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誤診麻風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何況說者還有心?
從玉宸宮裏出來,潔嬪的心一直都處在一種懸空的狀態當中。柳煙兒的言下之意,她未必不明白。宮中的局勢,她也不是不清楚。
隻是……
其實,潔嬪的出身不算顯赫,可以說是卑微。她的父親不過是北方八府之安州府下閔陽縣縣丞,小門小戶。那時因為還是北方八府都督之女的淑妃嫁入太子府中,為撐起北方的權勢,她被當作陪嫁一同被送入東宮。
在易無風還是太子時,她也隻是個良娣,後來易無風登基為帝,借著淑妃的光環,她才得已登上嬪位。而如今,淑妃已死,北方八府也已經易主,張家被連根拔起。她曾是已淑妃陪嫁的身份入府,現今看來,更加不可能得勢。
往後的日子,連潔嬪自己也不知道如何繼續下去。
沒有強大的娘家作為後盾,她在宮裏的日子並不好過。日前,父親也托人帶來口信,說是他已經跟柳家靠的極近,讓她平日裏多與柳妃來往,讓柳妃多多照拂。
仔細思量之下,潔嬪知道,為今之計她也隻能借著柳妃的勢。
一邊想著,不知不覺潔嬪就回到挽香宮。挽香宮的主位是香妃,但自從麗太妃死後,香妃陷害於緋詩未果就一直足不出戶,甚為低調。挽香宮中大小事宜,多數是由潔嬪處理。今夜香妃也同受到柳煙兒的邀請,從香妃席上言語看來,潔嬪不難猜到香妃的心思。
這個時辰,雖然已經不早,但看著主殿凝香殿內的燈還亮著,潔嬪就已經明白過來。轉頭吩咐著跟在身後的宮人先回寢殿去,自己孤身踏入凝香殿中。
潔嬪猜的並沒錯,香妃確實是在殿中等著她。
因為宮中人多口雜,怕被人傳出什麽流言來,從玉宸宮出來,香妃跟潔嬪沒有一同走。
香妃是二品皇妃,比潔嬪高了幾級,可以乘坐轎子,所以腳程要比潔嬪快一些。等的潔嬪回到挽香宮時,香妃已經回到宮裏多時。
看見潔嬪孤身一人走進來,香妃一點也不覺得奇怪。麵不改色的看著潔嬪,明媚的雙眸裏透出淺笑的意味,
“妹妹來了?”
盈盈走到香妃跟前,潔嬪嫋嫋的拜身下去,
“臣妾給香妃娘娘請安!”
“不必多禮,妹妹請起!”緩緩的揮了揮手,香妃示意潔嬪起身。
“謝娘娘!”潔嬪答。
當然明白潔嬪為何而來,香妃索性不再拐彎抹角,示意讓潔嬪坐下後。若無其事的啟了啟唇,
“從今晚看來,妹妹似乎有著主意?”
