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舅舅的質問

很快,婚禮便進行到新郎新娘敬酒的流程。顧輕歌輕輕為陸海棠揭下蓋頭,新娘柔美的麵容暴露在空氣中。顧輕歌笑的滿足,他的海棠,終於是他的妻了。

敬酒先敬家人,敬多年陪伴以及養育之恩。顧輕歌牽著陸海棠先是款款行至顧家桌前,從輩份最老的奶奶開始,奶奶看見大孫子終於與那陸家的小女兒修成了正果,心裏也是一片開懷。再敬秦老將軍,秦老將軍不知為何板著一張臉,顧輕歌也不甚在意,接著敬顧家二老。

顧顯揚與顧氏的臉上滿是欣慰,顧氏更是激動的不行。拉著海棠的手,千言萬語到了嘴邊,竟是無語凝噎。陸海棠看母親這個樣子,趕忙拍了拍顧氏的手,給她寬心。

酒敬到顧輕歌的舅舅,秦放這裏時,顧輕歌與陸海棠碰了釘子。秦放並不領二人的情,擺著一張臭臉,隨即拂袖而去。

顧輕歌二人算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麽也沒想明白何時得罪了這位一年見不上一次的舅舅。秦明月倒是大大方方的站起來敬了顧輕歌與陸海棠一杯,祝福兩人伉儷情深,白頭偕老。隨即一口幹了杯中酒。老夫人眼裏看著,心裏可是喜歡的很。如此豪氣的女子,倒像極了她以前年輕的時候。

顧輕歌與陸海棠二人又去敬旁邊的陸家。此時一直壓抑著的秦放實在忍不住了,冷聲道:“妹妹呢?”

秦放雖然沒有指明,顧氏也知道是在問王氏。隻得如實回答:“做了太多惡事,被趕出了顧府。”

秦放氣的冷哼:“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麽些年過去,已經為了夫家六親不認了!”

秦老將軍也是微微皺眉,血濃於水,顧氏卻聽從顧淳笙的安排將王氏母女二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如何歹毒,才能這樣羞辱兩個女子?更何況王妙姿還尚未出閣,便遭到了這樣的羞辱,恐怕日後找個夫家都難。

“你居然這樣對待自己的親妹妹,果然是現在改姓了顧,忘記自己以前姓過秦了?你怎麽能如此歹毒!”秦放恨不得拍桌子罵人。

“這是輕歌的婚宴,請你注意你的言辭。”顧顯揚冷聲道,眼眸裏藏著銳利的鋒芒。

剛剛一直在沉默的顧氏此刻終於開了口,顧氏一反常態,詰問道:“你如今如此說我,我便不明白了。你如此重視血緣關係,又怎麽將收留妹妹的事推給我?是你不能,還是你不願?妹妹在顧家住了一年,看她對我的兒女做的一番好事!費心想害我笙兒毀容,又將學言推到水井裏麵!你也是有兒女的人,你的親妹妹對你的兒女做出這樣的事,你可能忍?”顧氏一開口便像連珠炮似的,句句逼人。顧顯揚有些訝異的看了一眼他這個平素裏純良老實的夫人,今天她倒是真讓他刮目相看。

“這……”秦放萬萬想不到自己的妹妹會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此刻被顧氏堵的一時接不上話來。

“如果哥哥你也沒法因著血緣之情便對妹妹所做的傷天害理的事情視而不見,那你更有何立場來說我?”顧氏直直逼視著秦放。

秦放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秦放雖然對妹妹的做法心存不滿,可終究有血緣關係。思來想後覺得不妥,秦放招呼一直跟隨自己的貼身仆人吳江:“你去派人,在全京城查找三小姐的蹤跡。務必要將三小姐找到!”

“是!”吳江頷首答應道,當即便將這事安排了下去。

秦放揉了揉太陽穴,不知道為何,太陽穴突突突的跳。

待到傳來王氏的消息時已是第二天。秦放因為與妹妹慪氣,不願住在顧家。便不顧舟車勞頓,回了家裏。第二天秦放起了個大早,剛打開臥房的門,便看到吳江恭敬的站在一旁。

“三小姐有消息了。”

“她們在哪?”秦放心裏一直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了下去。不如先將妹妹接來自己府裏住幾天,日後的住處再慢慢商量。

“在門外。”吳江頓了頓,欲言又止。秦放察覺了吳江似乎有話想說,挑了挑眉:“但說無妨。”

“三小姐死了。”吳江麵無表情的吐出這句話,“節哀。”

什麽?!死了?!

秦放不可置信的瞪著吳江。他的妹妹,秦老將軍的掌上明珠,怎麽如此便死了?

“我找到了三小姐的屍體,在一個偏僻的小巷裏。死了已經有兩日了。王妙姿不知所蹤。”吳江想了想,又道,“屬下將三小姐的屍體帶了回來。您看?”

