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怡媛墜崖

江南之亂撩起的狂潮隨著嚴冬漸逝的腳步,在春風的吹拂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猶如母親的手溫柔的摸撫,輕輕一“噓”,岸上的柳枝添了幾抹新芽,沿著敷水栽種的桃花也開了三兩枝。點綴在嫩綠中的幾抹豔紅,春意未濃前的嬌羞,倒是被有一番韻味入人眼眸。

碾著殿簷邊上遺漏下來的那抹春光,易無鳶揣著眉角的點點淺笑。步履飄然的在鋪著天青色地磚的宮道上奔走著,一路過去,經過的宮女紛紛給她跪地行禮。

一心想著接下來的事情,無視著跪了一地的宮女,易無鳶匆匆忙忙的往太後的壽昌宮跑去。人還沒到,聲音倒先傳入宮中,

“母後,母後!”

昭和公主易無鳶乃是太後捧在心尖上的疙瘩,莫說宮中,就是整個乾元朝又是有幾個人不知的。壽昌宮門口站著的宮女哪裏敢攔易無鳶的駕,連稟報都省了,放著易無鳶火急火燎的入了壽昌宮。

跑的太急,易無鳶的額角滲出淋淋的香汗,“噗通”的一聲笑嘻嘻的跪到太後的榻前,

“兒臣給母後請安,母後萬福!”

“起來起來,初春地上涼,別浸了寒氣。”看著她進來,太後已經笑彎了眉角。哪裏還舍得讓她行禮,馬上就讓她起來。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來,到母後身邊來。”

“好。”也不客氣,易無鳶起身後徑直就往太後身邊走去,在太後身邊坐了下來。

慈藹的看著易無鳶天真無邪的笑臉,太後既是憐惜又是無奈的伸手攏了攏她因跑的太急,而漏下的幾縷碎發。繼而慈聲啟唇,問著她,

“今日怎麽這般得閑,來見母後。說吧,你個鬼精靈又想鬧哪出了?”

都無需易無鳶自己承認,太後一來就把她心中的那些小九九摸個透。偏又不點破,明知故問的問著她。

也早知道自己瞞不過太後,易無鳶隻是燦燦的笑了笑,答,

“那個,母後您看,皇兄這次能一舉平定江南之亂,可是我朝的大喜事呀。此等喜事,是不是應該上山去拜拜神啊,還還願什麽的。”本來前半句說的還是有模有樣的,到了後半句,自己就露出餡兒來。

帶著責怪,又夾著寵溺,太後伸手推了推易無鳶的額角。嗔著惱她一句,

“你呀,都沒個學好的,什麽叫拜拜神,還還願。堂堂公主,將市井的流裏流氣可是學了個透。回頭找個姑姑,讓你好好學學規矩。”

一聽的太後此言,易無鳶的臉色立即拉聳下來,伏到太後跟前,做出哀求的可憐狀,

“母後,您就饒了我吧。規矩什麽的,兒臣真的做不到呀。”

“還鬧。”又是推了一下,被她的古靈精怪鬧的太後是哭笑不得。深知她的德行,太後也就不強加要求下去,仔細想了想易無鳶說的話,點了點頭,

“不過,你說的去祈福倒是可以的。過幾日便是春祭,正好帶你們去普陀寺祈福。一來為皇帝此行得勝還朝還願,二來,也求佛祖賜福皇家,讓你跟皇帝都早點開枝散葉。你說呢?”

