這種事情萬中無一,又豈是“仔細觀察”這四個字便能搞得明白的?

徐氏和她商議了半響,也隻得出一個結論,安清悠那日“死去活來”之後,行事便和以往大相徑庭了。

不過雖然沒能搞清楚緣由,柳媽媽卻敏銳地把握住了事情的關鍵,對徐氏道:

“夫人,依老奴之見,如今當務之急倒不是去訓那大小姐一頓,而是抓緊時間,再尋一位教規矩的嬤嬤。”

“再尋一位嬤嬤?”徐氏不由得吃了一驚,一個花嬤嬤已經攪得她焦頭爛額,怎麽還要再尋一個嬤嬤來?

柳媽媽點了點頭,堅持道:

“日前那花嬤嬤衝撞了老爺夫人,雖說是因大小姐的病而受了驚嚇,但老奴見她遇到這麽點事就沉不住氣,顯然先前在宮裏的時候也算不得是什麽人物,十有八九隻是個粗使婆子罷了!若是新請個真有本事的,讓她去拾掇大小姐,不但省了您的心,說不準還能借此多搭上幾條宮裏的線呢!”

徐氏思忖了半晌,卻是越想越覺得柳媽媽這話大有道理。

那花嬤嬤是不能再用了,可是給再多尋一個教規矩的嬤嬤卻未嚐不可。自己畢竟是安府的夫人,終日裏跑去和大小姐較勁也有些太過。

更何況安清悠終究是要往外送的,真把她逼得太狠,保不齊她被送出去之後心中怨毒太深,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若是有個真能鎮得住大小姐的嬤嬤,省了自己麻煩不說,若是能夠再多搭上幾條宮裏的線,那就是再妙也沒有了。

話是有道理,事情卻未必是那麽好辦的。有真本事的嬤嬤原本就難尋,更何況還得是宮裏當過差的!徐氏便有些猶豫道:

“柳媽媽說得不錯,隻是這在宮裏出來的好手嬤嬤,又到哪裏找去?”

柳媽媽卻是一笑,沉聲吐出兩個字:

“——花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