秦放的身體晃了一下,他從未想過他的妹妹還如此年輕便過世了。吳江適時的扶住秦放,秦放擺擺手,吳江便鬆開了扶住秦放的手。

秦放閉上了眼睛,與王氏從小到大的記憶在一瞬間湧上心頭。上一次見她是什麽時候呢?對了,好像是三年前。她嫁的遠,而秦放又忙,兩人常是幾年都見不上一麵。每每兩人錯過,秦放隻道日子還長。隻是沒想到三年前一別,竟是他與王氏的最後一場相見。

定了定神,秦放再次睜開眼睛時已是老淚縱橫,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了好幾歲。

吳江再次勸道:“節哀。”

他跟隨秦放這麽多年來,還是第一次見到秦放如此失態。將門無虎子,秦放隨秦老將軍,冷酷,無情,殺伐果斷。曾經一度吳江以為他是一個沒有悲喜的人。直到今天。

秦放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將三小姐厚葬了吧。”

秦放轉身要走,忽然間又想起了什麽似的,問吳江道:“那三小姐的女兒王妙姿,你可曾找見?”

吳江搖了搖頭。秦放心裏湧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來。妹妹死了,外甥女更不知身在何處。如此大的事情,他需告知秦老將軍與顧氏一聲。

翌日,顧府。

“什麽?!妹妹死了?”顧氏謔的一下站起身來,瞪大了眼睛看著她的父親,秦老將軍。

秦老將軍此時緊蹙著眉頭,看著顧氏的眼睛裏有著滿滿的責怪與痛心,秦放也是一臉的悲痛。

“無論怎麽樣,蓉兒可是你妹妹!你將蓉兒趕出了府去,現在她橫死街頭,可

是遂了你的願?”秦放冷聲道,語氣裏盡是埋怨。

“爹……”顧氏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今天一大早秦老將軍便氣衝衝的坐在大廳裏等她,顧氏才知道了王氏橫死街頭的消息。雖然這與她沒有直接關係,但如果她沒有將王氏趕出顧府,王氏便不可能會到了這個地步……

秦老將軍此刻看著自己的二女兒,又氣又恨。秦家三小姐橫死街頭,與人說出去,他這張老臉都沒地方擱。

“爺爺,你又何苦為難娘親。”

一道泠泠清越的聲音從廳門處傳了進來,下一秒顧淳笙便與秦明月出現在了秦老將軍的眼前。

秦老將軍一直打心眼裏不喜歡這個外孫女,不知好歹,又牙尖嘴利。聽說這次出主意將王氏與王妙姿用如此羞辱性的手段趕出顧府的便是他這個好外孫女。秦老將軍的眼底閃過一絲不屑與厭惡。

顧淳笙並未理睬秦老將軍的態度,態度依舊恭敬。先禮貌的問候了秦老將軍與秦放,顧淳笙這才麵向滿麵焦灼的顧氏。顧淳笙衝顧氏安撫的笑笑,示意自己的母親不便多言。隨即顧淳笙轉向秦放,朗聲道:“舅舅,以我之前所聽見的您的言語,句句是在斥責母親不念親情,那笙兒鬥膽問舅舅一句,舅舅認為何謂親情?”

“自然是血脈之親,幫扶之情。”秦放道。

顧淳笙微微一笑,卻道:“笙兒認為,孝悌忠信,禮義廉恥。這是一個人做人的基本道德準則。血脈之親隻是單純的血脈關係,而舅舅所說的幫扶之道,笙兒卻以為,隻有當一個人遵守這基本的做人道德,才足夠資格被幫扶,否則便是助紂為虐,害了自己,也害了親人。舅舅認為笙兒說的可對?”

秦放並不言語,等著顧淳笙接著往下說。

“而論及王氏及其女兒王妙姿。俗語言,長姐如母。母親長時間來收留王氏,以姐妹之禮相待,而王氏不知感恩,便為不孝不悌。王妙姿更是三番五次挑撥我顧家之間的關係,便是不忠不義。背後以惡語相侮辱,是不禮,千方百計貪我顧家財物,便是不廉。更有王妙姿作為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恬不知恥,所謂不恥。”顧淳笙說的頭頭是道,秦明月在心裏暗暗給顧淳笙豎了個大拇指。看來她這個妹妹,可是越發厲害了。

秦放的臉色此時已經陰沉到極點,且不論顧淳笙的話可信度有多少,王氏的確有很多小毛病,這他是知道的。所以一時間秦放竟無力反駁,隻得道:“無論如何,她都是你的姨母!”

顧淳笙這回笑的越發燦爛了:“笙兒心中也是有一杆秤的,於我有恩者為大,於我有情者為次,單有血緣為下,與我有仇者為下下。”

“而王氏從未對我施以恩惠,還對我百般欺壓。後又千方百計想置我於死地。更是想要拆散我們整個顧家。”顧淳笙直直逼視著秦放,“舅舅難道從未聽說過養虎為患的道理?如此一個惡人,單憑我們身上流著一部分一樣的血,我便要任由她作為一個蛀蟲,在顧家橫生枝節,將顧家掏的一幹二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