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樂不思蜀，是非對錯
在盧府後門兒的樹林中兵分兩路，韓璐帶著永生和嚴煜向後院兒小妾房那邊去，老頭兒則是先去盧大誌的院子裏找盧大誌。
不過很有可能，盧大誌今晚是和哪個小妾住在一起的。老頭兒這是出於謹慎，從各個院落逐一排查。
“永生哥哥，你老婆應該沒有那麽受寵吧？”路上，韓璐問傻大個兒道。
但是一想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殘忍場麵，韓璐覺得還是不要讓傻大個兒的心靈太受傷了。於是應了他的一再要求，開始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傻大個兒”。
“我老婆長得很漂亮，誰見了都喜歡！應該是很受寵的。”永生倒是說得很自豪。
嚴煜聽著，都不免摸了摸自己的頭，一種深深的同情悠然而生，覺得自己滿眼都是青翠的綠色。尤其是傻大個兒的頭上，一頂帽子發著綠油油的光。
到了王永生老婆的窗外，韓璐拿了張通靈符咒在嚴煜頭頂自燃，又很大方地給了嚴煜兩滴牛眼淚。道：“既然我家相公要看熱鬧，我就讓他看個夠！相公，跟著我，別的好處是沒有，但想要見鬼，是隨時都可以的。”
額……嚴煜狂汗。
接了兩滴牛眼淚，轉過身去，看起來像是要抹在自己眼睛上的樣子。
“咦？為什麽他要用牛眼淚？他原本就能看得……”
“你閉嘴！”嚴煜忽然對傻大個兒凶道，“還想不想救出你老婆了？囉嗦什麽？就算我需要用牛眼淚才看到你，也沒有你笑話我的份兒！”
轉而看向韓璐，忙問道：“是不是啊娘子？”
韓璐已經被嚴煜的反應給弄蒙了，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家相公誰也笑話不得。
因而忙重重點頭，道：“對！你說得對！”
這次換做傻大個兒狂汗了，當然，如果他有汗的話。
不知道這小夫妻倆到底在幹嘛，明明她家相公都能看到鬼，但是她卻還要給牛眼淚。她自己是高級天師，有天眼，倒是不需要牛眼淚……難道是因為牛眼淚太多了沒處用？
一臉詫異地看著這兩人，就看到小天師的相公滿眼警告地看著他。
“哎，還好哎，今天你老婆沒有被翻牌子。”韓璐道。
一句話就把傻大個的所有思緒都給趕走了，腦海裏隻剩下“老婆”二字。
“走啊，我們快點兒進去！”傻大個兒忙道。
韓璐點點頭，直接帶著王永生和嚴煜破門而入。
“誰？”嚇得床上的美婦人緊張道。
但是隻聽到風吹門聲吱呀，並沒有其他的聲音、也沒有看到屋子內有人。
已經站在屋裏的三人，看到美婦人起身，剛好饒過他們去關門。
“娘子……”傻大個兒的話已經帶著哭音兒了。
韓璐趁他老婆轉身的時候，給嚴煜使了個眼色。
嚴煜立刻會意，迅速點住了美婦人的穴道。
“誰……”美婦人嚇得聲音直哆嗦，但是立刻想到叫人，
“來人呐……有刺客……”
可是，韓璐的一張消音符咒已經在她頭頂自燃了。
用牛眼淚強行給她抹了眼睛，又在她頭頂自燃了一張通靈符咒。同時，也消除了圍繞在他們兩人一鬼身上的隱匿結界。
這樣一來，美婦人自然看得到，她的麵前站著三個……人！不對！絕對不是人！她家那沒用的窩囊廢已經死了，所以她麵前的不可能是人！
嘴巴大張開，眼中滿是驚恐。韓璐從她的嘴型中可以推斷得出，她喊得是——鬼啊。
經過升級的消音符咒，已經可以很好的用在空間上。所以韓璐直接把一張消音符咒貼在門口和屋內四角，使得屋內的聲音不會傳出去。
但是為了防止聒噪，並未馬上消除美婦人身上的消音符咒。而是指著永生，問道：“你認識他嗎？認識你就點點頭。”
美婦人先是很痛快地點點頭，但卻又立刻搖了搖頭。
“娘子，是我啊！你怎麽能不認識我呢？你怎麽能不認識我呢……”永生有些著急，指著自己極力提醒道，“是我啊，我是永生啊。”
隻見美婦人的眼中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神色，從嘴上的動作看來，應該是冷哼了一聲。
韓璐搖搖頭，道：“永生大哥，你也看到了，我們的確在很用心的幫你。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你、也有必要聲明一句。如果你的娘子不願意離開盧大誌、不願意放棄她貴婦人的生活的話，這事情可是和我們無關，答應我們的事情你還是要做到的。”