“嘿嘿。”聽到“開枝散葉”一詞,易無鳶的心湖冷不丁泛起一圈旖旎的漣漪。頗為不好意思間小臉傷的通紅,不自然的燦燦笑後,暗暗的低下頭去,小聲道,

“母後您拿主意就好。”

一番糾纏過後,易無鳶總算纏的太後拿下主意。於是,易無鳶又陪著太後用過午膳,才離開宮中。

在旭陽瀲灩的春光裏,幾日的時光幾乎是稍縱即逝,一晃就到了

春祭。

太後早就下了命令,要在這日帶著後宮的嬪妃們到普陀寺去祈福。

一來固然是為了答謝江南之亂順利平定的天恩,二來,易無風跟易無鳶都已成家,兩人卻是仍沒有子嗣。太後心中著急,所以在易無鳶提出來的時候,太後就已經拿定主意。要帶上易無鳶。

朝中官員的女眷們,為了討好太後,紛紛也要求一同前往。

因而,此行的儀仗極為浩蕩。

坐在平緩中行駛的馬車中,皇後單手托著腮,看著坐在自個兒身旁,大腹便便的鄭怡媛。促狹的鳳眸中,凝聚的是滿滿的不滿跟憂慮。“嗖”的一聲,收手托腮的手,端坐好身子之後,皇後抿著紅唇盯著鄭怡媛,

“你真是胡鬧,再過一個月就是你臨盆的日子,你怎麽也跟著出來?”本來,鄭怡媛是不用隨行前往的,但是她親自到太後跟前,請旨要陪同。說是江南之亂良鑰參與其中,她要前往多謝佛祖的眷顧,二來,為腹中的孩子祈福。

難得她這麽有心,太後不好拒絕了她,就大營下來。還讓她跟皇後同坐一車,方便著皇後照顧。

麵臨著皇後的責問,鄭怡媛沒有絲毫的害怕,反而是滿臉的委屈,回望著皇後的眼立馬就擠出眼淚來。聲色淒淒的答話,

“姐姐,我害怕。卻是接近臨盆,我就越害怕,我這肚子本就是假,哪裏生的出一個孩子。並且良鑰回來之後,越發的陰沉可怕。他看著我的時候,我的心裏就直直發毛。”

“沒用的東西。”聽著鄭怡媛的訴苦,皇後鄙夷的橫過她一眼,

“孩子之事有本宮跟父親擔著,你有什麽好擔心。再說了,良鑰又能拿你怎麽樣,你怎麽說都是鄭家的嫡女。倒是你這樣跟出來,可別在太後跟前露了餡兒才是。”

“姐姐,良鑰他恨我,那種恨,刻骨銘心。你明白麽。與其讓我在府裏麵對著他,我還不如跟這你們出來。姐姐放心,我會小心的。”瞧著皇後不將自己的驚慌當一回事兒,鄭怡媛的口吻也逐漸顯現出不滿。

懶的跟鄭怡媛計較下去,皇後別過臉,懶懶應下一句,

“如此最好。”

心中明白皇後不待見自己,鄭怡媛也不糾纏下去,自己側到馬車的另一旁,單手掀開車簾子。觀賞起春日裏的湖光山色,利用著山景調節著自己的心情。

趕過半天的路程,總算是到了。

在普陀寺僧人的引領下,太後帶著宮中的嬪妃,還有朝中官員的女眷們徒步走入山門。

一切進行的很順利,太後跟普陀寺的方丈又是舊識,所以,約摸到傍晚的時分,祈福的儀式已經完成。

原本就沒有打算在寺內過夜,因此,太後等人草草用過晚膳後就準備下山。

浩浩蕩蕩的儀仗車馬,在夜幕降臨之後,掌起的燈火在夜色中亮起了一條火龍。盡管如此,夜晚的山路還是極其的難走。一不小心,皇後的車駕竟然被泥坑給卡住。

“用力,駕,駕!”趕車的車夫拚命的趕繩抽打著駕車的駿馬,隻聽的寧靜的山中寂夜中,駿馬的嘶鳴極其響亮。

伴隨著宮人在車後推動的聲音,

“1,2,3,推!”

無奈,車輪似乎在泥坑中卡死一樣,任憑宮人門用盡吃奶的力氣,還是未能將馬車從坑裏推出來。

皇後的車駕是緊密跟在太後的車駕之後的,皇後的車駕一卡下來,後麵的車駕也走不去。一時間,偌大的隊伍就被堵在山路上。

如此大的狀況,終於驚動了

太後。太後身邊的碧秋姑姑走了過去,代太後詢問起情況,

“奴婢碧秋見過皇後娘娘,太後娘娘問,您這邊可是出了何事兒?”

