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脆弱的信任

誒?

這個繡花怎麽這麽眼熟啊,這裏也很熟悉啊,不是自己做的嗎,怎麽都在這裏。

吉美盯著上邊那金色絲線繡出的鳥兒,鳥兒雙翅展開,流線型的脖子傲然前伸,漂亮的尾羽綻放開在價格昂貴的布料上,顯得整個金絲鳥兒華貴絕美。

不是她前幾天剛接到的一筆生意,當時下訂單的是個頭發花白的老者,出手也很闊綽就是一百兩銀子,還全程提供布料和絲線,讓她繡的圖案也是怪異的緊。

沒想到自己當時的生意竟然做到這裏,不由有些納悶,道:“慕容鴻你這裏的繡品是從哪買的,跟前幾天我接的那筆生意的成品好像啊。”

慕容鴻這次連目光都沒給她,也隻有這種蠢貨半天看不出東西是出自自己之手,虧他還好心讓管家偽裝商賈去照顧她生意。

吉美繼續盯著繡品,找茬,“看看這裏做工真粗糙,針這麽過空了一處,可惜這麽一副好看的繡品。”

聽吉美對自己的東西品頭論足,正喝茶的慕容鴻沒控製住,一口茶直直向前噴去,聽到聲音的吉美本能轉身就要去看,看到的是正慢條斯理拿帕子擦嘴的慕容鴻。

吉美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剛剛明明聽到有聲音的,現在轉過頭去反而沒有聲音,隻好轉過頭去繼續研究花紋,越看越覺得熟悉,最後猛然大叫道:“這不就是我做的!”

“女人都跟你一樣聒噪嗎?”忍無可忍的慕容鴻黑臉說道。

皇宮貴族的那些女子從來都是細聲細語,更多時候則是用眼睛說話,鄉村的女人們難道真的跟男人一樣如此開放。

揮揮手,吉美不怎麽在意地道:“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什麽事太在意會很累,這樣簡單點不是挺好的,生活嘛,就是開心。不過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還有你究竟是什麽人。”

身體裏的靈魂不是原本的那個,當她穿越來的時候以前遺留的記憶也是模糊不清的,還隱約記得這個身體是個富家小姐,剩下更詳細的就想不起來了,包括影兒這個便宜爹的身份,她壓根就不知道,似乎來曆還不小。

“你,莫非真是啥魔教教主?”

吉美試探的開口,撲閃的眼睛裏蘊含著好奇的神色,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盯著吉美,似乎在慕容鴻的眼中是個完全陌生的人。

吉美見過自己,不會連自己都認不出來。

“你不認識我?”

慕容鴻好看的唇一開一合,咄咄逼人的目光看的吉美不由又怯了,硬著頭皮支支吾吾道:“我不是出過一場意外,好多事情都記不太清楚了,我知道你叫慕容鴻啊。”

被看的渾身發毛還要裝啥事都沒有,有點智商都知道,這種失憶橋段不可信,慕容鴻可能會信嗎。

不安和懷疑的氛圍讓氣氛有些微妙,慕容鴻就安靜坐在那裏也不動,卻聽他忽然道:“你的房子。”

我的“房子”?

慕容鴻點頭結束凝固畫麵,渾不在意的掃圈房內裝潢陳設。五天時間動用數人來建造一座莊園,拋開所有的因素,單人力財力就需要大筆支出。

吉美瞪大眼睛好半天才消化這個消息,前一刻還是窮苦人,後秒就翻身農奴把歌唱,這反差也有點太大了吧。

“這,這……”

要的就是這種驚駭效果,吉美越驚訝表明自己花的錢和人都是值得的。何時為個女人心情如此照顧,看

來離開那個地方真是讓自己連心態都發生變化了。

彎起嘴角,心情不錯的道:“不用謝我,應該做的。”

嘚瑟的模樣無疑是在告訴吉美要好好感謝自己,看為她做這麽多事,還用五天建大莊子用於補償損壞家的失誤。

不,在慕容鴻的認知裏並沒有失誤兩個字,做便是做,頂多事後在能力範圍內進行補償罷,至於其它是絕不可能的。

沒等來吉美的誇獎反而正麵迎上來是她扔來的暗器。

多年被暗殺養成的下意識,瞬間伸手抓住那件向他襲來的殺器,入手是柔軟的觸感,定睛一看,分明隻是個沒有殺傷力的羽毛枕頭。

瞟向吉美,女人用種看傻子的眼神,充滿憐憫和無奈的看他。

“服,真服了。隻讓你賠損壞的地方,你倒有錢直接給我弄一個大院子,是巴不得別人知道我有錢啊,讓賊惦記是吧。”

慕容鴻語滯,臉上浮現一抹尷尬來,強自開口:“有我。”

像聽到什麽笑話,吉美目光變得冰冷,嗤笑盯著慕容鴻,“你?我跟影兒剛來時你在哪,影兒高燒你在哪,現在出現要履行父親的職責,晚了!”

