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九死一生

初遙再次昏昏沉沉醒來,已經是暮色四合,紅霞變天。

“清姿姑娘睡得好嗎?”端赫康探過身子,輕鬆愜意的似早起問安一般。

初遙蹙了蹙眉,頭依舊很疼,身下顛簸,看來是在馬車上。

“清姿姑娘還未回答在下的問題。”端赫康手撥開初遙散在項頸出的發絲,躺與初遙身側。

“現在在哪裏?”初遙撫了撫額,不答反問。

“告訴你也無妨。”端赫康手支下頜,微闔著眼看她:“我們現在潁州,這次縱然你想逃或是有人救你也沒用,你身上的三日斷魂水隻有我有解藥。”

初遙閉了閉眼,側眸看他:“少將軍要去王都?”

端赫康潛入燕國,來到汴城,刺殺敏行公主,嫁禍寧王,看來蒙國是想挑起懷帝與寧王的戰爭。

潁州是汴城通往燕國王都的必經之地,看來他們一計不成,再生另一計。蒙國在這次與燕國交戰中大敗,簽訂的議和條約有諸多不利條件,若是燕國內亂,他們正可從中漁翁得利。

“清姿姑娘回答在下,你到底是誰。”端赫康眯著眼,眸中透著不滿之色。

之前他在永州碰見蕭竟,還真以為他是尋她而來,沒想到蕭竟竟然是去汴城。更沒想到她也來了汴城,莫非蕭竟早已察覺他們有所行動,將敏行公主先行換下,引他們出來,讓他們曝露心中撲了空?

可是按照那日洛府守備,並不像是有備而來,要不然怎麽會讓他劫出她來。

“清姿便是清姿,不過是想看寧王將我親自交予另一個男人手裏而已。”初遙看著搖晃的車頂,冷笑一聲:“若果沒有你劫走我,你說他第二天若是發現自己心愛的女人成了別人的妻子,他會有什麽反應?”

既然已經是這個身份,便要打落牙齒一裝到底,反正她說什麽他都不會全信。

“隻要是個男人都會悔恨萬分。”端赫康順著她的話答,忽然猛地扼住她的喉嚨:“不過,你認為我還會信你?”

初遙脖子被扼住,無法呼吸,臉色漸白,這個時候端赫康鬆開手來,輕哼道:“你放心,我暫不會讓你死。”原本好好一個離間懷帝和寧王的計劃,就這麽被她破壞了,又怎麽會讓她死得那麽容易。

一日之後,潁州客棧,月上中天,初遙身上的三人斷魂毒發作。

正如端赫康所說萬蟻噬心,非常人所能忍受之痛,初遙躺在床上,屈膝縮成一團,素齒緊咬著下唇,眉心緊緊蹙起,臉色蒼白的可怖。

這一毒發便是一夜。

初遙雙眼怔忪地看著床頂,端赫康推門進來,倚在門邊:“如我所說吧,即便你想跑也跑不了

。”

初遙昨夜疼的渾身是汗,墨發黏在脖頸處,衣裳微亂,她動了動手指,深吸一口氣,咬破的嘴唇微啟:“你想讓我做什麽?”

端赫康綁她而來,千辛萬苦要將她一並帶到王都,總不會隻是想看她被折磨時候痛苦的樣子吧。

“果真聰明。”端赫康走進房門,坐在床沿,抬手拂去她額際的發絲,親昵溫柔的像個你情人一般,低語道:“文國為表友好,將獻一批舞姬給懷帝。”

初遙睨了一眼端赫康,“你想要我混入舞姬群裏,刺殺懷帝?”

在文國的舞姬群裏刺殺懷帝,若懷帝被刺,自然與文國不得善罷甘休,倘若懷帝查出她在通州是侍奉寧王的,那懷帝與寧王的嫌隙就一如他們當初所計劃的那樣,不管是那種結果,端赫康都可坐收其成。

“你覺得以你的姿色有機會靠近懷帝?”端赫康哈哈大笑,否認了初遙的想法。

她倒是忘了,自己臉上的人皮麵具尚未去除,想接近懷帝確實困難,那端赫康到底想讓她做什麽?