“不敢欺瞞姐姐,妹妹出身卑微,不似姐姐那般出身尊貴,總得找個一身之所不是?”深宮之中,沒有永遠的朋友,更不會有永遠的敵人。潔嬪在宮中多年,當然明白其中道理。小心翼翼的回著香妃的話。
“嗯。”像是讚同潔嬪的話一樣,香妃隻是微微的點了點頭,
“既然妹妹已經選好,你我也算是同住多年的姐妹,姐姐就給妹妹指一條明路。”
“姐姐請講,妹妹感激不盡。”知道香妃與於緋詩之間的過節,潔嬪並不擔心香妃會害自己,反而是感激的詢問著。
“於妃曾是浣衣局的宮女,並且,浣衣局的月槿姑姑跟她有著過節。”沒有過多的說什麽,香妃草草的捏來一句。恍若在跟潔嬪不經意的聊著天般,瞬間潔嬪就領悟過來,“嗖”的站起身,朝著香妃欠了欠身,
“多謝姐姐。”話落,就跟香妃張嘴告辭,
“
此時天色已完,妹妹就不打擾姐姐休息了,告辭。”
“嗯,妹妹好走。”也不做挽留,香妃頷了頷首。
別過禮後,潔嬪大步的離開香妃的凝香殿中。
一夜好夢過後,潔嬪拿出入宮之前,父親贈與自己的藥粉。據說,此藥粉若是灑到身上,會奇癢無比,還會出現與麻風類似的症狀。那時候自己入宮非父親所願,怕自己在宮中有什麽不測,父親特將此藥粉給了自己。
說若是犯大錯之時,將此藥粉灑在身上。因為麻風病的傳染性極其強悍,尋常人都不敢接近麻風病人,得此病者,通常會被扔出宮外的亂葬崗,自生自滅。
當時父親是在為自己謀著後路,沒想到今日,還能派上用場。
頗為小心的將裝藥費的瓶子藏在袖子,潔嬪吩咐著宮女將浣衣局的月槿姑姑帶來。
聽聞是潔嬪要見自己,月槿姑姑哪裏敢耽擱,火急火燎的趕過來。扭著肥胖的身子,徑直的走到潔嬪跟前,跪身就拜下去,
“奴婢浣衣局月槿,見過潔嬪娘娘。”
“姑姑不必多禮。”親身下榻,將月槿扶了起來。潔嬪屏退左右,扶著月槿到自己的軟榻上坐下,就坐在自己的身旁,
“姑姑是宮裏的老人了,本宮還有幾朵要仰仗姑姑的地方,哪裏受的起姑姑的大禮。”
月槿確實是宮裏頭的老人,聽著潔嬪這番言語,就已經猜出潔嬪定是對自己有所求。不敢太過放肆,舔著笑臉恭謹的跟潔嬪道,
“娘娘是主子,奴婢是奴才,娘娘有何吩咐,奴婢定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都說宮裏人的都是人精,特別是那些老人。眼下看著神色恭謹的看不出一絲破綻的月槿,潔嬪不禁有些歎服。拿出備好的兩錠金子,塞在月槿的手裏,小聲的說著,
“請姑姑吃酒的。聽聞於妃娘娘在浣衣局的時候,多的姑姑照拂,才有今日的榮光,本宮也想姑姑多多照拂呢。”
一聽到於緋詩的名號,月槿瞬間臉色變的刷白。她跟於緋詩的過節,可謂是她心底的一塊心病,冷不防總擔心著於緋詩會跟她算舊賬。
看著潔嬪的臉色,微微有些難看,
“娘娘說笑了,那是於妃娘娘的福分,跟奴婢毫無關係。”
“姑姑真是謙虛呢,難怪姑姑如此的德高望重。”哪能不知道於緋詩跟月槿的過節,潔嬪還是不忘給月槿帶著高帽,卻是不忘給月槿施加著危機感,
“不過,有些事情總會在心裏留下疤痕的。指不定,於妃娘娘哪日就想起姑姑的好來,定然會賞賜姑姑的,姑姑你說呢?”