“娘親——娘親”

遠遠傳來不怎麽清楚兒子聲音,轉頭看眼門外,吉美動作迅速朝門外跑去。

村長家

村東頭有二進院子的是村長家,兩扇緊閉的木板門上貼了紅色對子,上邊還掛個紅燈籠,兩個牛鼻環釘拴在門上,遠遠走來個男人,一身下地打扮,拖遝草鞋嘴裏還罵罵咧咧不聽,跟在他身後老遠是個體型微胖的女人,女人頭埋的低,散亂的發遮住臉。

來人不是別人,是李月娥和她家那口子,兩人剛從隔壁村回來。

今兒剛還上借的銀錢,還看人遠房表舅的臉色,盛怒的男人在回來的路上給了李月娥兩巴掌,女人到現在還跟在後邊低聲哭泣。

李德貴走幾步停下,回頭不耐地用他那難聽的公鴨嗓子衝女人吼道:“哭屁哭,就知道哭,欠賬時候老子咋不見你哭。”

提起那筆帳,李德貴就滿肚子怒火,李月娥這婆娘打聽吉美家那個跟畫兒一樣的男人,竟然動了心思讓自己閨女去上門勾引人家,還跑去腆著臉跟她二表舅借錢,說啥姑娘馬上要飛上枝頭做鳳凰了,飛黃騰達能過上富人生活。

李月娥是啥人,她那二表舅又是啥人,他們那村有名兒低借高還的主,跟他借錢沒有沒被坑過的,一女人腦抽就罷了,誰知她二表舅跟著腦抽借錢給她。

說起他那閨女,自己都覺得寒磣,打小精養著,體型肥碩吃的還多,就這模樣還去勾引別人,沒被笑話都算好的。

當李月娥告訴他欠的錢後,當晚就被李德貴狠狠打一頓,打的臉腫的跟饃一樣,還擱那抽泣說,閨女馬上就能過上好生活。

女人站那裏抹淚兒,好不委屈,抽噎著:“我也是好心,虎妞隻要把那男的勾到手啥不都是我們的,你還用做個小村長吃不飽睡不好?”

是的,李德貴一直不甘心,憑什麽這麽多年他隻能是個村長,村裏有些甚至不如他的生活後來逗比自己好,隻有他李德貴還守著那幾畝破田苦巴巴過日子。

算李月娥出發點是好的,住在吉美家的那漢子他見過,著實比鎮上怡紅院裏的頭牌玉兒還美上幾分,穿著也不像他們苦巴巴農民來頭鐵定不小,要閨女真能嫁給他,倒

真給他節省不少奮鬥的時間。

身後的李月娥把吉美都要很透,有縫繡手藝還有個絕佳的相公,同為女人自己卻要過這種擔驚受怕的生活。

“劉叔,劉叔。”遠處穿一個男人焦急的聲音,他腳步踉蹌,時而隱沒時而出現。

劉老漢正蹲在田頭,手拿一杆煙槍,慢慢抽細,悠悠吐出幾個煙圈,被一口旱煙嗆的急了,吭哢咳嗽起來,喉嚨聳動發出痰液的聲音,嘴一張竟吐出口濃痰,腳下布鞋挪過去輕蹭幾下,將和有痰液的土蹭開。

把最後兩口煙抽完,一轉煙杆子在鞋幫上連磕幾下,將裏邊煙蒂灰倒出,抬手把長的那邊掛在腰帶上,這才慢慢站起,啞嗓子道:“咋滴,不看顧你家的地,跑來找我做啥。”

近些方才看清,是個年齡約摸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粗布褲子膝蓋處還打有補丁,黑色亂發隨意用木簪子挽起,腰間略長的衫子也拿荊棘搓的細麻繩係了。

不是王家小子,咋得跑到他這邊來。

王小子近些站在田頭,順好半天氣,“劉叔,村邊山頭起了……”

起了?起啥了。

村邊山頭有大塊地,那裏地勢平緩,土地肥沃,是種莊稼最好的地方,劉老漢打這塊地主意不是一次兩次,可有個殘酷的現實擺在他麵前,山頭那地不屬於他們村,隔山頭那邊的存在也對這地虎視眈眈,兩方就地不止鬧過一次,都談不妥,最後隻能不了了之。

提到地,劉老漢一顆心也懸起來,趕忙道:“咋,是隔壁那老慫動手了?”

要動手也是隔壁村那老不死的,就他和自己矛盾最大。

王家小子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不是,山頭那塊地起了一幢宅子,好大好大的宅子。”

一聽壞了,那塊地劉老漢跟那老不死的都不敢動,又是誰趁他們沒注意時偷占那塊地,此事必定要弄清楚,不搞明白自己這一村之長還做不做,何來威信可言。

抄起地上鋤頭叫上王家小子就朝山頭奔去。他倒要看看敢占地的是誰,今兒不死也要掉層皮。

跟王家小子的劉老漢明顯發現,通往山頭的路變平坦寬闊不少,以前這條路因為下雨許多坑窪,如今卻都填平,要說沒任何變化他絕對不信,不由心生退意,再往上走路也愈發平坦,更在一小段上山路處鋪有大塊青板。

鋪在地上的青板是大塊青石板切割壘摞而成,上邊還沾著清晨下霧時的水珠,濕漉漉帶著些許青苔。

沒幾步已然走上不高山頭,入眼是一座造型極具美感的建築物,左右各有隻石獅子,左邊大張嘴口中含有石珠,右邊獅子抬起左爪,爪下則是顆石球,雙目如虎目,胡須虎虎生風。

單單石獅子雕工就不能讓人小覷,兩扇紅漆木門,兩側各鑲有青銅牛鼻環,上邊本該掛匾額的地方,則掛著“水櫟莊”。

看著眼前磅礴的莊門,劉老漢第一印象便是縣太爺的府門,也是這樣漆紅色兩扇大門,不過那個石獅子可沒有這麽雄壯,相比頂多算是小一個型號的石獅子。

乖乖,這到底是誰家這麽財大氣粗,但一想到這塊他們長久以來都不敢動的地,居然就這樣被人拿來建莊園。

劉老漢轉頭問王家小子,道:“小子知道這家主人是誰不。”

王家小子憨臉想了想,還是搖搖頭:“不知道,今兒我娘讓我給牛打點草,剛看到就跟劉叔你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