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佛法不渡可憐人

四周很靜,鬼狐看著殿下那一群自稱‘佛法渡人,慈悲為懷’的和尚們眼睜睜的瞧著地上血肉模糊釋真,一個個都是無動於衷,冷漠的表情。

佛祖?佛法?就是這樣普度眾生的?她想出去扶那個被佛遺棄的釋真起來,再狠狠的罵上幾句小禿驢老禿驢們。但想起釋真那冷漠疏離的口氣與不屑的眼神。她又把自尊心放在了首位。

和尚們一個個都退去了,釋真依然趴在那裏一動不動。沒有人知道,其實他在動。視線雖然模糊不清,但他的瞳孔卻一直在四處的轉動,好像在尋找著什麽。

艱難的那頭偏離一個位置,突然一堆糕點的碎屑散落在腳後一尺遠的地方。釋真看著地下被人踩碎的芙蓉餅,心裏難受的要命。他知道自己起了執念,總是固執的想起那個七彩衣裙的女子,雖然佛法不允許。

那是一個真正關心他的女子,就在剛才被自己狠狠的推開了。釋真知道自己說的那些狠話意味著什麽,他將從此再不能獲得她的原諒。

偌大的院子就剩下站著的方丈,和伏地的釋真。

“釋真,看來清涼寺不能留你了。你若執意還出家,就去當個四方遊僧吧。若是塵緣未了,就續發還俗。從今兒以後,你的將來再不和清涼寺有關係了。阿彌陀佛。”

鬼狐忽然覺得那白須的老方丈雖然長得慈眉善目,也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竟是那樣的虛偽,根本不配坐方丈之位。釋真從小在寺院長大,不管怎麽樣,這也算他的家了。而現在這個家裏所有的成員都在趕他走。就連一家之主都不留他,還親自的把正在重傷的釋真掃地出門。

釋真怎麽會是這樣淒慘的境況?而這一切,都是自己一廂情願害的麽?

鬼狐垂眸,心裏一陣難過,她果真是個禍害呢。

小時候,猴齊天為了自己盜了太上老君的丹藥。太上老君說她是禍害。自己失足掉下碧落黃泉,天帝的三孫子見義勇為的跳下碧落黃泉救了自己。為此,害的那三孫子得了三年的傷寒。天帝說她是禍害。去東海做客,東海的大公主突然被夫家休了,也說是自己到訪禍害的。她鬼狐的名號,六界響亮的很。不是因為豔絕天下,也不是因為有個邪神幹爹。而是因為自己去哪都能帶來災難的禍害本質。

如今看著奄奄一息的釋真,鬼狐忍不下心揚長而去。

方丈也走了,園子四周的火把都撤了。夜真的很黑。釋真試著動了動,牽扯到了傷口,很痛。深吸一口氣,忍痛再動,發現雙腿齊股而斷。以往也受過五十法杖,卻全是皮肉傷,而這次……釋真心中明了,師傅這是想滅口了。隻是礙於方丈和全寺院的僧侶沒有當場打死而已。可自己這樣,又能活到幾許?

釋真突然覺得什麽佛法,什麽善念,什麽渡人,全是騙人的。他和師傅一起出寺院辦事,不過就是撞破了師傅在一個巷子裏正趴在一個女人胸前,師傅就大發雷霆。威脅,警告,甚至自己在一再保證不會讓第三人知道的情況下,還是被弄得如此下場。師傅,真的是個好師傅啊。釋真苦笑著,不顧雙腿得劇痛,胳膊用力爬著。身後拖下長長的一道血跡,雖然被夜幕掩蓋,卻沒有逃脫殿上三人的眼睛。

鬼狐的心像被誰用刀子狠狠捅了一樣,劇烈顫抖起來

釋真爬著……終於到了伸手能夠到已經碎了的芙蓉餅跟前。他渾身已經被汗浸濕,胸中翻湧,張口又是一口血噴出。有幾滴烏黑的血濺到了包裹著芙蓉餅的七彩帕子上。釋真雙手收攏起帕子,小心的把芙蓉餅一點一點的收集到帕子上。他的意識慢慢變得模糊,卻依然仔細的疊好帕子,又小心的揣到懷裏。做完這一切,釋真已經筋疲力盡。腦袋一沉,磕到冰涼的石板上。但它是笑著閉上眼睛的。終於能在最後一刻,把公主的心意藏好了。

鬼狐再也忍不住,也不顧什麽自尊了,飛身而下,落在釋真跟前。看著血肉模糊的釋真一時間慌了手腳。

心月伸手一探,“鬼狐,這和尚還有氣!”

“狐狸,你帶沒帶藥丸子,就是小時候天天當飯吃的那種。”神茶也有些著急。關鍵是凡人的命太脆了,說沒就沒。

鬼狐被她倆一提醒,趕忙把荷包掏出來,嘩啦啦的倒了一地。金葉子不看,珍珠不看……“有一個有一個!”鬼狐捏起一個小小的褐色丹藥喜極而泣。那還是她臨來人界時,她娘偷偷塞到荷包裏的。就怕在人間有個意外啥的。

捏開釋真的嘴,鬼狐哆嗦著把丹藥塞到他的嘴裏,又順導進肚子裏。然後雙手按到背心處,渡進了些法力,催藥力快點揮發。半晌,感覺釋真已經變涼的身體開始慢慢的熱乎起來。三人吐出一口氣,架起依然沒有知覺的釋真飛出清涼寺。

鬼狐在清涼寺的門口頓了頓,轉身,看著門楣上蒼勁的那三個大字,‘清涼寺,我鬼狐有朝一日,定會讓你們這些老禿驢跪在釋真腳下嚐他今日之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