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繁華高塔，建於薄冰之上
韓璐搖搖頭，就差直接把他拉過來大罵“熊孩子”了！
可是一想到，在他心裏盧大誌就是他的親爹，十幾年來都是這麽過的。現他爹有難了，他豈能不幫忙？
慧芳抹了抹眼淚兒，拉了她兒子到身邊，好言勸說道：“兒子你不知，你爹事先已經有交代了，讓咱們娘兒倆先帶著牢牢離開這裏，他自己有辦法脫身。而如果我們貿然去救人的話，不但白費了你爹的苦心，還會給他帶來極大的麻煩。”
“你想想，你爹原本是能逃走的，但卻因為你的摻和而逃不了，你說你到底是幫他還是害他？”
熊孩子想了想，半晌，問道：“真的？”
“娘什麽時候騙過你？”慧芳說得十分有底氣。
韓璐覺得，如果自己是這孩子的話，也一定會相信她娘如此真誠的話的。果然人生如戲全靠演技，永生大哥的娘子，也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了。
“我們到外麵去說吧。”慧芳道。
韓璐隻好帶著王永生又來到屋子外。
聽得慧芳道：“永生，大誌如今已經入獄了，秋後就要被問斬。這一場恩怨，也該了結吧？你也看到了，娘和兒子過得都很好，你還是放心去投胎吧。娘和兒子這邊，我會好好照顧的。不瞞你說，這些年來，我的積蓄使不少的。”
韓璐心想，永生大哥果然很了解他家娘子嘛！
可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了，就算了解又能有什麽用處呢？
“我兒子怎麽能認賊作父……”王永生很不理解，絕望地嘀咕道，“我兒子怎麽能認賊作父……盧大誌是殺了他親爹的人啊……他怎麽能真的認賊作父……”
“永生，這不是你能改變的事情”，慧芳道，“此事已成定局。就算他認賊做父又能怎麽樣？至少這些年來他是有爹有娘的孩子，他過著四品大員家裏少爺的日子！永生，你如果是他的親爹、你如果心裏還愛你的兒子，你就把這個秘密永遠地埋藏下去，不要打亂他的生活。”
王永生的情緒很激動，猛烈顫動著，但是……半晌，卻是說道：“好。”
看到此情此景，韓璐心裏也是很不好受的。明明自己的兒子和親娘就在麵前，可卻偏偏不能相認。當然了，他不能見到他娘，主要原因還是她的疏忽了！
“永生大哥，你也不要太難過了嘛”，韓璐道，“如果你不著急的話，我們快點兒回嚴府。我們家裏有一頭老黃牛，我拿兩滴牛眼淚，讓你娘能看到你？”
王永生沉默了半晌，卻是搖搖頭，道：“算了吧，就這樣吧……”
“我已經死了這麽多年，我娘好不容易才熬過來，如今讓她見到我……見到我之後再失去我，豈不是又經受一回喪子之痛？”
韓璐聽著，驚訝道：“所以你是打算去轉世投胎了？”
王永生點點頭，道：“我打算和戚大哥一起去地府入案，消了此生業障。”
最後看向屋內的兒子和老娘，長歎一聲。目光久久不忍收回，
韓璐也不忍心打擾他。
但即便如此，這一眼最終還是要看盡的。
聽得王永生長歎一聲，道：“走吧，我去找戚大哥。”
韓璐也神色淒然，拿了一張飛行符咒出來，打算快點兒離開。
“娘子，你保重”，在起飛之前，王永生看向慧芳，道，“這麽多年，你一個人照顧兒子和娘，辛苦了。接下來如果遇到好人家，便再嫁了吧。”
慧芳看著他，點頭道：“好。”
韓璐總算從這美婦人的眼中看出情意來了。
其實……對王永生，她也是有過感情的吧。隻是生活的折磨，把她變成了另一個樣子。
與永生大哥在破廟外告別，心內自是不舍。
但永生大哥能想通、能想要去投胎，這是很難得的事，她不能說什麽勸他留下的話。
“戚叔叔、永生大哥，那你們一路保重……希望你們能盡快投胎，或許我們還能再相見呢！”韓璐道。
兩隻鬼也是一臉不舍地向她揮手，道：“小天師，你也保重啊……”
用飛行符咒盡快回到嚴府。世間聚散苦匆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嚴家蓬萊院中，氣氛十分肅穆。可能是因為皇上的到來、也可能因為現在已經是後半夜兒了，人人都沒有什麽精力；當然，也可能是有什麽很嚴重的事情要發生。
“如此說來，嚴家也有幸得到了一份金礦地圖？”