此話一出,月槿生生的被嚇出一身的冷汗來,不敢在跟潔嬪兜下去,顫顫開口,
“娘娘有何吩咐,請直說,奴婢一定不讓娘娘失望。”
“姑姑客氣了,浣衣局都歸姑姑管轄,本宮不過是想姑姑行個方便而已。”說完,藏在袖子裏的白玉瓶子已經塞到月槿的手中。
“娘娘這是?”月槿並不明白,茫然的看著潔嬪。
“姑姑也知道,於妃現在正為太後罰在萬佛堂抄寫經書。姑姑的傷疤能不能從此除去,可就在此一舉呢。”沒有直接點透,潔嬪拐著彎笑盈盈的回著月槿的話。
霎那間,月槿立即明白過來,藏好潔嬪給的白玉瓶子,點了點頭,
“奴婢知道該如何做了,娘娘放心。”
難得有人想除去於緋詩,想著於緋詩壓在自己心頭的恐懼,月槿就夜夜睡不安穩。想都不想,就答應下潔嬪的請求。
目的達成,潔嬪臉上的笑意越發的燦爛,朝著月槿微微頷首,
“那就有勞姑姑了。”
“娘娘客氣。”朝著潔嬪回了一禮,月槿謙遜的答。害怕在挽香宮呆的太久,會被人瞧出不妥來,回禮過後,月槿就想著告辭,
“娘娘您看,奴婢出來的時辰已久,浣衣局中都沒個省心會做事的人,奴婢得回去盯著。多謝娘娘抬舉,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知道月槿的擔憂,潔嬪沒有多加挽留,放任月槿離去,
“姑姑慢走。”
“娘娘留步。”又是福了福身,月槿才是抬步走出挽香宮。
一直躲在凝香殿中盯著偏殿一舉一動的香妃,目送著月槿離去的身影,嘴角緩緩的扯開一道順心的笑意。
於緋詩,看這次你如何逃過噩運。
確實,月槿沒有讓香妃跟潔嬪失望。
偷偷摸摸的將藥粉灑在於緋詩的衣物當中,第二日,於緋詩身上就已經出現奇癢的情況。誤以為是夏季天熱悶出來的痱子,於緋詩沒有過多的理會,自顧的抄寫著經書。
等到晚上的時候,於緋詩臉上都出現了那些可怖的紅疹。
怵目驚心的模樣,驚的給於緋詩送晚膳的宮女都將晚膳扔在地上。
於緋詩這才反應過來,拿起鏡子看著自己的模樣,不看還好,一看嚇的連鏡子都扔在地上。
不僅臉上,於緋詩身上手臂到處都出現著那些可怕的紅斑,先是疹子,然後慢慢變成一片一片的紅斑。於緋詩自己也是學醫之人,心中暗暗的覺得不妥。
把著自己的脈搏,看不出有任何的異狀,但是身上的斑斑點點,實在是像極了,麻風。
這樣的想法,於緋詩自己都嚇了一跳。
如果真是麻風的話,那自己的一生,隻怕就得毀在這裏。
而給於緋詩送晚膳的宮女,本該是去給於緋詩請太醫的,但是她沒有立即就去太醫院,而是先去了玉宸宮。
柳煙兒聽到宮女帶來的消息後,喜上眉梢,立即就讓柳言將當值的太醫傳召到玉宸宮來。
作為太醫,哪個不是對後宮的那些事情了若指掌,來到玉宸宮後,太醫戰戰兢兢的跪到柳煙兒跟前,
“微臣參見柳妃娘娘。”
“大人請起!”沒有拿捏著皇妃的架子,柳煙兒示意太醫起身。
“謝娘娘!”得到柳煙兒是應允,太醫哆哆嗦嗦的起身。站在柳煙兒的跟前。
看著太醫哆哆嗦嗦的模樣,柳煙兒不禁有些厭煩,瞅過太醫一眼,心中有了主意後。徑直開口,
“萬佛堂出了事情,所以本宮想請大人去那邊走一趟。不過,本宮得提醒大人一句,於妃娘娘像是害了麻風,大人得多加小心,免得染上了禍害宮闈。”
“麻風?”聽著柳煙兒旁若無事的說出麻風兩字,太醫嚇的幾乎腿軟,
“這,這……這可是大事,微臣得先稟告院判,方能,方能決斷……”
柳煙兒要的就是這效果,朝著太醫撇開一道明媚的笑意,道,
“那是自然,小心駛得萬年船。麻風可不是小事,大人是太醫,這些事情自然是大人處理的。”
“那,那微臣先行告退。”已經嚇出一身的冷汗,太醫不敢在玉宸宮中多留,忙忙起身告辭。回太醫院稟告著情況。
柳煙兒也不做多留,放由太醫離去,
“既是如此,那大人請吧!”說完,看了一眼柳言,讓其將太醫送出門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