“等到了王都你自然知道。”端赫康起身,俯視著她:“你現在隻要記著,要是離開了我,你身上的毒便無人可解,在疼足七七四十九次之後,就會毒發身亡,到時候可不是如萬蟻啃噬那麽簡單了。”

事情並未如端赫康所預料的那麽順利,在剛一進王都邊境之時,端赫康便被一批人馬逼退至懸崖口。

高頭駿馬上的男人英偉不凡,墨發黑衣,麵容冰冷。

“少將軍許久不見,別來無恙。”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瞥了一眼端赫康,便緊緊盯著初遙,聲音冷冽的不帶一絲波瀾。

端赫康濃眉緊擰,抵在初遙喉間的匕首又用力上幾分。

“少將軍可知他國臣民未得通關允許,而善自入境會又何罪?”蕭竟垂眸,手撫著烈火馬上麵的鬃毛,大掌輕柔緩慢,聲音驟冷:“其罪當誅!”

“若死,能拉上清姿姑娘在黃泉路上作伴,聽聽她的琴音,也是一件妙事。”端赫康現在是在賭,賭初遙沒有說謊騙他,她真的是蕭竟所鍾愛之人。

蕭竟停下撫摸鬃毛的手,劍眉微挑:“少將軍是想讓她在黃泉路上,給你彈賀燕曲嗎?這是希望蒙國趕快亡國嗎?”

那些是信口胡謅騙端赫康的,初遙當然知道蕭竟是不可能為了她,而放過敵國的將領的。匕首已在她白皙細嫩的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鮮血順著刀刃流下,隻要端赫康再稍稍用力,她就命喪於此了。

“名震天下的寧王果真心狠。”端赫康腳步往後一退,腳下細碎的岩石滾落山崖。

“放箭!”蕭竟冰冷的聲音劃破峽穀呼嘯

的風,在空氣中回響。

初遙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自己最後發出聲音了沒,隻見幾道利箭破空而來,端赫康拿她一擋,飛身跳下懸崖。

清晨,窗外鳥鳴清脆,夏日晨曦透過紙窗照映進來。

初遙被透進屋內的光,亮了眼,下意識眯了眯,睜了開來。入目是乳白色的綢緞帳頂,帳中央嵌了顆拳頭般大小的珠子,四個邊都垂了流蘇,每一條流蘇下邊都是一顆顆光澤飽滿的珍珠。

初遙側過頭,隻見紅木雕梁,碧璽垂簾,玉石鋪地,金漆妝台。每一件器物都透著精致,每一處擺設都含著貴氣,難道這裏是......

正在她疑惑之際,一個粉衣小丫頭端著臉盆進來。

“姑娘你醒了啊,我要去通報王爺。”隻見小丫頭放下臉盆,滿臉欣喜朝外走去。

看來她想得沒錯,這裏是寧王府,她被寧王所救。

初遙動了動手,發現渾身綿軟無力,胸口刺痛,憶起那日閉目之前很多箭向她射來。

過了一會,一身墨色錦衣的男人跨進屋內,緩步向她走來,一雙黑眸緊緊地看著她,走近床邊,刀削的薄唇微啟:“你是宋初遙?”

初遙在蕭竟命令人放箭的時候,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也不管有沒有用,隻想賭上一把,如今看來是對的,若是以清姿的身份,蕭竟哪裏會帶她回王府救她。

“是。”初遙喉嚨有些啞澀,身中三箭,昏迷兩日,雖然蘇醒,現在仍然是高燒未退。

“怪不得那日的賀燕曲。”蕭竟垂眸沉吟,又抬眸問道:“你的人皮麵具要怎麽去掉?”他雖非江湖中人,對於這種失傳的秘技也是有所耳聞。

“要用硫磺水洗去。”事到如今身份既被揭曉,這張麵具在蕭竟麵前也沒什麽用了。

端赫康若是真墜崖而亡,她身上的毒不知還能不能熬到再見到秦沐雪。

“三箭雖都未置命,但都動到了骨頭。”蕭竟側身,又道:“宋姑娘就在府裏好生修養。”

語畢,蕭竟轉身出門。

初遙渾身是傷不能動彈,蕭竟這話裏的意思,看來是要先禁著她,以後怎麽處置還有待觀察。

蕭竟出了屋吩咐小丫頭,去弄一盆硫磺水來給初遙淨臉,小丫頭得了令,就趕緊弄來,進屋幫初遙洗漱。

“今日是幾號了?”初遙不知自己昏睡了幾天,離下一次毒發還有多長時間。

小丫頭用了硫磺水給她擦著臉,答道:“是二十五號”

在硫磺水擦遍全臉的時候,一張薄薄的麵皮漸漸顯現出,小丫頭咦了一聲,慢慢揭去。

一張傾城容色倒映在她眼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