韓璐靜悄悄兒地在嚴煜身旁坐定，就聽到皇上開口道。
下意識地看了下嚴煜和公公的臉色，發現嚴煜是一臉平和淡然、十分坦蕩的樣子，但是公公的樣子就有些尷尬了。隻不過這尷尬隻是一瞬間而已，立刻收斂，且並未落入皇上的眼中。
“是這樣”，嚴煜起身道，“爹一直想要把此圖交給皇上，隻是因為這張圖畢竟是機緣巧合，從病死在路上的江主簿那裏撿來的，所以並不確認真假，一直不敢呈獻上去。況且，又恐是從已故之人身上拿下來的東西，害怕冒犯天威。”
皇上笑看向嚴立本，道：“誒，多慮了，多慮了……你是朕的大舅子，難道咱們之間還講求這些虛禮？就算這張圖並不是真的，朕又豈能怪罪於你？至於什麽已故之人身上的東西，朕更是不在意那些。”
嚴立本見此，也知道將圖紙交出，是沒有轉圜餘地的了，因而道：“皇上稍等片刻，草民這就去將圖取來。”
皇上點點頭，示意他可以去取圖了。
“如果嚴家這一張圖是真的，就隻剩下你說的那個……魏蠻子吧？已故的魏蠻子身上的地圖，並沒有被找到”，皇上道，“不知煜兒你可有線索？”
嚴煜搖搖頭，道：“由於此事全然是因盧大誌所起，所以草民對其中的了解，也就僅限於這些了。偶然和父親提起，父親才想起家裏也有這麽一張陳年舊圖，這才將家裏的地圖和金礦聯係起來。至於什麽魏蠻子，在他生前，草民更是聽都沒聽過。”
“嗯”，皇上道，“那
等混跡於賭場的打手，煜兒怎會結識？隻是這金礦畢竟是我天啟國內的東西，如今已經得到了三份圖紙，隻差這一份，朕未免有想要盡數得到之意。”
“要知道，我天啟國的國力，在十方大陸諸國之中，可是算不得強大，若是有此金礦，能夠借以充盈國庫、補給軍需，咱們天啟國的國力，必定會更上一層。”
皇上笑笑，道：“這樣吧，不如朕再勞煩你們夫妻一次，讓璐璐試著將魏蠻子的鬼魂招來，咱們想辦法問個清楚。”
韓璐一聽又要招魂，頭都大了。而且這魏蠻子比齊非雲死得早，今天早就過了頭七了。先前他們並未往得到這張地圖的方麵想，再加上許多事情混雜在一起、焦頭爛額的，所以根本就沒想過要招魏蠻子的魂魄。
如今皇上忽然有這個想法，可如果魏蠻子已經入地府消案去了，可怎麽辦？她再有本事，也不能真的去大鬧地府吧？那麽日後還想不想在陰陽道兒上混了？估計會被閻王爺和鬼差大哥們給記入黑名單，時不時地拉著一眾鬼小弟來和她約架。
日子不要太不消停了好吧？
“皇上明鑒”，嚴煜道，“這魏蠻子先於齊非雲死去，早就過了頭七之日。我們先前也嚐試過招他的魂魄出來一見，但是失敗了。可見這魏蠻子如今已經到了地府，估計正等著投胎轉世呢。”
韓璐不免在心中又暗暗地給她家相公點了個讚。心想你真是我的大救星啊！我正想著該以什麽方法來回絕皇上呢，你就直接給我說出來了。而且將此事下了定論，完全變成不可行的， 省去了很多麻煩。
皇上沉默了半晌，道：“既然如此，也不能強求。煜兒，此事還是交給你辦。你去查查，這魏蠻子生前可有什麽交好的人，情人啊、朋友啊之類的，很可能這地圖就在他們身上。還有，魏蠻子的墳墓也去查一查，或許當初盧大誌他們沒有搜查清楚，真的能被咱們找到地圖。”
嚴煜忙跪地道：“皇上明鑒！草民真的難以擔當此大任。這一次草民能夠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完全是因為機緣巧合。但是草民真的沒有斷案的能力。朝中能臣眾多，豈有草民賣弄的份兒？便是皇上身邊兒這些侍衛大人們，各個也都是身懷絕技，斷案可是要比草民強得多。”
“若是草民仗著皇上的錯愛，非要承擔此大任，隻怕會引來朝野中諸多不滿。草民如今隻想潛心習讀聖賢書，憑借自己的能力去考科舉，而不想要被人說成是依靠著姑母的關係，才博得皇上垂青的無能之人。”
“況且嚴家被外界虛捧為大富之家，難免會有一些人看我們嚴家不順眼，等著我們出錯。草民每日裏誠惶誠恐，隻想著踏踏實實的，千萬別出什麽亂子才好。”
嚴煜這一番懇切言辭，聽得韓璐都覺得她家相公可以去開一個個人演講、或者去參加辯論會了。早知道她家相公人很聰明，沒想到口才也是如此一流。
從幾個方麵，幹淨利落地論證了他不可能去擔此重任，而且的確是有萬萬不可為之的苦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