王永生沉默了半晌，堅決道：“不會的，我娘子一定是不甘願的，絕對不會和盧大誌在一起。”
“哎……”韓璐忍不住歎了一聲，道，“你的想法是好的，我知道這麽多年來你對你娘子一直都很信任。但是這世上的很多事情，總是不如我們想象得那般盡如人意。”
“好了，我現在讓你和你娘子自己交談，你看結果吧。”韓璐說著，將美婦人身上的消音符咒消除了。
此時這一人一鬼可以自在交談，鬼是一臉激動的樣子，但是人……卻是冷漠得很。
嚴煜和韓璐已經毫不客氣地坐在了圓桌邊，很不拿自己當外人兒，喝著茶、吃著果盤兒裏的果子，擺好了看熱鬧的架勢。
“娘子，我來救你了，帶上娘和兒子，咱們快走吧。”傻大個兒先開口道。
美婦人跟著盧大誌這些年，也算是見過不少世麵了，因而已經很迅速的弄明白了現在的情況。不再像先前那樣驚恐，而是冷哼一聲，坐在靠牆的椅子上。一臉嘲諷地看著王永生，問道：“去哪兒啊？”
“我帶你們回家”，王永生道，“咱們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啊。”
“開開心心過日子？”美婦人冷笑一聲，道，“你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連個人都不是了，還能稱得上男人麽？你是活的麽？你能賺錢養家嗎？你能做身為男人該做的事麽？”
“我……我……”這一番接連發問，可是把王永生給問住了。
也是
啊，他現在的確做不了很多身為“人”能做的事情。但是那又有什麽關係呢？至少他是愛她的呀，他們一家人，在晚上的時候還是可以團聚的啊。
“娘子，我……我會想辦法賺錢的”，王永生道，“現在雇傭鬼的人也是很多的。比如說這邊的這位小天師啊，如果我求她，她一定會雇用我的。”
美婦人聽著，眼中的神情更是不屑了。冷冷聲音從花瓣一般的嘴裏流出，道：“求？王永生，我跟著你，這輩子都逃不開求爺爺告奶奶的日子。我告訴你，這種日子我過夠了！”
“你活著的時候，我已經嫁給了你，那是沒有辦法。現在好不容易你死了，我能翻身過好日子了，我幹嘛還要把自己網火坑裏推？你醒醒吧，死了就乖乖的去投胎，別再想這些有的沒的。死了還不甘心？想要要回老婆孩兒，你也得自己有本事才行啊……”
美婦人的這些話實在太明顯，就算再愚蠢的人，也能夠聽出其中的意思來。王永生難以置信的看著麵前的美婦人，瞠目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
最後，就在韓璐和嚴煜都以為他已經氣得要魂飛魄散之時，互讓聽到他問道：“娘子，你……你怎麽會變成這樣的啊？在我死之前，你明明不是這樣的。盧大誌對你有意思，你是抵死不從的。”
“我又不是天生的蕩婦”，美婦人道，“如果你不死，我自然會好好地和你過日子。畢竟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日子再苦再難，那也得過下去。但是你死了，我一個人帶著你老娘和兒子，怎麽活？幸虧大誌不嫌棄我，願意收我做第八房小妾，連你的兒子老娘也一並收了。”
“這些年來，我在盧家的日子過得還不錯”，美婦人繼續道，“孩子長得也好，而且他以為盧大誌就是他的親爹。大誌子女多，也不差這一個，所以對他倒也還過得去。我認你娘做了幹娘，讓她在府裏也有一處院子，雖說算不上什麽正經主子，但也沒人欺負她……”
美婦人歎了一聲，道：“所以你死了就死了吧，我們過得挺好的，你別再來打擾我們了。”
王永生自然心有不甘，氣得直跺腳，急道：“可是是盧大誌殺了我啊！你應該知道的，你應該早就知道是他殺了我的！”
“知道了又能怎麽樣？”美婦人道，“你人都死了，糾結這些有意義嗎？”
忽而莞爾一笑，輕拂雲鬢，道：“況且大誌為了我，人都能殺……說明他對我的確是很有心的……”
聽得韓璐和嚴煜都是連連搖頭，心想這也是一樁孽債了。但是能有什麽辦法呢？這世間最難以左右的就是人心。
很顯然永生大哥的娘子，早就變心了。變成了一個貪圖榮華富貴和眼前享受的人，甚至於明明知道給她這一切的、是殺害她家相公的殺人凶手，卻還是甘願順從。
可……似乎也不能因此而說明她的做法就是錯的……可能她的做法不道德，但卻無法以對錯來判斷。這世間，非黑即白的事情實在太少了。更多情況下，人們都是在一個灰色地帶裏掙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