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劃破她的臉(上)

朱小朵跌跌撞撞走進鳳陽殿,斂眉正聲,“別推,姑奶奶我自己會走。”

她立定在深曠的明殿中央,遠近華彩迫得她近乎睜不開眼。

殿堂中央爾璽彩畫的藻井下,那隻鳳頭下探的展翅金鳳凰如華勝端上的盛權一般壓迫著她。

她是矮小的,低微的。

卻在她的眼裏可以視見一抹天不怕地不怕的桀驁。

朱公公一腳踢向她的後膝彎,凶狠喝斥,“還不快給皇後娘娘跪下。”

“你這jian婢,快跪下。”速有魁梧的侍衛押住她,一腳狠狠踢來,近乎碎了她的膝彎骨,“跪下。”

朱小朵跪在錦織地毯上猝然抬頭,完顏靜思蒙著麵紗坐在楚皇後身側,陸遠之坐在殿堂下的錦座上。

她忽而明白了,旋即朗朗笑道:“沒錯,完顏靜思的臉是我毀的,要殺要剮就來個痛快。”

明殿深曠,遠近宮娥,四下肅然。

楚皇後那雙流離明滅的鳳眸幽冷森寒地望來,掠過不言,不怒而威。

空氣中迷漫著濃濃的殺氣,熟悉楚皇後xing子的宮娥們各自屏息斂眉,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陸遠之驀地起身,一臉沉鬱威嚴,“大膽奴才,竟敢對皇後和公主不敬。”

言語間,他已經走近朱小朵,俯身一巴掌甩在她的臉上,揚聲說,“母後,兒臣替你教訓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奴才。”

耳光接二連三,朱小朵麵頰燒痛,旋即通紅地印下清晰的指印。

頰邊疾風撲來,她突覺天旋地轉,視線模糊不清。

脆響的巴掌聲響個不停。

陸遠之小心翼翼地側眸,窺探著楚皇後,她漫不經意地端詳著指尖上的五彩護甲,興趣盎然地細細琢磨,“翠兒,明兒換一換彩甲的樣式,太豔了。”

側綠衣宮娥點頭垂眸,細聲回稟,“是,娘娘。明兒奴婢一定給娘娘換個新鮮樣式。”

楚皇後輕輕抬臂,纖纖細指平舉眉前,端詳片刻卻一語不語。

殿堂下的巴掌聲聲聲脆耳,陸遠之邊打邊喝斥,“狗奴才,瞎了你的狗眼,看你還敢不敢囂張。”

魁梧的侍衛摁著朱小朵,她反抗不得。

盡管她的頰邊一陣陣吃痛,已經被陸遠之扇得血絲外溢,卻依舊無法舒緩心底最深最軟處的鈍痛。

蒙著鵝黃輕紗的完顏靜思矜驕得意地張望而來,嘶嘶如毒蛇般說:“jian人,今天的一切下場都是你自找的,休怪本宮沒給過你機會。”

她瞪了瞪陸遠之,輕吼道:“夠了,駙馬爺何必強出頭護著她。你以為她毀了我的臉,就隻是挨幾個耳光那麽簡單的嗎?”

斂容正坐的楚皇後垂臂抬眸,終於抬起她那豔紅如鮮嫩玫瑰般的雙唇,雍容的聲音曼靡蕩開,“靜思,你讓他打,他願意做戲給大家看,我們就好好看一看這場好戲。”

楚皇後別有深意地望向他,輕哼道:“隻怕他不肯演到底。”

陸遠之隱隱感到不安,倉促停手,愣了愣--楚皇後向來心狠手辣,她到底要如何收拾朵朵?

他猜不透,越來越怔忪不安。

朱小朵悲愴抬頭,嘴角漫出一絲殷紅血漬,她慘淡地笑了。

楚皇後若有似無的目光在二人身上遊離,輕笑道:“駙馬爺,你怎麽不打了呢,繼續呀?”

陸遠之愣了愣,又道:“母後,這奴才囂張桀驁,不如把她發配邊疆為奴,免得擾了公主的清靜。”

楚皇後不置可否,沉默了良久才緩聲笑道:“駙馬爺這招緩兵之計用得還真是時候。以駙馬爺的實力,把這jian婢發配邊疆,就是天高皇帝遠了,是嗎?”

陸遠之不寒而栗,急急解釋,“母後,你誤會兒臣了。兒臣是想,公主現在懷有身孕,不能受怒。見了這jian婢,會刺激到公主的情緒。所以兒臣建議……”

楚皇後鳳眉一挑,斬釘截鐵說:“那你現在就殺了她,豈不是更讓公主舒心。”她不怒而威的聲音立即讓殿內的宮娥們噤若寒蟬。

陸遠之一愣,臉色瞬間蒼白,“母後……”連這聲音也顫顫發抖,“公主有孕在身,血腥的事勢必會驚下到腹中胎兒……”

楚皇後笑了笑,幽深的目光中隱著一潭漩渦,仿似隨時都會掀起驚濤駭浪。

她曼聲道:“本宮也是這個意思,殺生勢必造孽,連佛主都不會寬恕。不如……饒她一命。”

陸遠之心下一鬆,垂頭行禮,脆聲道:“多謝母後開恩。”

楚皇後卻別有深意地睨著他,緩聲說道:“你上來挑開靜思的麵紗看一看。”

完顏靜思撒嬌道:“母後,我的臉還未恢複……”

楚皇後斜睨向她,輕聲喝斥,“他是你的駙馬,看看又何妨。倘若因為你的容貌而嫌棄,那他還有什麽資格當這個駙馬。本宮將你嫁給他,是希望見到他待你好。當初你口口聲聲向本宮保證,他是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而今呢,你自己好好反省。”

完顏靜思一陣驚慌,拽住楚皇後的手腕求饒,“母後,你要幹什麽,你不能傷害駙馬。”

楚皇後急急喝斥,“難道害你今天這般下場,駙馬就沒有半點責任嗎?他是怎麽照顧你的,他是怎麽保護你的?”

“母後,不是駙馬的錯,都是那個jian人。她嫉妒駙馬待我好,她恨我,所以才……母後,你不要責怪駙馬,好不好!”

楚皇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森寒的目光似要將陸遠之活活吞了,“那就要看駙馬自己的表現了。”

(本章完)