“是碧秋姑姑。”聽出碧秋的聲音,皇後掀開簾子,從馬車內走了出來。回著碧秋,

“似乎沒什麽的事兒,就是馬車被卡住了。”

“這樣,行,那奴婢去回太後,看派多點人手過來推車。”從皇後口探明事象後,碧秋福了福禮,便轉身要回去複命。皇後想了想,總覺得如此對太後太過不敬,索性下了馬車,要親自去跟太後說明,

“碧秋姑姑等等,本宮跟你一起去吧。”

“好,那有勞娘娘!”不駁了皇後的意思,碧秋扶著皇後從馬車上下來,輕輕點了點頭。

而後,皇後仔細囑咐了坐在馬車裏的鄭怡媛一番,才是跟著碧秋前往太後的車駕。

奇怪的是,在皇後走後,一直卡的死死的馬車,忽然動了起來。許是被馬夫抽打的太烈,駿馬似乎是發了狂一樣,嘶鳴一聲,不受控製的朝著前方奔去。

眼看著就要碾過正走在前頭的皇後跟碧秋,車夫急忙死死的拉住駿馬。一個收拉不住,駿馬揚蹄仰起,躍起的身子拖著身後的馬車,垂直的跌往一側的山崖。

臨時反應過來,馬車及時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眾人皆是猝手不及,眨眼的片刻,在燈火明光中,看著乘著鄭怡媛的馬車直挺挺的落到一側的山崖底下去。

“啊!”出了這樣的變故,想著馬車裏還坐著貴為玉陽王側妃的鄭怡媛,宮人們齊齊吼叫出聲。皇後被發瘋的駿馬嚇愣住的眉眼,在宮人的吼叫中回過神。撇下身邊的的碧秋,奔到山崖邊上去,趴著身子看向黑漆漆的崖底,撕心裂肺的喊出聲,

“五妹,媛兒,五妹。”

碧秋才是反應過來,急忙過去將此事回稟著太後。

“鄭怡媛掉下去了?”與太後一同坐在馬車中,正用著從普陀寺中帶出來的飯團子的易無鳶吃東西的嘴停了一停。驚訝的合不攏嘴,詫異的看著前來回稟的碧秋。

“回稟公主,是的。”出了這樣的事情,碧秋的臉色沒了往日的笑靨,隻是保持著該有的恭謹,回複著易無鳶。

太後自然是坐不住的,拉著易無鳶也走了過來。

皇後正命人拿著燈籠,在不停的照著崖底,不時大聲呐喊著。

但是,深不見底的懸崖下,皇後的聲音下去,遲遲沒有回音上來。

看見太後走來,皇後踱步走到太後跟前,滿臉淚痕來不及抹去,“噗通”的跪在太後跟前,

“太後,求求您,求求臣妾的五妹,救救臣妾的五妹。”

“放心,放心,先起來。”先是安撫著皇後的情緒,太後親手將皇後扶了起來。才是轉頭跟隨在身旁的宮人道,

“來人啊,立馬加派人手,到崖底去尋找,務必要找到玉陽王側妃。”

“是。”聽的太後一聲令下,身後的宮人們齊齊欠下身子,齊聲回答。完後,留下部分人保護著場上的主子們的安全,剩餘的全部匆匆忙忙的散下去尋找起鄭怡媛的蹤跡。

既然宮人們已經去尋找,太後便將皇後拉到自己的車駕上,軟聲的安慰著,

“玉陽王側妃遇此憾事,真是讓人痛心。不過皇後還要好生的保重,我們先回宮吧,回宮稟明皇上後,再多派些人手過來尋找。這樣方能快些。”

“一切任憑太後做主。”深感太後說的在理,皇後不敢質疑,應允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