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竟如此不識好歹

“佛經上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釋真坐在鬼狐身邊,輕輕的說著。

誰許諾了誰,誰背棄了誰或是誰等待著誰……釋真不想去想,也不想去猜。他說過,公主不想嫁的時候……就還給她自由。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竟是如此之快。花開終有落,花落終成空。

“但……如果真的放不下,何不誠實的麵對自己的心呢?”釋真說的聲音很低,但他知道公主聽得見。看著天邊的雲海翻滾,仿佛此刻自己心裏的掙紮。釋真麵上依然平靜,平靜的說著好像與自己無關的話。隻要公主幸福,自己的傷心真的不算什麽……

鬼狐抱住肩膀往釋真身邊湊了湊,想去汲取他身上的溫暖。“我真的不知道,他會穿著那樣的袍子結婚……真的不知道……”鬼狐低頭默默念著:“你怪我自私也好,利用你也罷,我是真的想和你結婚的。”

這個男人真的很暖,僅僅是這樣靠著,就讓她不再覺得冷。

這世間,是不是真的有那麽一個人非他不可。也許那人無關容貌,也無關身份,更無關能陪你多少時間,卻偏偏讓你放不下。

五百年來,雖然兩人在一起的次數屈指可數。但五百年來,她真的是把他放在了心裏的最深處。也不止一次的幻想著,穿上大紅的嫁衣,帶上流光溢彩的鳳冠,站在那個男人的身邊。而今,這一切都永遠不可能實現了。

“嗯,我知道公主是真的想結婚。”

釋真垂眸,隻是那個人不是他。

“天界是個很汙穢的地方,你這樣幹淨的人不適合待在這裏,我送你回妖界去吧。”鬼狐突然覺得自己不應該再自私的霸占著他的溫暖,這樣對他不公平。

釋真本想說什麽,但知道此時的公主想要的是安靜。所以聽從公主的安排,踏上了回往妖界的行雲。

沒有了溫暖,真的很冷。鬼狐抱緊了

雙膝,從後麵看,就像個可憐又孤獨無家可歸的孩子。

雲幕這樣看了她很久,從那個男人沒有走的時候,到那個男人走了以後。他還在猶豫要不要上前。

“崖上很冷。”雲幕終於把一件銀灰色的袍子披在鬼狐的身上。袍子很大,把鬼狐裹了個嚴嚴實實。

“有你更冷。”鬼狐頭都沒有轉。這樣冰冷的顏色,這樣孤狼般的味道,隻有一個人穿。

還是這樣倔強,雲幕搖搖頭。

“從來不知雲公子居然也會憐香惜玉,可惜……用錯了地方。”鬼狐抬起手,摸著肩上質地上乘,做工細致的袍子。鬆開,任它飄落崖下,在風中亂舞。

“如此不識好歹……”雲幕看著在風中的袍子,伸手,袍子回到手上,重新穿好。第一次這樣對待一個女子,卻是如此結果,讓他氣結不由得婚生更是爆發式冷冽的氣息。

“不要對我好,我會當真的。”鬼狐輕輕低喃,悠悠望天,天上原來還有天。天上天原來很藍。

雲幕從來都是石頭一樣的心,突然裂了一條小縫。剛剛凝起的冷冽也瞬間冰消瓦解。

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從遇見這個丫頭之後,就會不由控製的總是想起她。想她時而的莞爾,想她那日離去時的落寞。他以為自己是出於愧疚,愧疚自己爹爹的女兒搶了這個丫頭的愛人,所以想補償她一點。如今才知道自己錯的是多麽的離譜。

那一句‘我會當真的’讓他的心弦一動。甚至差一點說出‘我是認真的’話。

原來……原來自己不是鐵石心腸。原來自己不是不喜歡女人。原來自己隻是在那麽久的以前都沒有遇到這個丫頭而已。

“令妹今天真的很美……”鬼狐站起,轉身,挑眉:“雲公子現在不應該在這裏的。喜宴還需要你的陪襯才能更精彩,不是麽?”

雲幕毫不避諱的望進鬼狐的眼睛裏,那裏有幾許酸意,幾許

挑釁。整個人突然就隱藏了情緒,又伸出了她的小獠牙,變得充滿力量。這是一個多麽特別的丫頭!

“公主不去小酌幾杯?”雲幕想激起鬼狐的鬥誌,不願再看到她的淒然。

鬼狐低頭看著十二重天的平坦處,此刻人聲鼎沸,熱鬧喜慶,突然大笑:“人生可以沒男人,但不能沒有酒。”說完一閃,再現的時候,身影已經百丈開外。

這樣一個豪放,敢愛敢恨的女子,這樣一個靈動,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叫他怎麽能不心動。

宴會空前盛大。整個十二重天大殿前麵的院子裏全部座無虛席。六界凡是有頭有臉的,都派了人來。就連西天佛祖都派了觀音菩薩來祝賀。鬼狐熟人很多,一路乖巧的笑著打招呼。

“百花仙子好,你今兒用了什麽熏香,真好聞。”

“嫦娥仙子,好久不見。”

“月老,今兒可全是上等的好酒,我倆一會兒幹一杯。”

“金甲雷神,謝謝手下留情,讓我的小小龜度劫成功。”

“……”

鬼狐像隻花蝴蝶,翩翩遊走在各個賓客之間。所到之處,無不笑語連連。她是這樣的,雖然xing子頑劣,卻從小生了一張巧嘴,能把那些老人哄得團團轉。

當然不可能所有的老人都喜歡。天帝此時就坐在上位,正冷冷的瞪著席下穿梭不止的鬼狐。仿佛她今天才是宴會的主角一樣。

新娘入洞房了,賓客就坐了,新郎出來敬酒了。

愈染一踏進院子,就看見了那個熱情活潑的七彩身影。微笑從來沒有在她的臉上消失過。一雙比別人都大的漂亮眼睛,顧盼神飛。撇到他的時候,也是一掠而過,又到下桌寒暄。

袖籠裏的手倏然收緊,壓下怒火,一步一步的踏進殿中。院子裏的賓客突然興奮起來

“新郎官敬酒敬酒……”

不知是誰起了一句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